「等一下。不在那邊,在這邊啊」


    「我知道」


    「是嗎。知道就好」


    這樣的對話,我們重複了好幾次。如果是幹典,應該會說得更委婉一些,不過,我並沒有他那般的口齒伶俐。


    過了一會,我們在幾家住宅之中,找到了一個寫著小阪的門牌,停了下來。


    「就是這」


    「真虧你能看懂那個地圖啊」


    語氣粗魯的星川顯露出了一股敬佩之情,我看見他,覺得很是有趣,於是就笑了笑。我本以為他會對我笑出來這件事感到生氣,但是他並沒有。真不知他的性格是怎樣的。是因為派對就在眼前,心情很是愉悅嗎?他還是有些可愛的地方在的。


    「我也隻是憑感覺。我也看不太懂」


    「你就別謙虛了,總感覺怪怪的。這種時候你老實接受就行了」


    「是嗎……那謝了。我下回就不了」


    下一秒,他露出了一副驚訝至極的表情。可轉眼之間,他就像是無話可說一般,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太老實也不行啊」


    「我還是挺笨拙的,你不是知道嗎?」


    「誰管你啊。哈……」


    他歎了一口氣之後,便伸手按下了門鈴,向裏麵打了打招呼。緊接著,家裏麵便傳來了回應的聲音——以及腳步聲。


    「歡迎!」


    「光臨……」


    「欸?」


    她們打開了門,出來迎接我們——可當我看到她們的穿衣打扮,腦子就變得一片空白。這也可謂是理所當然——如月身上穿著魔女的衣服,小阪則是穿著黑貓模樣的服裝。雖說隻是扮裝,可兩件衣服都很適合她們兩人。不過,事出突然,讓我根本合不上嘴。我旁邊的星川也和我一樣,動搖不已。看見我們的反應,小阪自己一臉滿足地點了點頭。


    「這個不錯吧!給人一種萬聖節的感覺,還特別可愛,你們不覺得嗎!?」


    小阪展示著自己的衣服,同時嘴上說著讓我們看;如月則是低著頭,一直在意著裙子的長短。羞恥心的不同,導致這兩人的情緒差異極大,這讓我不禁有些小鹿亂撞。這件事給了我一個相當大的衝擊——仿佛要將我至今一直煩惱的事情全部吹飛一樣。


    真可愛。


    太可愛了。


    這怎麽回事。可愛的有些過分了吧!?


    「快、快把門關上呀」


    「啊、啊啊」


    如月並沒有在意我心中的混亂,她害羞地喘著粗氣如此對我說。我遵從她的話,靠著僅存的理性走進玄關,關上了門。


    「再怎麽說,也不能穿成這樣出門呢—」


    「就算是在室內,我也不想這麽穿」


    「沒事啦!那緒超可愛的!」


    「真是的……」


    就在我的冷靜伴隨著喀拉喀拉的聲音分崩離析的時候,一個邪惡的想象深埋在了我的腦中。我的臉頰開始變得有些燥熱,我為了讓自己冷靜下來,用手輕輕拍了拍臉。下一秒,我和一直看著我的如月,視線重合在了一起。不是這樣的。真的不是這樣。你應該也明白吧,我隻是想想,不敢把這件事付諸實行的。不,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這不挺好的嘛,你男朋友也很開心的樣子不是嗎?」


    「男、男朋友……!?」


    「嗯?不是嗎?」


    「沒錯是沒錯,但是……」


    「啊!真是的!你這個反應怎麽回事呀!?太可愛了吧!!」


    「別、別這樣!」


    和我的預想不同,如月直直看向了小阪,和她繼續說著話。對話的內容很不得了,我不是很想聽下去。我故意無視掉了她們,就在這時——我注意到了一件事情。星川現在就在我們旁邊,但是他卻一句話都沒說。他應該沒事吧。不過,我也應該提醒他不要在人前陷入了妄想裏。我扭頭看向星川,星川的眼睛正直直看著如月,照過去的光,讓他看起來就像是在哭一樣。


    「……欸?」


    星川的臉頰上確實有一道淚痕。那副光景,讓我臉頰上的熱意迅速褪了下去。


    「你、你在哭……?」


    至於這樣嗎……?不不不,對他來說,這或許讓他就是這麽感動。可話是這樣說,這件事真的就能讓人流下這麽大一滴眼淚嗎?我差不多能知道他的思念是有多沉重了。


    「怎麽了?這是代替鼻血流出了眼淚嗎?」


    小阪吐得槽,完全不給他一點麵子。這個比喻雖然很過分,但或許就是這樣。如果這是漫畫中的世界,他一定會噴出鼻血,倒在血泊之中吧。


    「總、總之,你先把淚擦一擦」


    如月遞出了一張紙巾,星川則是畢恭畢敬地接了下來。他一點一點地擦著眼睛周圍,迅速說出了他的感想。


    「獨狼的那緒同學能夠交到朋友讓我非常開心,但是她被世塵所沾染,讓我又很是悲痛」


    『唔呃』——我們三人像是感到反胃一樣,異口同聲地發出了一道這樣的聲音。


    「這是傳說中對寫作偶像讀作idol的愛意嗎」


    「我不是很明白這個……不過你先冷靜下來。總之,我們先進裏麵吧。好嗎?」


    「嗯。快進來吧。能自己脫鞋子嗎?用我幫忙嗎?」


    「不用」


    他這麽回複的時候,聲音微微有些顫抖。他似乎比我還要震驚。我能明白他的心情。要不是看見星川的樣子讓我冷靜了下來,照那樣下去,我很有可能就會流出鼻血。我心裏想著他所感受到的那份感覺,為他能讓我冷靜下來,在心裏獻上了感謝。


    我把鞋子整理好,放到了一旁,說了一句『打擾了』。小阪回了一句『請穿』之後,便把拖鞋遞了過來——我穿上拖鞋,開始向著她那位於二樓的房間走。走廊上,貼著幾張寫著她名字的獎狀。這似乎是過去寫的作文受到了表彰。獎狀被裱在框裏,她和她的家人,應該很愛惜這些東西。


    『這裏是蜜柑的房間。一定要敲門!!』


    門上貼著一張紙,上麵寫著這麽一行字,除此之外還有她畫的畫。我不知道她是在極力主張蜜柑這一點,還是對蜜柑的愛如此之切。門打開之後,在她的房間裏,所見之處都裝飾得漂漂亮亮。走到裏麵,隻感覺四周全在閃閃發光。這些裝飾中道出了一股親手製作的感覺,讓人無不五體投地。


    「你們挑你們喜歡的坐墊坐吧」


    「嗯」


    我就按照她說的,隨手拿了一個坐墊,坐在了上麵。以我為起點,從右手邊開始依次是星川、小阪、如月,我們四個人各自坐在了桌子的四邊。


    「那麽接下來!就是萬聖節的『不給糖就搗蛋』時間!給我看看你們都帶了什麽零食!」


    「怎麽冷不丁地就要檢查這個啊……」


    「要是零食不合我們的心意,我們就搗蛋!」


    「別一臉笑容說出這麽恐怖的話來啊」


    「我想問一下,搗蛋的內容是什麽?」


    「哼哼哼,你想知道嗎?」


    她笑得不可一世——仿佛在說:真虧你敢問!


    「呃、有那麽一點」


    「就是這個」


    小阪這麽說,同時把章魚燒放在了桌子上。章魚燒還是熱的——有熱氣緩緩冒了上來。


    「章魚……?」


    「懲罰就是要你們吃放了芥末的章魚燒!」


    「這懲罰還挺像樣的」


    「那麽,就讓北鬥君先來!」


    「欸」


    這個有些不妙啊。我完全可以確定,我肯定會接受這個懲罰遊戲。話雖如此,我現在又不能去準備別的東西。要是知道會有這種事,我就好好選了。……不過,即便是知道,要隨著她們的喜好選零食,也是相當困難的。不管怎麽做,我應該都會受到這個懲罰。我心裏這麽想的同時,避開章魚燒,把零食放在了桌子上。


    「好」


    「好」


    「好普通啊……話說回來,這一點都不有趣」


    星川代替沒有說出口的另外兩個人,把這句話說了出來。除此之外,還多加了一句話。


    「無法否定」


    他們會發出如此感想也是理所當然的。這些東西即便不在萬聖節,也是能買的。


    「把章魚燒給我吧」


    「可以是可以。嗯,總覺得你有些可憐呢」


    「不用可憐我。你還不如笑一笑」


    「也不是對你,主要是對那緒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會老實吃掉章魚燒這一點,就是北鬥同學的優點……」


    如月則是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她似乎覺得這個狀況很有趣。若是能搏君一笑,犧牲我的味覺也不在話下。我這麽想,同時也沒忘記在旁邊放上綠茶的罐子。我根本沒有想過會通過這種方式把綠茶給喝掉。


    「我吃了」


    我用牙簽紮住一個章魚燒,直接放進了嘴裏。緊接著,一股辛辣的味道滿溢而出,除此之外,它和普通的章魚燒並無什麽不同。就在眼淚將要流出來的時候,我盡可能地忍住了嘔吐感,喝了一口綠茶,把它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味道如何?你還能說話嗎?」


    「咳、咳咳……芥末的量太多了點吧」


    「我用軟管擠了將近五公分的芥末進去呢」


    「你為什麽要放那麽多啊。對人類再溫柔一點不好嗎?」


    「不是對你嗎?怎麽是對人類!?對象的範圍也太廣了吧」


    要是我們兩個人都帶了她們喜歡的零食,她會怎麽處理這個章魚燒啊?這個個數對兩個人來說也太多了。壞心眼也要有個限度。


    「北鬥同學,你沒事吧?」


    我的反應似乎並不怎麽有趣——剛才還在微笑的如月,現在擔心地看向了我。


    「有事……你能幫我捋一捋後背嗎」


    「這樣嗎」


    「嗯。謝謝你」


    「……宇佐美北鬥。莫非你是期待會變成這樣,才會接受這個章魚燒挑戰的嗎?」


    「哈?」


    星川一臉感到不可思議的表情這麽說了一句——而其他兩個人則是發出了同意的聲音。


    「沒有。絕對沒有」


    「真的嗎?」


    「我居然不受信賴到這種程度」


    「我相信北鬥同學。北鬥同學是在思考過後,選擇了一個最無可非議的選項吧」


    確實是這樣,不過,我一點都不想對她說的這句話點頭。


    「換句話說,這不就是膽小鬼嗎?」


    「畢竟他們兩個人現在都沒接吻呢」


    「原來是這樣,說的也是。這樣的話,說如月同學的能力現在幾乎被完全限製著,也不過分」


    「都交往了,明明隻要雙方同意,什麽事情都能做呢」


    「啊,要是在沒有同意的情況下被他做了什麽奇怪的事,如月同學一定要和我說一下。我一定會對他加以製裁」


    「看我不說話,你們就在這裏瞎說些什麽啊?你們到底把我想成什麽人了?」


    「很無趣的人」


    「一點都不配如月同學的人」


    「你、你們太過分了……」


    我仿佛在尋求依靠一般,看向了如月。她露出了一絲困惑的表情,歪起了頭。


    「我最喜歡的就是北鬥同學呀」


    這句話成了致命一擊,讓我倒在地上,動彈不得。她居然能一臉平靜地說出這種話來——我的女朋友,真的是太強了。


    趴在地上的那一天


    「萬聖節派對真的很開心呢」


    如月想起那個時候的事,笑道。


    「是啊」


    我不禁回想起,她那副絕妙的打扮——我立刻搖了搖頭,裝作冷靜。在她麵前,我反正也是裝不了的,至少,我想讓她不要誤會我隻是喜歡她那副打扮而已。她眯起了眼睛,仿佛在說『我知道哦』。


    「北鬥同學吃加了芥末的章魚燒的時候是最有趣的,不過,我當時也很擔心你」


    「要是你能覺得有趣,那我那麽做也就值了……」


    要是我不這麽想的話,我自己就說不下去了。


    「在那之後,我們還聽到了不少關於小阪、星川過去的事,除此之外還有同級生之間的一些事——這也挺不錯的。這種派對我還想再來一回」


    「下次要是幹典也能來就好了呢」


    為了年末,他在忙各種事情。因為這個原因,他並沒有去那次派對。如月一副覺得心有不甘的樣子,自言自語的同時,從我的便當盒裏夾走了一塊玉子燒——這導致我無法對她說的話乖乖點頭。


    「北鬥同學便當裏的玉子燒是甜的嗎?」


    「是甜的。不過,我對玉子燒沒什麽特殊要求」


    「是這樣呀。這還真是……」


    「這還真是?」


    「最近一段時間,我和北鬥同學擦肩而過的時候,總是會有一股愛意從北鬥同學那裏傳過來,我也就會下意識地回複你一句『我也愛你』——這件事讓我很困擾。我該怎麽辦才好呀?」


    「你是怎麽能一臉認真說出這種事情來的」


    我的臉突然躥上來了一股熱意——我為了隱瞞住這件事,立刻爬在了桌子上。我心裏自然是害羞得不得了,不過,她煩惱的事情未免也太可愛了一點。明明是這樣——可她那看不出絲毫煩惱的表情,反倒是讓我困惑了起來。下一秒,她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我真的很煩惱,我的表情也很認真」


    「是這樣嗎」


    我抬起頭,看見她有些不高興地在盯著我看。她好可愛。我現在的這個想法,想必隻會增加她的不快。這明明是我自己的感情,可我卻控製不住它,隻能任憑它繼續滿溢下去。


    「抱歉」


    在我的視線上方,她的眼睛直直地看向了我。我們兩人的目光就此重合在了一起,仿佛要將我吸進去一樣。但我不能讓她把我吸進去。


    「我知道了。我們一邊回去一邊說吧。這不是能在學校裏說的話」


    我拿起帆布包,站起了身。可是她依然坐在座位上,看不出一絲要起身的意思——這次反而輪到她趴在桌子上了。


    「是呀。心裏的想法是止不住的。我每次都差點要把『我喜歡你』這句話說出口——要是能控製住就好了」


    她深深地歎了一口氣,不過,這個歎息很短。


    「可是,我應該已經說出來好幾次了才對。因為我有些控製不住」


    我想象了一下如月對著天空說『喜歡』。


    緊接著啪一聲。


    她突然抬起了頭。


    「太耍賴了。為什麽我不說出口就沒辦法讓你知道呢」


    「這才是正常的吧?」


    對我來說,能夠知道別人在想什麽的那個人才更耍賴。


    「不。對我來說,能夠聽到別人在想什麽才是正常的。所以,北鬥同學也去悠真君去的那裏修行一下,掌握和我相同的能力吧」


    「要學到和與生俱來的人一樣的程度,我到底要花多少年啊」


    「悠真君都掌握了比北鬥同學更強的能力,所以沒事啦」


    說的也是。我也是與生俱來,但卻輸給了他。


    「……我可是不會去的」


    「嗯。這隻是我一時的困惑,我也知道。所以不要在意」


    她站起了身,手上拿著包,走向了門。


    「我們回去吧。回去的時候,北鬥同學可要用嘴說出喜歡我哦」


    她強調著『用嘴說出』這句話,如此宣言道。


    「好吧」


    緊接著,她拽住了我上衣的一角。我被她拖著,離開了教室。


    愛慕


    睡覺前。我躺在床上蓋著被子,朦朧之際,回想起了今天發生的事。


    今天最讓我印象深刻的,應該就是我平日裏,心裏一直都對如月抱有愛意這件事了。她向我說這件事的時候,我的心髒開始劇烈跳動,仿佛要爆炸一樣。可畢竟她能夠知道別人心裏在想什麽的,會暴露給她也是無可奈何。我早就知道總有一天會把這件事暴露給她。即便如此,從她本人口中說出『從北鬥同學那裏,總是會傳來一股愛意』的時候,我還是嚇了一跳。


    心裏對她抱有愛意,也並非是一件壞事。我反而還覺得應該積極地將其傳達給對方。可是,沒有匯成話語的思考被她聽到,讓我害羞得不行。在這之前,我還沒有害羞成這樣過。而現在,一股羞澀之情突然就湧了上來——原來是這樣。她的能力真的很麻煩。別人會害怕也是理所當然的。要在她麵前不去想那些奇怪的事,真的是難上加難。同時,我也在擔心:一個不經意的想法,會不會傷害到她。這件事越是想下去,我的心裏就越是難受:至今為止,我心裏想過的事,是不是也傷害過她?可繼續思考下去也是無濟於事……我很難不去想它。不過,將注意力從過去轉移到現在,去改善它才是最重要的。我也是想要這麽做的。


    可是今天最大的問題並不在這裏。她聽到我心裏的想法之後,就在心裏煩惱著很可愛的事情。她聽到我心裏對她抱有愛意,就下意識想把『我喜歡你』這句話說出口。這世上還有這麽可愛的事情在嗎?那個人還是我的戀人啊。這股幸福感,讓我不禁開始打顫。


    我原本就覺得她可愛的不得了,最近,她的這份可愛更是增添了一層。就例如前幾天的約會,那時候的她真的特別可愛。在一個很有人氣的棉花糖前,我們排著隊的時候,她和我一麵說著話,一麵用手玩著我衛衣上的帶子。僅僅隻是這樣,就可愛的不得了,當我們聊完天,她就突然用力把帶子拉了一下。我當時嚇了一跳,心裏責怪了她一下,可是她露出笑容對我說對不起的樣子,真的就像是天使一樣。這個天使雖然有些壞心眼,但她最讓人心動不已的,正是這一點。一定是這樣。我當時大腦一片空白,還以為她搞錯了力氣……。


    轉生異世界的那一天


    等到我回過神來,眼前已然不再是現實中的風景。


    「你終於醒來了呀」


    如月看著我,這麽說道。前幾日舉辦的萬聖節派對上的那件魔女的衣裝,現在就穿在她身上。另一旁的小阪,身上同樣穿著那件黑貓的衣服。幹典和星川也在這,他們也是一副萬聖節cosy的打扮。這部分倒也不值一提——值得訝異的是,我能從他們旁邊看到一個黑底色白文字的屬性畫麵。我以為這是我的錯覺,於是我便揉了揉眼睛——但那個東西依然留在那裏。這簡直就像是進入到了遊戲裏的世界。


    「你猜的沒錯。這裏就是遊戲裏的世界」


    如月和平時一樣,一臉冷靜。我十分震驚——但不知為何,我自然而然地就接受了這個現實。


    「這就是所謂的轉生異世界嗎」


    「應該是」


    我居然就接受了這個狀況——連我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這個世界應該就是這個樣子的。


    在這個世界裏,我們都是幹什麽的?——這麽想的時候,我看了看每個人的打扮。


    「為什麽舞女偏偏是我?」


    星川一臉嫌棄的神情,看著自己身上穿著的閃閃發光、可愛至極的服裝(不知是哪個民族的傳統服飾)。如他所說的一樣,這是舞女的打扮。


    「那也比我這個占卜師好吧。我更想要一個能夠戰鬥的職業」


    幹典一邊隨手洗著塔羅牌(這應該是初期裝備吧),一邊說。他也和他自己說的一樣,打扮成了占卜師的樣子。如果我是第一次看見他穿成這樣,我一定會覺得他很可靠——不過,他實際上卻是深不見底的那種。我這個朋友還是有點恐怖的。


    「大家穿的衣服都是我做的啊!?欸,這是偶然嗎?還是說是天意?」


    小阪嘴裏說出了一句讓人難以當作耳旁風的話。而她的旁邊,顯示她是一個召喚師。她能召喚些什麽啊?從衣服上看……或許是黑貓之類的。


    而我麵前的如月則是和她穿的衣服一樣,職業是魔女。她從來都是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可如今,她的眼睛閃閃發光——我從沒見過她對事物如此向往的模樣——看著自己手裏的那根杖。


    「……你可別亂揮啊」


    現在的她很有可能會這麽做,於是我便在一開始就給了她一個忠告。


    「我才不會這麽做啦」


    「是嗎。那就好」


    我低下頭,於是便看到我自己身上也穿著從未穿過的服裝——這可謂是順理成章,但我不是很想理解到這一點。這身衣服整體上很白淨,給人一種潔淨感。我確認了一眼屬性表,發現上麵寫著白魔道士幾個字。我完全不知道是出於什麽標準,才給我選這個職業的。


    「話說回來,被丟在這種高原地帶的正中心,是不是有些太不妙了?」


    這就像是為了讓魔物來襲擊我們一樣。


    「話是這樣說,大家能在一起真的是太好了。這種時候,人多一點反而更安心呢」


    「不過,這種遊戲裏戰鬥,基本上隻能有四個人吧?誰要當候補?」


    「為什麽要以戰鬥為前提啊」


    我的話,讓他們四個人發出了驚訝的聲音。我不覺得我失了言,於是我便下意識地看向了幹典,尋求他的幫助。


    「都到異世界了,肯定想打一打不是嗎?你說是吧?」


    「你和星川剛才怎麽沒這麽熱心?」


    「我隻是對職業有些不滿,我可是很享受這個狀況的」


    「我也是」


    「你們還真是積極」


    「北鬥同學不覺得能使用魔法很有趣嗎?」


    「幻想世界裏,最壞的情況下可是會死人的。我怎麽會覺得有趣」


    「北鬥同學原來是膽小鬼呀」


    「北鬥是個膽小鬼」


    「北鬥君是個膽小鬼呢」


    「膽小鬼」


    他們一連串的評價,讓我的心中隱隱作痛。


    「話說回來,為什麽你們這麽習慣這個狀況啊!?」


    說這句話的時候,我感覺身體有些冷。


    同時,世界開始天旋地轉。


    「……這是夢、啊?」


    當我醒來的時候,我看到我躺在自己的床上。我似乎是在想事情的時候睡著了。雖然很短,但這個夢讓我印象很深刻。我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確認到它就是我平時睡覺穿的衣服之後——便再次陷入了夢鄉。


    〇


    「我做了這麽一個夢」


    「北鬥同學是膽小鬼也是事實。畢竟到現在都還沒有和我接過吻呢」


    「不要動不動就提這件事啊」


    「你要是覺得不甘,就來親我呀」


    「……再給我點時間」


    「我可隻給你一點哦?」


    「那我就要很多很多時間!」


    避難處的那一天


    「你能不能不要在突然出現之後就像是要抱我一樣抓住我的背?」


    一道十分厭煩的聲音,從比我略高一點的地方傳了過來。


    「抱歉。一會就好。讓我稍微避會兒難」


    他應該很煩我,不過,我希望他現在能忍一下。


    「我拒絕。你會拜托我,就代表你是從那緒同學那裏逃過來的對吧?你如果是想津津樂道一些你們的情愛事,能不能找其他人?」


    『不是』——這句話下意識地就從我嘴裏蹦了出來。


    「你看到我的表情,還能說出這句話嗎?」


    哈哈兩聲——他笑了笑,仿佛無話可說一般。


    「我根本看不懂你的表情有什麽變化」


    難道從我的聲音裏,就沒有傳達出一種嘶聲力竭地感覺嗎?——難道沒有嗎?是這樣嗎?一定有才對。


    「啊、那緒同學!」


    我正要和他說明——就在這時,星川優先向如月打了招呼。


    「你要是找宇佐美北鬥的話,那他就在這。就在這裏!」


    他抓住了我的脖子——我開始後悔:當初就不應該找他,我應該逃進男廁所。我被他不容分說地推到了如月麵前——為了不和如月的目光合在一起,我看向了天花板。淡藍色的天空中,散落著一些黑色的汙漬。


    「為什麽要從我這裏逃跑呀?你倒是等五月份的時候再這樣做呀」


    說起來,我和她剛剛認識的時候,她說過我是在四處亂竄。想起這件充滿回憶的事,我的嘴角不禁露出了一絲笑容。確實如此——我原本應該在知道她的能力之後就這麽做。可事到如今,我又做了些什麽?要跑的話,我還不如往反方向跑——跑到如月的身邊。如月看著我,臉上露出了一抹困惑。


    「你在笑什麽呀。我還是有些生氣的」


    「真的抱歉」


    星川歎了口氣,之後便離開了這裏。現在,如月應該是能聽到我心裏在些想什麽的——但也隻是一些羞恥、焦躁之類的感情罷了。我再次注意到了這一點,心中閃過了一絲厭惡。我退了幾步——不知道在這個位置下,她的能力還會不會起作用。但這也隻是自我安慰而已。我不禁想要歎息——不管是怎樣的感情和想象,在她麵前,我都無從遮掩。不管是對她抱有的特別之情,亦或是邪惡的妄想,她都一清二楚。這讓我不禁想要掌握一個和她相同的能力。


    「……說的時候能不能讓星川到我們中間來?」


    「你為什麽要說這麽過分的話呀?」


    這麽一說也確實如此。她說完這句話之後,便與我多保持了一些距離。


    「在這個位置上就聽不見了,你冷靜下來」


    「嗯,說的也是。我知道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兩道呼吸聲,仿佛在我耳邊回響。


    「我看到你前幾天挺煩惱這件事的,所以就想到,隻要從我這裏聽不到喜歡之類的字眼就行了」


    「我都和你說了呀,不要在意這件事了」


    就像是覺得頭疼一樣——她把手抵在了自己頭上。


    「我在意」


    「那我就再說一遍。你不要在意。不管北鬥同學想什麽,我都不會討厭你。你不要這麽神經質」


    她這毫不遮掩的態度,讓我的心髒不停的亂跳。怦然心動?——我不禁開始疑問:我能用砰然心動這個詞嗎?而與此同時,『不管北鬥同學想什麽,我都不會討厭你』——這句話在我心中不停地回響。我都不會討厭你。這是多麽溫柔的一句話啊。


    「真的?」


    「真的」


    「真的?」


    她的臉上,慢慢浮現出了一絲陰雲。


    「不過,你要是有超出限度的特殊嗜好,我還是會害怕的」


    「具體在什麽程度?」


    她皺起了臉,稍微想了一會,回答道。


    「例如,暴力什麽的……」


    「暴力不是很疼嗎?」


    「是呀,很疼呀」


    「我不會做那種事」


    「我知道」


    「那我就放心了」


    「順便一提,你過去心裏妄想的那些事情也在我的容許範圍內哦?」


    「我不會想那些事!?」


    冬日大海的那一天


    大海。這是冬天的大海。冷風習習。


    夏天之後,我和她再次來到了這裏。夕陽沉去,沒入海中。天色想必也會漸漸黯淡下去。在光亮隻剩最後一絲的時候,大海依然是那個大海——這個時候的海,帶上了一絲神秘感,十分美麗。


    「這次是要一起自殺嗎?」


    「太陽落山落得更早了呢。我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原因,這裏比在學校的時候更冷了呢」


    你倒是聽人說話啊。


    「……你平時總是會說,不要聽我在想什麽——要是我這麽做,不就亂了套了嘛」


    「說的也是,抱歉」


    「你怎麽這聽話呢?」


    「……這次我們早點回去吧」


    「可以哦。不過,這個風景太美麗了,我想再多看一會,看完再回去」


    「你比我更聽話啊」


    「因為這個地方通電車的頻率不怎麽高呢」


    「啊……原來是這樣」


    不管是現在回去還是再多看一會——我們乘的電車也是同一班。既然如此,那就多看一會比較好。畢竟都專門遠途來到了這兒。


    「真漂亮呢」


    「是啊」


    「在夏季海邊的我和冬季海邊的我,你更喜歡誰呢?」


    「嗯……」


    夏天有夏天的魅力,冬天有冬天的好處。她和夕陽是十分般配的——教室裏,夕陽撒落在她身上的時候,她的樣子就像是天仙一樣。若是再加上大海,那份嬌媚更是會多添上一層。


    「你這個加分的方式……就像是美味的東西加上另一個美味的東西就會更美味了一樣」


    「你這麽一說,好像確實是這樣」


    「不管過多長時間,你誇獎人的方式總是那麽獨特、那麽曖昧」


    「抱歉。但是你也知道吧?我不是很會誇獎人」


    「從今往後,你還要誇我很多遍呢,你要做好覺悟哦」


    「那種事需要作出覺悟嗎」


    「應該需要吧?」


    「一說起曖昧……」


    自從我注意到自己喜歡如月,我就不再覺得誇獎她是一件難事。話雖如此——我還是很難把『我愛你』這句話說出口。但即便是這樣,她也能知道這一點的。她微微笑了笑——看見她心裏很開心的樣子,我便稍微安心了一些。


    「你剛才想的那些,我可全聽到了哦」


    「你這家夥還真是耍賴……」


    「我不說出口,你就不會知道。僅僅隻是心裏想想,就能傳達到我這裏,這對北鬥同學來說,不是一件大好事嗎?」


    「等你有一天也像我一樣,有個人能聽到你心裏想的所有事情的時候,你再說這句話吧」


    「我覺得那樣也可以呀」


    她這樣說。我看著她的臉,心想——就算我們之間的立場互換,我也還是會被她調戲吧。


    孩子的那一天


    「我能生出孩子對吧?」


    她這句出人意料的發言,讓我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腦子裏就像是有一隻小號在高歌一樣。『我能生出孩子對吧?』——這個問題再怎麽說也不應該問我。要問的話,她更應該去問和她一樣同為女性的小阪。


    「確實是這樣。不過,你能先告訴我話題怎麽就變成這個了嗎?」


    「不知不覺就變成這個了呀。還能有其他原因嗎?」


    「你不知不覺就會想這種事嗎……?」


    我根本搞不懂現如今的女高中生都在想些什麽。


    「總而言之,你先冷靜下來,把我的話聽到最後」


    即便她催促我冷靜下來,我也沉不下心。與我相反,她一臉淡然地繼續說道。


    「我是在想,我這個『能夠聽到別人在想什麽』的能力,會不會遺傳給孩子」


    「啊啊……這還挺讓人在意的」


    「是吧?如果我和北鬥同學生了一個孩子,我很在意這兩個能力會不會兩兩抵消呢」


    「你應該知道這種話題挺沉重的吧?」


    「這隻是假設啦。隻是假設——所以我們也能假設一下,我和悠真君之間又會怎麽樣」


    這句話讓我全身發毛。但是我也不能出口反駁這一點。未來的事情會如何發展,誰都不會知道。即便他們真的走到了一起,也不足為奇。


    我盡全力保持了我的冷靜——可這件事卻看起來像是故意為之:她皺起了眉頭,一臉困惑。


    「不用一臉認真地想那種事啦」


    「你要是這麽說,那就別說這個話題了」


    「正是因為這種事沒有辦法輕易實驗,所以才讓人在意呀」


    「你平時到底都在想些什麽啊!?」


    「都在想一些很普通的事情哦。比如北鬥同學的事,又或是朋友的事之類的」


    「要是這樣,我真不知道你是怎麽想到這種事上麵來的」


    「因為我很在意呀。不說出來,我就魂不守舍呀」


    「你別用一個『呀』字,就想裝可愛一筆帶過」


    「很可愛嗎?」


    「很可愛」


    「謝謝你。不過,我們能繼續說之前那個話題嗎?」


    「我想一個其他的話題,我們說別的吧」


    「例如?」


    「就例如新上映的電影之類的」


    她的臉上立刻就綻放出了笑容——真的就是一眼就能看出來她在想什麽。


    「我們下次去看那個電影吧」


    「哪個電影啊?」


    「『戰況』係列的最新作」


    「我基本上沒看過那個係列啊」


    我這句話讓她一度露出了一副有些不開心的神情——不過,她立刻就重新變回了笑容。


    「現在有很多點播服務,我們下次就去看那個吧」


    「比起這種事,明年的學習該——」


    「啊——啊——,我聽不見」


    「你可不要後悔啊……?」


    亂用的那一天


    「聖誕節那一天也要去上學呢」


    如月盯著十二月的日程表,自言自語道。結業式在二十七號。這樣一來,聖誕節那天也就和平時一樣,需要去上學。清場的時間或許會晚一點,但放學時間並不會有所改變。那一天或許會十分普通。


    「要怎麽辦?我們倒也能在聖誕節之後的寒假裏找個周末」


    「我們就穿製服去約會」


    她一臉開心地這麽嘟囔了一句,我也不禁開始變得和她一樣——不過,稍稍等了一會之後,我便恢複了冷靜。


    「我們可能會被當成不純異性交友,被人報告給學校」


    一臉興奮的她,立刻就低沉了下來。她看著我的目光,漸漸變得有些嚴厲。就算她這樣盯著我看,事情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到底哪裏不純潔了呀?」


    「這就因人而異了。這之前的全校集會上,生活指導老師也說過那種例子。牽著手回家也有可能會被人誤解,所以讓我們不要這樣做」


    「我沒聽」


    「你倒是聽啊」


    「那到底有什麽好誤解的呀?」


    「我哪知道。總而言之,穿製服在外邊走是有風險的」


    「我們兩個人到現在為止,已經一起回家好多次了,不覺得有些事到如今嗎?」


    她這麽一說,我才反應過來確實是這樣——我們已經一起回家很多次了。雖然沒有牽著手,但一男一女一起回家,旁人也是會帶上有色眼鏡的。


    「畢竟是聖誕節,大家一定都很飄飄然。我們也飄飄然一些不好嗎?」


    她這句不著邊際的話,讓我很難點頭。她握住臉上一臉苦澀的我的手,左右來回晃動。雖然並不疼,但說實話,我希望她能停下來。我心裏這麽一想,她便用力甩了一下,把手鬆開了。


    「那至少我們交換一下禮物吧!」


    「那隻是你自己想要一個禮物吧!?」


    「隻是交換啦。不是一個人送另一個人,所以不算」


    「什麽叫不算啊……」


    看來她確實是想要個禮物。


    「當然呀。不過你放心吧。你也能期待一下我送給你的禮物哦?」


    她露出了滿臉的自信。我很驚訝她已經開始有所準備——同時也感到很愧疚。我腦子裏完全沒有想過禮物這回事。


    「我真是吃了一驚。一提起聖誕節,自然就會想起禮物呀?」


    「我從老早就不再從聖誕老人那裏得到禮物了」


    「是因為很早就注意到聖誕老人的真實身份了嗎?」


    「是啊」


    當時在學校裏,我從鄰桌那裏聽見了一句『我從爸媽的錢包裏看見聖誕禮物的收據了』——之後我相信了這句話,就悄悄看了一眼爸媽的錢包。從那一年開始,我就不再相信聖誕老人了。之後,聖誕節就成了我直接從父母手裏拿現金的日子。


    「我現在也和你差不多呢」


    「話是這樣說,聖誕節還是要準備禮物吧?」


    「街頭上都會有大規模的聖誕節特別節目不是嗎?」


    「這你就放心吧。我假期裏基本上不出門」


    「我一點都放心不下來」


    『寒假期間,我一定要把


    他帶出門』——她小聲嘟囔道。不過,我就當成是沒聽到吧。我肯定會讓她從家裏拽出去,聽沒聽見都無妨。


    「然後呢?要穿製服去看彩燈嗎?」


    她的臉上,立刻就來了興致。


    「去。聖誕節的時候,這附近開著文具店的那條街,通著很好看的彩燈」


    「什麽叫通著很好看的彩燈啊」


    「掛著彩燈、亮著彩燈、點著彩燈、通著彩燈、明著彩燈」


    「別亂用啊」


    尋找的那一天


    「最近很冷啊」


    「是呀」


    「這麽冷,就讓人很想吃火鍋」


    「炎炎夏日的時候,一邊喝著可樂一邊吃著火鍋也很不錯呢」


    「就像是在冬天窩在被爐裏吃冰淇淋一樣」


    「不管北鬥同學給我什麽,我都會很高興哦」


    「我不是想說這個……!」


    我早就知道她能聽見我想什麽。知道是知道,不過我必須這麽做——這是因為我根本不知道她到底想要什麽。


    「想從火鍋自然而然地問出我想要什麽——讓這麽周密的計劃毀掉,我很內疚。但是,隻要是北鬥同學給我的,不管是什麽,我都會很開心的」


    「……你能這麽說,我就放心了」


    「你這句話也太假了。難道不是感受到了壓力嗎?你不用這麽煩惱啦」


    「如月不覺得煩惱嗎?」


    「是很煩惱,但是煩惱的這段時間也很開心呀」


    「是這樣啊……?」


    煩惱的這段時間也很開心。我還從未這麽想過。


    「北鬥同學會喜歡這個嗎?給他的時候他會作出什麽樣的反應呢……一想到這些事情,我就覺得很開心」


    如月心裏想著我,為我挑選禮物。一想到這一點,我就開始覺得坐立難安了起來。


    「我知道了。我會為你好好挑一個禮物的」


    「謝謝你。我很期待哦」


    「你這麽期待,不是會讓我很緊張嗎?」


    「會呀。但這是我喜歡的人送給我的第一個禮物,我當然會期待呀」


    「我真的有些擔心啊!?」


    「加油哦」


    如月這句話的最後,就像是帶了一個音符一樣。這或許是受了小阪的影響。


    買東西


    「……哈啊」


    我心情憂鬱,走進了一間雜貨鋪——這是我能想到的、最時尚可愛的雜貨鋪了。


    今天,我打算在這裏買上送給如月的禮物。今天是聖誕節前最後的一次休假。如果不在這裏買好,我就得用網購。不過,我很想看到實際的商品再做決定,所以也隻能是在今天決定下來。我深知這一點——可在我要挑的時候,店裏這股時尚可愛的感覺,讓我不禁有些卻步。正因為店裏的東西時尚可愛,我才決定要在這裏買。但正因為它時尚可愛,才讓我覺得難以踏入店內。我想起如月,於是便情緒高漲了起來,用力推開了門。喀拉喀拉——一道清脆的鈴聲響起。雖然不見店員的身影,但是在商店深處,有人親切地說了一句『歡迎光臨』。這使我不禁有些膽怯,我心想:我是作為一個正兒八經的客人來這裏的,所以不會有問題——我忍耐住了這個感覺,站到了商品架的前麵。


    好——為了轉換心情,我在心中自言自語道。


    我最先回想起,在我無計可施之時聽到的建議。幹典說:『戒指應該比較好吧?剛剛交往的時候,這段青澀的感覺才是最讓人回味無窮的』。小阪則是說:『聖誕節肯定是想要聖誕靴啦!』。而星川則是:『別問我。自己想,自己負自己的責任』。


    最後就是如月那句話:『隻要是北鬥同學給我的,不管是什麽,我都會很開心哦』。


    「啊……」


    我在心裏,想這些話已經想了無數遍。每當這時,它們總是會讓我的腦子一團漿糊。不管到什麽時候,我總是會煩惱該怎麽辦——我真是太沒出息了。


    我一定要把心橫下來。


    「不好意思」


    「怎麽了」


    「我想找一個手鐲當禮物」


    「手鐲嗎。是要送給戀人嗎?」


    我輕輕點了點頭。


    「嗯。我想送給我女朋友當聖誕禮物」


    聖誕節的那一天


    那一天,我去圖書館還了書,之後回到了教室。夜幕降臨前,我一直都在和如月閑聊,打發時間。聊的都是一些瑣碎事——不管是接下來要說什麽,亦或是為什麽會笑,我都不記得了。


    如月有時會因為我無意間的一句話笑出來,看到她這樣,我心裏就會想:『她真可愛』。而聽到我心裏這麽想的她,有時會害羞,有時會生氣,這又使得她看起來可愛一些——期間,我們就這樣不斷重複著。明明隻要保持距離,就能讓她聽不到我在想什麽——可不知為何,我們兩人總是緊緊貼在一起。我知道這是為什麽。我們兩人都不曾提起這件事,時間就這樣過去了。夕陽西下,或許是因為同她說話的這段時間很是快樂,亦或是這段時間暮色降臨地就是如此的早——直到太陽落山,我感覺也隻是過了一會而已。


    我們一起從教室走向玄關,出了學校。室外的寒冷,讓我不禁打了個冷顫。不隻是衣領——如月把下半臉整個都埋進了圍巾裏。她的樣子真的很有趣,我便不經意地笑出了聲,之後她就盯了我一眼。可是,她是用向上的視線看向我的——我隻覺得她可愛得不得了。


    「你好煩呀」


    她這麽說著,向前跑了過去。下一秒,我追了上去。


    「你好可愛」


    「這句話不用說出口啦!」


    「你之前不是說我不用說出口太不公平了嗎?」


    「我那時的心情和現在不一樣啦」


    「是因為現在有些被動,所以很動搖嗎?」


    「你不要誤會啦!」


    她大叫了一聲——在四下無人的昏暗道路中,她的聲音聽起來格外響亮。我根本沒有想到會在現實裏聽到這麽古典的傲嬌台詞,不禁發出了感歎之聲。聽到自己的聲音後,她停了一下。當她再次邁開腳,速度比剛才就快了許多。我追著她,向前走去——於是便隱約看到了一些光亮。光芒最後遍布了整條街,若是用她的話來說,那就是走到了『通著彩燈』的街道。她在文具店附近停下了腳,哇地叫了一聲。


    「真漂亮呢」


    如月這麽說的時候,眼睛裏仿佛反射了彩燈的光芒——看起來一閃一閃的。


    「是啊」


    整條街道都點亮了彩燈,閃閃發著光。街上還掛著祝福聖誕節的文字和一些角色的裝飾——這裝飾地比我想的還要好看。她走到彩燈附近之後,用手機的照相軟件拍了一個照片。這個行為和普通女高中生一模一樣。


    「你不拍嗎?」


    如月看見我隻是眺望著她,於是便這麽問。


    「你之後發我就行了。我等你」


    「啊,那我會加油拍下很好看的照片的!」


    「呃、等一——」


    她一隻手拿著智能手機,開始找有沒有什麽地方比較好拍照片。這條街並不長,但由於人來人往的緣故,她就像是和我隔了一座山。我隻是隨口提了一個建議,但沒有想到她居然真的來了興致。我避開人群,急急忙忙朝她走


    去的地方趕。她就在這條街的對麵。她拿著手機的手並沒有架在眼前,而是垂了下來——她就那樣呆呆站在了那。


    「如月」


    我向她搭過了聲,她露出略感困惑的表情,看向了我。


    「照片沒有辦法傳達出那種美麗的感覺呢」


    她的視線前方,是一片格外亮眼的裝飾群——雖然閃閃發著光,但卻說不上華美。硬要說的話,反倒是給人一種暖人心窩的美麗感。


    「現在這個瞬間看到的,才是最美的吧」


    「這麽說也確實是這樣呢——和喜歡的人一起看的景色才是最美麗的」


    她這句話裏一絲的羞澀都沒有。她能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說出這句話,讓我著實驚訝不已。我把手指豎在嘴前,用手勢告訴她要安靜。


    「話是這樣說,但這並不是能毫不遮掩地在人前說出來的話吧」


    「這又不是什麽要遮掩的事,不挺好的嘛」


    看來並沒有什麽效果。


    「別在這強詞奪理。話說回來,你可別到處亂跑。摔倒了怎麽辦」


    我剛說完這句話,她就向我投來了不滿的視線。


    「我又不是小學生,你能不能不要用這種說話方式?至少要說成『你可別離開我』,這樣我才更開心一點」


    她這句話的時候,聲音裝得很低沉,感覺就像是在哪裏聽過。我半信半疑地問了她一句——


    「……你是在模仿當下流行的廣告嗎?」


    她露出滿麵的笑容,用力點了點頭。


    「正確!真虧你能知道呢。小阪和悠真君都說不知道,我還有些傷心呢」


    「你到底和他們說了些什麽啊」


    「都是些無聊話啦。話說回來,說要等我發照片的不是北鬥同學嘛」


    「那種事無所謂了。不管有沒有好照片,我有如月就夠了」


    「不要說這麽讓人害羞的話」


    「我知道了。你別這麽一臉認真」


    「我生氣了,所以我要禮物」


    「現在?」


    「現在」


    「好吧……」


    「我想在什麽都不知道的狀態下吃一驚,所以你什麽都不要想」


    「你又在強人所難。要那樣可是很難的啊?」


    「拜托你了」


    「真的是,我知道了」


    我心想:『能不能等再有點氣氛?』——然後從帆布包裏,拿出了那個可愛的包裝。我遞給她的時候,她臉上寫滿了期待。


    「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心意」


    就在她要打開包裝的時候,她像是想起了什麽,從包裏拿出禮物,遞給了我。包裝簡樸的那個禮物,比我的還要大一些。


    「我們一起打開吧」


    「來吧,一二三」


    我們麵對麵,拆開了對方的包裝。一開始的時候,她想把帶子漂漂亮亮地解開,但是隨後,裏麵便傳來一聲嗶哩嗶哩的聲音。聽到那個聲音之後,我也就放棄了,於是就用力撕開了自己的包裝紙。


    「手鐲……?」


    「對。就是手鐲。你給我的這個是書皮啊。我還沒怎麽用過,不過,我之後會用一用的。謝謝你,如月」


    經過數秒的沉默,我才發現如月被手鐲奪去了心神,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如月?」


    我在她麵前揮了揮手,確認她的意識還在不在。我揮了大概一分鍾,她才發出了哈地一聲,回過神。


    「你不喜歡嗎?」


    她左右來回搖了搖頭。


    「不是,我隻是沒想到真的會送我想要的禮物,所以有些驚訝」


    「這樣啊。那你就謝謝店員吧」


    「真的很感謝」


    她這麽說,同時把手鐲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如月白皙的手腕,戴上了我送給她的禮物。


    「適合我嗎?」


    她張開手,向我展示了一下她戴著手鐲的手腕。


    「啊、嗯」


    心髒開始慢慢加速跳動。喜悅與害羞,讓我的心中一片混亂。她看見我這副樣子,笑了笑。


    「要牽手嗎?」


    「你是說真的?」


    「當然呀」


    她向我伸出了手。手鐲的聲音微微響起——我摒棄了夾雜著感情的思考,牽住了她的手。她的手稍微有些冰涼——就象是再用些力氣就會壞掉一樣,我稍稍用力,仿佛從四麵包裹一樣,握住了它。之後,我們便順著一路跑來的街道,向回走去。


    「從那天開始,我就和你說了很多話」


    她突然這麽說。


    「期間也發生了很多事。我們總是黏在一起——你會是我人生中,和我在一起時間最長的那個人」


    我看了看她的側臉,她的臉紅撲撲的;眼睛仿佛要滴出眼淚一樣。緊接著,她正麵看向了我。


    「我喜歡你。每天每天,我心中都在想北鬥同學。這是因為,這讓我很快樂」


    她牽著我的手,稍稍用了些力氣。


    「從今往後,也要一直在我身邊哦」


    她的思念很是沉重——我不知道我能否擔負起這些。但是,我想要接受它。所以,我回答道——


    「我才是,我才要請你多多關照」


    我相信,我們會長此以往。


    今天,她也知道我在想什麽


    每當鬆下神經,我就會想到如月——因此,我就想去思考一些別的東西。


    寒假前的圖書館裏,隻有一兩個學生會來借書。有時會斷斷續續地傳來幾句『那本書很好看』、『我推薦這個人寫的書』之類的對話。我心想:這還真是小眾——不過,當我聽到自己喜歡的作者的名字之後,肩膀就不禁顫抖了起來。我以為除了我沒有人會去讀那些書,可現實似乎並非如此。或許在我不知道的時候,會有很多人來圖書館。這件事讓我很開心。我不禁想起了那位作者寫過的作品裏我最喜歡的作品名——於是就想要重新再翻一翻它。若是冬季的長假,我應該能以自己為自己負責的名義,騰出比平時還要長的讀書時間。話雖如此,這也是因為我屬於歸宅部——是相當自由的一類人。吹奏樂部吹奏出的音樂在館內回響,仿佛背景音樂一樣——這個聲音除了年末年初,似乎都不曾停過。不過,有一個吹奏樂部的同級生,會來借書看。從這個人使用時間的方法來看,這個人每天應該都很充實。要是我加入了忙碌的部團活動,肯定連讀書的時間也不會有。對任何事情都沒有一絲餘裕——那副模樣,我很容易就能想象出來。我對堅持不懈一直努力的吹奏樂部的部員抱著一絲尊敬,將目光移回到了書上。


    「打擾了」


    突然傳來的這個聲音,讓我的肩膀不禁顫抖了起來——比剛才顫地還要厲害。我抬起頭,看到那張熟悉的臉,正微微笑著。


    「你剛才肩膀為什麽會顫呀?」


    因為我對麵的那個學生不經意間說出了我喜歡的作者的名字,所以我就有些驚訝——我用目光指了指那個學生的方向,如此說明道。


    「是這樣呀」


    別說的太大聲。要是讓他們知道有人在聽他們說話,他們肯定會不高興。


    「我知道了。那我就把我聽到的這些忘掉吧」


    「謝謝你。這樣就幫大忙了。如月,你


    也是來借書的嗎?」


    「我昨天中午已經借過寒假要讀的書了。我隻是剛好想起現在是北鬥同學值班快要結束得時候」


    她說完之後,我便看了看表。我值班的時間確實已經過了。


    「已經到這種時候了啊」


    我回頭看向後方,看見司書的老師正露出了一臉的害怕。他仿佛在說:『你已經可以回去了』——這是因為如月來這裏了嗎?雖然我在心中如此道歉,但這隻有如月才能聽到。實在是諷刺。


    「你先去走廊吧」


    「嗯」


    她乖乖地走了出去。我把之前讀的書放進了帆布包裏。


    「宇佐美君。時間已經差不多了,你可以回去了」


    「我知道了。我能再多借一本書嗎?」


    「嗯。宇佐美君借的書還沒到借還的上限,當然可以」


    因為馬上就要到寒假了,所以借還的上限就變成了七本。因為作業的緣故,我就隻借了五本書,理應還能再借兩本才對。不過,能再借一本就借一本吧。雖然我不知道加上作業,還能不能把六本書讀完,但我還是想借。我走到環繞式書架前,把剛才想看的那本書拿了出來。然後將其交給了司書的老師,讓他幫我掃了一下條形碼,辦了一下借書的手續——這樣,書就借出來了。


    「謝謝。第三學期還請多多關照」


    「嗯。多注意身體,過個好年」


    我輕輕行了一禮,走出了圖書館。打開門之後,如月就站在了我的眼前。


    「有種既視感呢,你不覺得嗎?」


    「確實有種既視感」


    「接下來我們自然就是要一起回去——不過,有一點不同。你猜猜是哪一點」


    這個突然而然的猜謎遊戲,讓我有些摸不著頭腦。到底是哪一點啊?這個不同,也很是曖昧。從那之後,我們的關係就變了。但是,這真的是答案嗎?我不知道——就在我煩惱的時候,她再次開口道。


    「正確答案是——『北鬥同學會對我說喜歡我』」


    「嗯,對。我喜歡你」


    「欸」


    這句話我隨口就說了出來——我不禁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她好像也是一樣,睜大眼睛看著我。與其說是害羞,她更像是在驚訝。她的臉上寫滿了困惑,緊接著,她便衝了出去——並不是朝著樓梯,而是朝著音樂室。我拚盡全力才把她帶回樓梯處。我們走到一樓,朝著玄關的方向走。


    「我嚇了一跳。我沒想到北鬥同學居然會變得這麽老實」


    她一邊穿鞋,一邊說道。


    「我自己也嚇了一跳」


    「嚇到你自己是要怎樣呀?」


    「這是真的」


    我為了讓砰砰直跳的心髒平複下來,提了一個比較平和一點的話題。


    「你冬天都有什麽預定?」


    「我目前隻想在年初的時候去神社參拜一下呢」


    「啊……那倒也行,不過,等元旦過了再去不好嗎?」


    我不覺得我能在人海裏憑借自己的力量前行。


    「這麽一說也是呢。那,正月頭三天我想在家裏悠閑悠閑」


    「你要休息倒也行,不過,你可要好好做作業啊?」


    我這句話讓如月的肩膀顫了一下。


    「這是當然的呀」


    她如此回複——可是聲音卻在顫抖。她似乎沒有自信,能夠乖乖去做作業。


    「你至少還是拿出一天時間安安靜靜做一回作業吧」


    說完,她便直直盯向了我。她並沒有反駁——她自己也知道,本來就應該這樣做。


    「……要是有空的話,我們邀請一下其他人吧」


    「小阪好像說過她已經做完作業了」


    「她、她和我們班級不一樣,所以不算啦」


    「行行行。你想邀請誰就邀請誰。我也能陪你一起玩玩雪」


    「要是能下雪就好了呢」


    「是啊」


    如月抬頭看向了天空。我也跟著抬起了頭。天氣預報說,一周之後會下雪——不過,她似乎不知道這件事。


    「會下雪嗎?真是太好了!」


    一臉開心的她,開始猶豫是要堆雪人還是做雪洞。我覺得雪不會下那麽大——不過,她都開心成這樣了,我也隻好在內心祈願一下。


    「我們叫上別人一起打雪仗吧」


    「可以呀!悠真君絕對會抓著北鬥同學不放的」


    「真要是那樣的話,那家夥或許是喜歡我也不一定……」


    「那不可能啦」


    為了把她送回家,我無視了自己家,繼續向前走去。心想:這也是和以往不同的地方——同時,嘴角露出了笑容。


    下雪的那一天


    「啊」


    「怎麽了?」


    一如往常的放學後時光,我和她聊著一些無聊的瑣事。說著說著,就說到桔子的優點的如月,突然就睜大眼睛停了下來,走到了窗邊。我以為發生了什麽事,便看了過去,之後就看到她在催促我看窗戶外麵。我的視線順著她白皙的手指看向窗外——於是就看到夢幻一般的點點白色,在空中飛舞。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這麽冷。


    「下雪了啊」


    「是呀!下雪了呀,下雪了!」


    她的聲音立刻就高了兩個度。下雪似乎讓她很興奮。


    「雖然聽說可能會下雪,但我沒想到真的會下呢」


    她當場就在原地跳了起來——這似乎是在表達對於雪的感動。她又不是第一次看見,但她的樣子真的就像是初見一樣。雪花作為期間限定的東西來說,確實稀有,但也並不是值得這麽開心的玩意兒。


    「要是能少下一些就好了」


    「為什麽呀?多下一點不是更有趣嗎?這樣就能在雪洞裏做雪兔、雪人了」


    「我說……」


    你到底是多想讓它下雪啊。不再往北一些的話,是下不了那麽多的吧。至少在這個縣裏,那是不可能的。


    「我們明天不是為了不在寒假一開始就鬆下神,決定在我家做作業嗎?在雪裏走可是很冷的」


    「我會做好防寒的準備啦」


    「就算做好防寒準備,那也冷得不行」


    「不下雪就已經夠冷了,多下一些才更好玩,才更賺呀」


    「有什麽賺不賺的」


    「北鬥同學難道就沒有童心這種東西嗎?」


    「是你的童心太多了。你最好是再符合一些你自己的年齡」


    我們馬上就要升學年了。即便不願意,我們也會成為應屆考生。明年的這個時候,就不能說什麽雪不雪的問題了。


    「是呀。正因如此,才要趁現在多說幾句雪呀」


    「你這是突然才想到的吧?」


    「不是呀,才沒那種事啦」


    她轉動了兩次視線——大概,我猜的沒錯。我望著她,心裏想:『看她這個樣子,明年估計也會這麽吵鬧』。


    「這不好嗎?隻是玩玩雪而已啦。你不覺得很可愛嗎?」


    「自從注意到你的優點,我一直都覺得你很可愛,你玩雪的樣子應該也很可愛」


    她露出了一絲困惑的表情,輕輕歪了歪頭——她這個動作也很可愛。我並


    沒有說出來,隻是在心裏這麽想了想,她的臉上就慢慢染上了朱紅。白皙的肌膚透出了一些顯眼的赤紅色。


    「真虧你能一臉不害臊地說出這種話」


    「我其實挺害羞的,但這也隻是把真心話說出來了而已。從你的角度來看,不覺得我很帥嗎?」


    「我反而覺得有些可愛呢」


    「呃,不可愛吧?」


    「你這個害羞的樣子很可愛哦」


    「啊……」


    我似乎贏不了她。


    寒假最後一天


    我看了看眼前的慘狀,不禁感覺眼前一片昏暗——倒不如說是已經一片昏暗了。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我按著頭,朝向前方,開口道。


    「……你們有什麽想說的話,就一邊動手一邊說吧」


    「我這次真的打算做完哦!?真的!」


    坐在我右前方、與我相鄰的如月,從作業上抬起頭,向我露出了一張萬死不辭的表情。我希望她能把這份力量,完美地發揮到作業上。


    「我現在在這裏能看到的,就隻有你沒有做完作業這一點而已。快動手做」


    「說實話,就算不做做作業,我也能輕鬆應對假期結束後的考試呢」


    「我說……」


    雖然小阪展現出了『擅長學習』這一使人意外的角色屬性——但是,沒有做完作業的人說這句話,讓人隻能看作是借口。話說回來,我之前聽說小阪早就已經做完作業了——這難道是在說別人嗎?我掌握的情報很有可能並不可靠。能夠信用的情報源,果然就隻剩下了幹典一個。


    「你那個態度會四處樹敵的,快住手吧」


    「不要,你怎麽和我媽說一樣的話!」


    「那就別讓我說同樣的話」


    「我是想做就能做完,我隻是覺得這個學習會挺有意思的,所以就沒把作業做下去」


    「你這個性質更惡劣了!」


    幹典說完之後,便笑了幾聲,同時一臉很有餘裕的樣子,解開了現代文的資料。他肯定是故意沒有做完的。真希望他能饒了我。


    「照顧所有人的作業——你不覺得你太多管閑事了嗎?」


    「讓人多管閑事的是你們!!」


    雖然星川一臉清高的樣子,但他的作業並不隻有他手上在做的,除此之外還有很多課題堆積著。為什麽在冬天的最後一天,我認識的所有人都沒有做完作業啊?真是不明所以。


    「北鬥親,火氣太大的話,對身體不好哦」


    「……真是謝謝你這個順口的昵稱」


    小阪說完這句話之後,其餘三人也便有了反應。他們一口一個北鬥親地開始叫著,我塞住耳朵,催促他們趕快動手。


    「現在不是說什麽北鬥親的時候吧?快把手動起來」


    「蜜柑」


    「那緒,怎麽了」


    「北鬥親的『親』,是哪個『親』呀?」


    「你很在意這一點嗎?」


    「我很在意」


    「是類似於刀叉勺一樣的那個」


    「刀叉勺……?」


    「呃、你這個梗好難懂啊!」


    「別說這種會讓人在意、沉不下心的話。不懂的東西,你們之後在再調查就行了」


    「刀叉勺……要是從它們原本的叫法來說的話……」


    「別寫到作業上」


    「北……北鬥親還真是嚴格呢」


    如月一臉害羞的樣子,這樣叫我。這讓我感到有些新鮮,同時也有些害羞。


    「……我本來不是這樣的」


    「總覺得毛巾隻要有一點髒,你就會把它扔進洗衣機裏」


    「欸?潔癖和嚴格不是一種東西吧?」


    「不是啦,這隻是給人的感覺啦」


    「你為什麽要一臉深刻地問這個?快住手吧,才沒那種事。還有,快動手」


    他們一邊說這些無聊話,一邊做作業——已經過了一個小時。或許是已經達到了極限,從他們的眼睛上就能看出,他們的幹勁都已經消磨得差不多了。這真的很不妙。想到這一點,我便打算去拿些點心,順便散一下心。就在這時,小阪鬆開了自動鉛筆。


    「我已經受夠了!!」


    一道喀拉喀拉的聲音響起,所有人的目光便聚集在了她身上。


    「他們兩個已經做過一部分的人暫且不提,我和那緒根本不可能啦。今天我們就放棄,回家睡個大頭覺吧?」


    她這無可救藥的發言,讓我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你不要放棄啊!?」


    「別在意,別在意啦。反正肯定有幾個人——不,肯定有十多個人沒有做完啦」


    她笑著,嘴上說著一些讓人困擾的話——同時把自動鉛筆放回了筆盒,打算整理現代文的練習冊。在這時,我抓住了她的手。


    「要是今天能做完,明天你能更輕鬆一點啊」


    我這麽說的時候,從視線一角看見如月也和她一樣,整理起了作業——於是,我便鬆開了其中一隻手,把如月的手也抓了起來。


    「就聽我的。好好做作業吧?」


    「……能做完作業的人都是這麽想的嗎?」


    「我認識的人基本上都是做不完作業的,所以我也不懂,但至少我是這樣的」


    她露出了一臉的不情願,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我會做的」


    小阪從我這裏把手抽了回去,放在了如月的手上。之後如月又把另一隻手放在了上邊,緊緊握住了它。


    「……欸,怎麽了?」


    「我們一定要做完作業,所以北鬥同學請握住我的手」


    「……我們可說好了!!」


    幾道視線看向了我,我裝作沒看到的樣子,握住了如月白皙溫軟的小手。確認過我的手握著她的手之後,她再次拿起了自動鉛筆,開始動筆做起了作業。其速度十分快速,我不禁心想:要是從一開始能這樣就好了。


    「這就是所謂的愛的力量吧」


    「我倒是希望他們別向我們秀恩愛了」


    「要讓我給你把眼遮住嗎?」


    「也順便幫我堵上耳朵吧」


    「保護有點過度了吧?」


    「嗯……感覺還是有點不一樣的」


    未遂日


    「那個,北鬥同學」


    她這麽說——她好像很不好意思開口。


    「如月同學,怎麽了?」


    「今天就算了吧?」


    她最後還是說了這句話——我不禁歎了口氣。


    「……你別這麽說。這隻能在今天才行」


    「話是這樣說,可北鬥同學自從宣言『今天一定要接吻』之後,已經過了三個小時。照這樣下去的話,今天真的不行了啦」


    我無言以對。就是這樣——是我自己和她說的『今天一定要接吻』,所以我把她帶到了自己的房間。可是直到現在為止,我碰都沒碰如月一下。我真恨我自己。


    但是,已經過了三個鍾頭——這是最讓我驚訝的。我以為最多才過了三十分鍾。或許是因為我一直看著可愛的如月,所以才感覺時間走得很慢。能這麽長的時間裏,一直不發一語等待我的如月,就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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