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寒假回到家,陳凡就變得特別愛睡懶覺。


    躺在熟悉的房間,熟悉的小床上,陳凡可以一覺睡到天荒地老。


    一開始李錦秋還過來喊了幾次起床,後來讓陳建業給阻止了。


    “孩子好不容易放個寒假,回家讓他好好休息休息吧。”


    對陳凡來講,也許他享受的並不是睡懶覺,而是喜歡被爸媽喊起床,起來就有早飯吃,不需要自己忙碌的這種當孩子的感覺。


    在這個家裏,陳凡可以什麽都不用想,放下一切的包袱與壓力,無憂無慮地做回自己。


    臘月二十四。


    陳凡哪都沒去,陪父母在家把所有的老家具搬出來,徹底的打掃了一下房間裏的衛生。


    這房子雖然有些老舊了,一些地方的牆皮都脫落了。


    但是打掃過後,陳凡卻感覺異常溫馨。


    二十五,陳凡起來的時候,老爸早已背著一袋子黃豆到村上賣豆腐的鄰居家排隊磨豆腐去了。


    吃過早飯,陳凡陪老媽去了村上的集市。


    小時候,陳凡最喜歡的就是過年前逛大集。


    但是現在,他反而對一切都沒那麽大興趣了,更多的是一種懷舊的心態看著眼前的人山人海。


    今天他充當的就是勞動力,幫老媽背著買好的雞鴨魚肉跟大白菜。


    李錦秋甚至還幫陳凡買了好幾掛鞭炮,那種擦炮都買了兩大包。


    這可是小時候陳凡的最愛。


    陳凡哭笑不得。


    自己都是大學生了,在老媽眼裏,怎麽還跟孩子一樣。


    回去的路上,偶爾會遇到村裏的人。


    “呀,小凡回來啦。哎呀你看這孩子,都是大學生了……”


    “聽說小凡考了個一本,嘖嘖,了不起啊……”


    “這孩子,以後一定有出息。”


    麵對村民的稱讚,老媽李錦秋的臉上總是掛著矜持的微笑。


    但是陳凡看得出來,自己考上大學這件事情,讓父母在村裏可以更加有自信挺直腰板了。


    二十六,按理說應該是殺豬過年。


    陳凡家沒養豬,隻能去村裏的屠夫家裏買肉。


    往年父母總是舍不得吃,割很少一塊。


    但是今年,陳建業直接一口氣割了一百塊錢的。


    就連陳凡都看得嘖嘖稱奇。


    “爸,咱家發財了?買這麽多肉。”


    陳建業叼著香煙,笑嗬嗬地說道:“你媽說看你這次回來瘦了,讓多買點肉趁在家多補補。”


    二十七,宰雞燉肉。


    二十八,炸丸子,發麵。


    二十九,蒸饅頭,炸魚炸豆腐……


    三十晚上,窗外鞭炮陣陣,煙花漫天。


    李錦秋站在火爐前忙著下水餃。


    做好的飯菜已經擺上了餐桌,陳凡跟父親坐在桌子前。


    比起往年,今年的年夜飯豐盛程度明顯提升了一個等級。


    在父母的眼裏,孩子上了大學,便代表著徹底長大成人了。


    陳凡回臥室,從行李箱翻出一瓶提前買好的茅台。


    “爸,今晚咱爺倆喝一杯?”


    陳建業一瞪眼,“茅台?你啥時候買的。”


    “嘿,在雲海買的。”


    “這酒可不便宜啊,你這孩子,又亂花錢……”


    似乎是想起前兩天妻子的叮囑,陳建業硬生生將想要教育兒子的話給咽了回去。


    “行。今晚年三十兒,就讓我好好嚐一嚐我兒子給我買的好酒。”


    陳凡笑笑,起身去櫥櫃拿了兩個小酒杯。


    李錦秋端著水餃過來看到這一幕,忍不住笑著開口。


    “前天做的豬皮凍,要不要給你爺倆切一盤。”


    陳建業點點頭,端起酒杯先是聞了聞,然後放到嘴邊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


    陳凡期待地問道:“爸,啥感覺?”


    陳建業回味了一番才開口。


    “也就是個口感好點的糧食酒,不明白這酒為啥這麽貴。”


    一聽這話陳凡笑了。


    “茅台跟其他的白酒可不一樣。其他的酒賣產品,茅台賣的是文化。”


    “茅台兩個字已經遠遠超越產品本身了。”


    陳建業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反正我也不懂,這麽貴的酒讓我喝太可惜了。”


    說完不由分說,把蓋子擰上。


    “行了,就喝這一杯吧。”


    “說完把自己平時喝的散裝白酒桶給拿了出來。


    陳凡哭笑不得,“爸,沒必要這麽節約吧。”


    陳建業卻一瞪眼。


    “這酒讓我一個人喝浪費了。過兩天家裏來親戚到時候再拿出來喝。”


    陳凡無奈苦笑,搖搖頭。


    “行行行,隨你吧。”


    這是陳凡前世今生兩輩子吃的最開心的一頓年夜飯。


    前世陳凡高考成績不算理想,跟父母的關係也是那種老派含蓄的相處方式。


    很少能像今天這樣跟爸媽像朋友一樣暢聊。


    陳凡感受得出來,自己考上一本這件事,給爸媽帶來了榮耀,讓他們把自己當成一個大人來看待了。


    飯桌上的水餃冒著熱氣,隨著電視上趙本山帶來了春晚小品《鍾點工》開始播放。


    千禧年過去了。


    2001年正式開始。


    十二點的時候,陳凡在院子裏放了幾串鞭炮。


    劈裏啪啦的聲響中,陳凡掏出手機給蘇若初發了一條短信。


    “媳婦兒,新年快樂。”


    過了幾秒鍾,蘇若初的短信也過來了。


    “老公,新年快樂,我愛你。”


    看到老公兩個字,陳凡一個機靈,差點跳起來。


    第一時間想要打電話撥過去,但是很快又冷靜下來。


    這時候蘇若初應該正跟家人在一起,要是打過去就麻煩了。


    於是陳凡隻能強忍激動,給對方回了一條短信。


    “第一次喊老公哦,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新年禮物。”


    蘇若初發了個笑臉符號過來,後麵跟了一句:“千萬不要得意哦。”


    陳凡笑笑,繼續回複。


    “下次見麵能不能當麵喊我一聲老公?”


    “想得美。”


    “確實想想都很美。媳婦兒,你啥時候走完親戚啊。我現在一刻都等不了了,就想見到你。”


    似乎是感受到了陳凡的思緒,蘇若初這次回複變得十分溫柔。


    “接下來幾天要走親戚拜年,而且我媽看得我很緊,不讓我隨便出門。”


    “實在不行的話,隻能初五同學聚會了。”


    陳凡崩潰了。


    “啊?還要等五天啊,你還不如直接弄死我得了。”


    “大過年的不許說晦氣話。”


    “大不了初五那天我想辦法跟家裏說去同學家住一晚……”


    這話什麽意思陳凡要是再不明白,那就真的是傻叉了。


    害羞保守的蘇若初能說出這番話,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氣。


    陳凡差點興奮的大叫一聲。


    “真的?太好了。”


    “你別多想,我隻是想補償你一下,最多陪你一會兒,但是什麽都不能做。”


    聽到這話,陳凡沒忍住差點笑出來。


    蘇若初這番欲蓋彌彰的話說的,實在是太有意思了。


    “明白明白,啥都不做。”


    “不過外麵那麽冷,咱倆到時候可以去酒店開個包間。”


    “到時候咱倆可以一起學習一下拔蘿卜……“


    “沒辦法,我就是這麽一個熱愛勞動的三好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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