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者的強大,總要有極限,然而,到了先天這個地步,已不是人力所能抗衡,能殺先天者,唯有先天。


    不過,還有一個例外,就是在初入先天的時候,在這一刻,先天異象與三災五劫中的天魔劫會同時而至,這是心魔考驗,半點分神不得。


    沐千殤在最不合時宜的踏入了先天,為此一戰,他已壓製許久,在最後的時刻,終於再也壓製不住。


    這一戰,很痛快,即便還是沒有分出勝負,即便身立危機之中,但沐千殤從未後悔。


    天下之人,很多都不希望看到有先天出現,尤其這位先天還不是自己一方,能在這毫無抵抗的時候,殺掉一名先天,其實是一件非常有誘惑力的事情。


    隻是,他們沒有想到,知命侯會擋在那裏。


    開弓沒有回頭箭,既然已經出手,就不可能再後悔,死一個是死,死兩個也是死。


    地上的鮮血泊泊流淌,有沐千殤的,也有寧辰的,鮮血淒豔,匯成一條條細小的溪流。


    寧辰隻身擋在沐千殤前方,一身素衣染遍鮮血,看上去已近油盡燈枯,然而,隻要這道身影還站著,在場的所有人都不敢絲毫小覷。


    暗中的人,又有了動作,這一次,又多了一道劍氣。


    三掌,一劍,威勢不凡,若是寧辰在巔峰之刻,或者還保有一半實力,都不會將這三掌一劍放在心上,可惜,這是世上從來沒有假設。


    遠在十裏之外的夏子衣反應過來,身影瞬動,秋水滿天,轟地一聲攔下一道掌力。


    剩下的兩掌,一劍狂嘯奔馳而來,無可避,無可擋,唯有死戰。


    “九天虛浪怒”


    最後的力氣,天降神瀑,九天銀河倒懸而下,擋下兩掌,卻已擋不下急掠而來的劍光。


    “呲”


    劍氣入體,寧辰一退,頓步,不肯再退半步。


    胸前的鮮血,嘩嘩流淌,身前大地,瞬成猩紅之色。


    大胤青雀劍擰地,成為站著的人唯一的支撐,還未倒下,隻是因為,他曾經欠身後的人一個人情。


    這一刻,不管想拉攏寧辰之人,還是想殺寧辰之人,都出奇的沒有出手相救,靜觀事情發展。


    總歸來說,皇城的這些強者是不希望這個攪局的變數活下來,平日,殺不死,今日有此機會,他們自然樂見其成。


    夏子衣與寧辰相距十裏,擋下一掌時,相距七裏,如今,再行三裏,還剩四裏。


    四裏,對於九品的強者來說,實在不算什麽,隻是,這一刻,卻成為劃分生死的距離。


    又是三掌,一劍,破空而出,夏子衣大怒,怒的震散發冠,黑發狂舞,這位大夏的皇子從未如今日一般,動此真怒,秋水斬落,這一次,離得更近,蕩開一掌一劍,卻已是極限,依舊隻能眼睜睜看著剩餘的兩掌印在了素衣之身。


    擰地的劍,撐著不肯倒下的身影,硬受兩掌之後,默然而立,卻真的沒有再退後半步。


    泊泊的鮮血,順著大胤青雀劍滲入了地底,前朝的劍,千年之後再現世間,首次沾染的卻是今朝武侯的血。


    何等諷刺,何等悲涼。


    轉眼之後,夏子衣又一次近了三裏,與素衣之間,隻剩下觸手可及的一裏距離。


    這一次,夏子衣擋下了三掌,或者說,這三掌攔住了這位大夏皇子的路。


    最後的一劍,封喉而來,誰都來不及阻擋,夏子衣不行,未央宮中那道飛掠而來的青色倩影也不行。


    然而,就在這一刻,一柄雪色的劍橫在了劍光之前,就如同那一雙妖異的眸子,驚豔到讓人過目難忘。


    “換我來吧”沐千殤凝指在素衣身上點了幾下,平靜道。


    此刻,夏子衣和青檸也趕到,扶住寧辰,二話不說,將三顆保命的丹藥塞了進去。


    暗處的身影想逃,沐千殤神識散開,身一動,立刻消失原地。


    “回去吧”寧辰不再關心這些事,咳嗽兩聲,極度疲憊道。


    “恩”


    青檸和夏子衣應下,一左一右扶著前者,旋即朝著皇城走去。


    擋在前邊的人,早早的提前讓開,此刻,無人再敢阻攔半分。


    黎明之前,寧辰回到了侯府,素衣潔淨,是新換過的,沒有半點血跡。


    侯府之中,誰都不知道,他們的侯發生了什麽事,隻是感覺,打這一天起,侯爺咳嗽的時候越來越多了。


    寧辰服下了昔日素非煙送出的太息丹,加上青檸的先天之力,再次保住了一命。


    “娘娘,劍還回來了”


    未央宮,青檸捧著大胤青雀劍而歸,落寞道。


    “他怎麽樣”長孫並沒有看劍匣中的劍,而是開口問道。


    “活著”


    青檸輕聲道,活著,僅此而已,寧辰再一次活了下來,她已記不清是第幾次。


    可笑而又可悲的兩字,他還能堅持幾次。


    “活著便好”


    長孫沉聲一歎,緩緩道。


    剩下的三四日,是大夏三位皇子來的次數最多的時候,夏子衣不說,其餘兩位皇子的目的已經昭然若揭。


    十皇子生性謹慎,知曉一封信代表不了太多,所以,來的時候,送來了大禮小禮。


    寧辰隻問了一句話,“十皇子,你掩飾武道修為,為的是誰?”


    十皇子沉默了許久,最終,說出了一個名字。


    寧辰沒有驚訝,他已經猜到,不過,總是要十皇子親自承認才好。


    十皇子走後,隔了一天,三皇子便來了,這位如今最有希望坐上夏皇位置的皇子,沒有看到寧辰死,就希望將其拉到自己這邊。


    兩人交談了整整一天,內容無外乎是利益的交易。


    三皇子比十皇子的謹慎不同,是一位善於以小博大之人,寧辰看的分明,所以,更加小心以待。


    “可有決定?”夏子衣平靜問道。


    “差不多了,隻待明日的拍賣會後,就能做出最後的決定”寧辰輕咳了兩聲,回答道。


    夏子衣沉默,坐在那裏許久,一句話都沒有說。


    “大皇子,我能做的隻有這麽多,剩下的還是要你和娘娘解決”寧辰輕歎,麵露疲憊道。


    “軟禁也不行?”夏子衣緩緩道。


    “非殺不可”寧辰道。


    成王敗寇,既然是寇,就絕不能留其性命,斬草除根的道理,他還是懂的,更何況對手還是一位手握兵權的皇子。


    “三皇子和北蒙接觸的事情,你是否知曉?”寧辰輕聲問道。


    “知道,這明顯是北蒙那位軍師的疑兵之計,做不得真”夏子衣回答道。


    “前些日子,我也是這些覺得,不過,後來想想,這疑兵之計很有可能假戲真做”寧辰提醒道。


    “可有證據?”夏子衣眉頭一皺,問道。


    “沒有”寧辰搖了搖頭,道,“正在查,其實我也希望此事是假,三皇子確實要比十皇子更合適做皇帝”


    夏子衣微微頷首,許久之後,起身,“時候已不早,我先回去了,母後有一句話要我交代你,你和馨雨的婚事她不管了”


    寧辰一怔,旋即默默一歎,道,“就這樣吧”


    夏子衣離去,寧辰坐在座位上,雙眼緊閉,一陣陣疲憊之感從體內傳來,如此的清晰,就放佛整個身子已不再是他的。


    後院之中,柳若惜還蜷縮在床上,這位豔驚皇城的花魁自從來到侯府之後,就變得慵懶了許多,每日都是睡到自然醒,然後再後院轉幾圈,累了便繼續回去歇著。


    後院平日除了小芸,其餘的下人都不能進來,柳若惜知曉自己的身份如今見不得光,也從來不出後院。


    寧辰來到後院,敲門進入了柳若惜的房間,看見蜷坐在床上的美麗身影,開口道,“你若嫌悶,可以易容之後,出去轉轉”


    柳若惜輕輕一笑,自那一晚後,也不再怕這位侯爺,伸手捋了一下耳邊的發絲,輕聲道,“不用,現在挺好”


    寧辰笑了笑,也不勉強,從前倒是沒看出來,原來這柳花魁並不是什麽勤快的女子,估計以前也是被逼出來的。


    用後世的話來說,就是標準的宅女。


    “明月喜歡聽故事,你若無事,可以與她講講從前的見聞”寧辰神色平和道。


    “好”柳若惜慵懶道,“不過,小公子真的像小女孩呢”


    聽著柳若惜似乎隻是無意的一句話,寧辰眼神猛地一冷,殺機隱現。


    “這句話,我不希望再聽到,也不希望聽到你對任何人再提起”寧辰開口,淡淡警告道。


    女人的第六感,真是個麻煩的東西,這才相處幾天,竟然已經開始懷疑明月女孩的身份。


    柳若惜聽到寧辰警告的語氣,不知為何,並沒有什麽畏懼,展顏一笑,回道,“侯爺放心,若惜什麽都不知道”


    “你身子還沒好利索,好好休息吧”


    說完,寧辰不再多留,轉過身,走了出去。


    看著前者離去的背影,柳若惜依然柔若無骨蜷坐在床上,風華絕代的容顏一片慵懶,不願,也不想再想其他的事情。


    其實,她最不喜歡的就是動腦子。i13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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