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調歌頭即出,還有誰敢自稱寫詞?


    青樓之中寂靜無聲,心中縱然驚濤駭浪,卻依舊不敢作出任何動靜。


    沒想到這大個頭說道做到,真的寫出了一首比月滿西樓更好的來。


    所有人心裏都藏著個疑問,到底這大個頭還能寫出多少千古名篇?


    不說後無來者,至少眼下是前無古人了。


    “還有誰願意再寫一首曲子試試?”


    現場太過安靜,老鴇憋了半天鱉出一個傻乎乎的問題來。


    這還能有人上去寫?


    珠玉在前,後來者不是丟人現眼是啥?


    沒人反應。


    林晚節看著樓上一拱手:“請問紅葉姑娘,我靠這首詞能否成為姑娘的幕賓?”


    毋庸置疑,如果水調歌頭都不足以成為紅葉姑娘的幕賓,那今日的活動就純粹是一場鬧劇,在場的客人們都不會答應。


    南宮紅葉回頭看了看陸婉兒,歎了一口氣:“婉兒,不會介意我私會你的情郎吧?”


    陸婉兒還在抹眼淚呢,乍聽此言,頓時紅臉。


    白蓮教的人誰不知道聖女陸婉兒對杭州的那個大漢心心念念?就算陸婉兒不承認,但喜歡都寫在臉上和眼睛裏,傻子才看不出來呢。


    陸婉兒沒想到自己被點了一句,有些慌張:“教主休要打趣了,這是為了我們的大事,還是嚴肅些好。”


    說完,陸婉兒轉身就要離開。


    “這麽快就要走?”


    “我不想見到他,還是回避的好。”


    南宮紅葉笑了笑,這才對著下方說:“今日隻有林公子一人作詞,自然這幕賓之選是林公子,請林公子上樓一敘。”


    選來選去,選了個憨子當幕賓。


    客人們看到林晚節上樓也不羨慕,因為靠著水調歌頭這首詞,什麽姑娘都得給麵子,這是人家靠本事掙來的。


    至於樓中活動如何繼續,林晚節已不關心,現在就想看看這紅葉姑娘到底是何方神聖。


    到了三樓,一間小小的房間前。


    兩個姑娘守在門口,對著林晚節作出請的手勢。


    但是小翠要進去的時候被攔了下來。


    “紅葉姑娘隻見林公子一人。”


    “她是我的丫鬟,一個女人而已,不要這麽小氣。”


    “這是我們的規矩。”


    話音剛落,裏麵傳來了熟悉的聲音:“算了,讓他們進來吧。”


    小翠這才跟著林晚節進屋。


    但小翠這一路都暈暈乎乎的,一直在思量,一直覺得聲音很像三夫人,又拿不準確。


    一進屋,林晚節率先關門,讓小翠走在前麵。


    房間內,南宮紅葉早就脫掉了麵紗,有意試探林晚節的反應。


    沒想到第一個遇到的是玉嬌兒曾經的丫鬟。


    小翠見了這張臉,反應比林晚節還大,眼眶一紅,直接就哭著撲了上去:“夫人,夫人……原來您沒死!”


    小翠一邊喊,一邊跪倒在地,抓著南宮紅葉的裙角沒有起來。


    南宮紅葉不知此女身份,隻能說著:“姑娘,你認錯人了,我沒見過你。”


    “不會的,不會認錯,你就是夫人!”


    林晚節看著小翠的表現,忍不住皺起了眉頭,看來不是自己眼岔,連小翠都分辨不出來。


    但現在對方還沒什麽破綻,林晚節便奈著性子喊:“小翠,快起來,她不是玉嬌兒。”


    “林大哥……”


    小翠揉了揉眼睛,仰頭認真看了看南宮紅葉,又回頭看了看林晚節。


    滿臉都是疑惑,但一番思索覺得林大哥是不會認不出夫人的,既然林大哥都說不是,那應該……就不是吧?


    小翠起身,一步一回頭地到了林晚節身後,小聲問:“林大哥,這真不是夫人嗎?”


    “你分辨不出來?”


    “身段像、人像、聲音也像,這也能有假?”


    林晚節沒有回答小翠,而是看著南宮紅葉,緩緩說道:“姑娘也該看到了吧?上次冒犯並非有意,實在是因為你的容貌、身段、聲音都與我的亡妻過於相似。”


    南宮紅葉手指劃過自己的臉頰,故意作出一個嫵媚的姿態來,反問:“像嗎?”


    這個撩人的姿態很像玉嬌兒,林晚節的心弦一顫,然後又皺起了眉頭。


    林晚節不喜歡別人用玉嬌兒的臉來撩撥自己,自己的身體本能就沒法排斥這樣的動作。


    林晚節緩步走到窗前,把緊閉的門窗打開,讓一縷晨光透入房間,進來了一陣涼風。


    “林公子開窗作甚?別家公子來青樓見姑娘,恨不得關上門窗,以遍深交。”


    “我來不是跟姑娘深交的,隻是想跟了解一下姑娘的過往,我很好奇姑娘為何跟亡妻如此相似,興許還有某些血緣關係。”


    南宮紅葉也不著急,她既然用新身份而活,那早就編好了自己的故事。


    “我自小就被賣到了青樓,轉手數次,本該當做丫鬟去伺候別的姐姐,卻因為一次聽人彈唱了曲子,偷偷自己摸琴,將那曲子給在重複了出來。正巧被東家聽見,便覺得紅葉有成清倌人的天賦,自小開始培養,十年苦功終於有了今日之成效。但要說為何跟公子的亡妻相似……那時候年幼,許多事情記不真切,若要追問,可以去問問我家媽媽。”


    這個經曆十分簡單,跟大部分青樓女子的遭遇相差不多。


    不過也是過分簡單,總給林晚節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林晚節正在努力尋找破綻,對方卻忽然問了一句:“林公子今日見我,是把我當做公子的亡妻嗎?”


    林晚節搖了搖頭:“從未有過這種想法,在我心裏,任何人都取代不了亡妻的位置,更沒法代替。”


    南宮紅葉又是淡然一笑:“這樣最好,小女子無甚本事,卻也不屑淪為他人的替代品。”


    林晚節一皺眉,感覺對方的言語中帶著一絲絲對玉嬌兒的不尊重,所以有些不爽。


    然而,南宮紅葉又說:“既然公子並不喜歡紅葉,那就請公子回去吧,紅葉還得招呼別的客人呢。”


    這話是一下點到了林晚節的痛處。


    他明知道這人是假的,不是玉嬌兒。


    現在麵對自己還好,但想到這可酷似玉嬌兒的女人要對別的男人笑臉相迎,說不定以後還要送入別人懷中,那滋味真叫個抓耳撓腮。


    說不出哪兒不對,就是渾身不自在。


    林晚節一臉沉默,表情越發難看,南宮紅葉見狀心裏已經猜出個八九不離十,心裏偷笑,感覺抓到了這個男人的軟肋就特別有成就感。但臉上卻裝作渾然不知,又問:“怎麽?公子是嫌棄紅葉待客不周?但公子自己說的,隻是來了解紅葉的過往,並沒有談情說愛的心思。”


    “姑娘這意思,任何人來都能跟你談情說愛?”


    “不然呢?這裏是青樓,即便是清倌人,來了客人豈有不招呼之禮?至於是不是談情說愛嘛,還得看來的客人是為了什麽。客人想要聽曲,我便唱曲,客人想要寫詩,我便作詩,客人要談情說愛,我自然要談情說愛,正如公子要知道我的過往,小女子就不會有隱瞞。”


    林晚節心裏憋著十分無語,又沒資格去反駁。


    來之前是想要找這女人的破綻,可到了現場才發現自己麵對玉嬌兒的臉就很難保持平靜,對方簡單的一個動作就能勾起他的情緒波動。


    林晚節就隻有被拿捏的份兒。


    小翠心情也很複雜,看看林晚節,又看看對方,突然忍不住說道:“林大哥,我們幫她贖身吧!”


    帶小翠來是對的!


    小翠幫林晚節說了心裏想說卻不便說的話。


    就因為跟玉嬌兒一樣的臉,林晚節就不像她在青樓拋頭露麵,給她贖身,哪怕當個寵物養著也好,也不至於放在青樓裏,每次想著心裏頭都膈應。


    小翠見林晚節沒反應,還在解釋:“林大哥,不管她是不是夫人,小翠看到夫人的這張臉,就不願意看她流落青樓。”


    “咯咯咯……”南宮紅葉忽然嬌俏地笑了起來,腰肢扭動,花枝招展,“姑娘還真會說笑,就因為我跟你家夫人長得相似,你們就要給我贖身?且不說你們有沒有那麽多錢,卻也不問問我願意不願意。別的姑娘也罷了,紅葉自信若自己不願意,就算你們給再多錢,東家也不會同意讓你們贖身的。”


    “那,那你怎樣才願意呀?”小翠眼眶紅紅的,顯得很著急。


    “身為女人,自然是要找一個自己真心喜歡,也真心喜歡自己的人,你家公子橫豎看著我就不順眼,我豈能與你們走?”


    “我家老爺,不,我家公子哪兒看姑娘不順了?”


    “你瞧他。”


    南宮紅葉小嘴一撅,忽然帶了點兒撒嬌的滋味,“橫眉冷目,黑著個臉,像是給人好臉色的嘛?怎麽說也是紅葉請來的幕賓,哪個幕賓是來給人家臉色看的?”


    這麽一說,林晚節思緒斷了,反而有些尷尬,好像是自己失了體麵,於是不自然地變了變臉色,努力讓自己和善些。


    小翠也解釋:“林大哥是長得凶了點兒,但心地是好的。”


    林晚節忽然起身:“小翠,我們走。”


    “啊?”


    林晚節的話有些突然,小翠都沒反應過來。


    林晚節不想再聊,因為麵對玉嬌兒的臉,自己還沒做好準備。


    但現在至少了解了一些對方的情況,算是有了收獲。


    而且對比上一次相見,自己這心裏也平靜多了。


    或許多見麵幾次就能改變。


    但一想到多見麵,林晚節又有些擔憂,自己潛意識裏都已經在思考以後的見麵了?


    林晚節打開門,青樓裏的客人還在,門口的姑娘還在,看到紅葉姑娘的房門打開,目光匯聚,全是疑惑。


    不知道這大個頭出來要幹嘛?


    “林大哥,這就走了嗎?”


    小翠追了出來,問了一句。


    林晚節沒有反應,但青樓裏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眼睛瞪得老大。


    “走?”


    “什麽意思?走哪兒去?”


    林晚節點了點頭,在門口兩個姑娘奇怪的目光注視下朝著樓下走去。


    走到了一半,有個客人攔住林晚節問:“你不去紅葉姑娘的房間,要去哪兒?”


    “回家。”林晚節淡淡回應。


    “啥?回家?你是紅葉姑娘的幕賓呀!”


    “是又如何?”


    “又如何?你不去守著紅葉姑娘,你回家幹嘛去?你知道有多少人做夢都想去紅葉姑娘那邊嗎?”


    “我已經去過了,便夠了。”


    “去過了!才不到盞茶功夫!”


    “盞茶功夫足以,難道留下過夜?”


    林晚節的話讓人很是膈應,卻又無力反駁。


    紅葉姑娘醞釀這麽久,廢了多少時間來造勢,終於找了個幕賓,結果進屋不到五分鍾就出來,要走!


    傳出去會怎麽說?


    會對紅葉姑娘造成多大的影響?


    “你這也太不負責了!”


    “就是,紅葉姑娘好心見你,你擺什麽架子?”


    林晚節對著大家笑了笑:“不過如此。”


    噗!


    現場狂噴。


    什麽叫不過如此?


    大家夥都沒見過呢。


    你見了跑出來說一句不過如此,讓之前吹捧的公子哥們臉往哪兒擱?


    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人可惡。


    吃了葡萄還說葡萄酸的人更可惡!


    “你這人怎麽這樣?還有沒有素質!”老鴇衝了出來,指著林晚節,氣得臉都紅了。


    他這一句出口,不是打壓紅葉姑娘是什麽?


    一個糙漢子都看不上的姑娘,以後就算有客人喜歡也不好意思承認了。


    否則就會被人說眼光不如一個糙漢子。


    “怎麽?誰說當了姑娘的幕賓就得說好話?我這麽快離開就是我的問題,難道不是你家姑娘的問題?”


    林晚節說完,不顧周圍的眼睛,仗著身高體壯,硬生生擠開了一條道,揚長而去。


    留下一群後知後覺的客人們開始議論。


    “難道紅葉姑娘真的貌醜,連個壯漢都瞧不上?”


    “還是說紅葉姑娘隻有彈唱還行,其他一無是處?”


    “莫非是過分高傲惹到了那憨子?”


    “你們都忘了嗎?歐陽先生都被他所拒絕,分明是個眼高於頂的人,就是看不上吧。”


    老鴇慌了:“諸位,諸位,聽我解釋,事情……”


    樓下一團糟,樓上武帝所在的那屋,林旺剛準備出門傳話,武帝突然說道:“等等,那家丁都瞧不上的,朕去請來有損顏麵,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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