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蘇跟王葭離開時已經到了傍晚,出來王府,子嬰要在王府留宿,不肯回宮,扶蘇跟王葭便相伴離開。

    明日午飯後將赴上郡,但是扶蘇還有很多未盡之事,天下將要生變,絕不僅僅是胡亥更加殘暴所致。

    始皇帝死後,人心浮動,必然天下大亂。此時,扶蘇最需要的便是時間,便是力量和人才,以應天下之變。

    “如果時間足夠,真是想把韓信給帶走,韓信現在應該還在被嫌棄蹭飯吧,張良這個要刺殺始皇帝的人,如此仇秦,肯定不會為我所用,蕭何現在是秦吏,倒是可以征調,但是時間緊迫,又無征調的理由,唉,漢初三傑不好挖呀。”

    晨光破曉,扶蘇一大早醒來就在收拾要帶去的東西,妻子王葭和其他宮侍都在一起搬弄著,衣物不多,主要是一些書籍。

    “君子此去,不知何時可以被召回,北地更加風烈嚴寒,務必照顧好身體”。王葭說著說著便怎麽也止不住眼裏的淚水。

    扶蘇轉過身來,輕輕將她擁入懷中,安慰道:“以往也不是沒隨軍出征過,你不必擔心,我倒是擔心你們母子”。

    王葭抬起頭來不解的問:“我們在鹹陽,不會出什麽事,我也會注意宮中情況”

    扶蘇拉著王葭坐下,認真叮囑道:“我觀君上氣色很差,又欲有東巡之意,我又不在鹹陽,恐生變故,到時有風吹草動,若我回鹹陽,則一切好說,如若不然,我會立刻接你們來上郡,你一定要警戒。”

    王葭一驚:“嗯,有什麽風吹草動我會跟父親溝通商討對策,君子不必太過擔心。”

    扶蘇盯著王葭,,認真說到:“君上威嚴現在自然無人敢侵犯,但是秦國昔年四代亂政,都是在權利交接的時候,君上一旦有意外,秦朝政局必然不穩,六國之人必生變,我不便與別人多說,君上撐不了多久,現在正是我最危險的時候,我被調離君上身邊,若有人政變,我實在被動,這話咽在心裏,千萬不要跟任何人說起。”

    王葭這時表情已經十分凝重與惶恐,惶恐的是聽到扶蘇說始皇帝命不久矣。凝重的是她出身王家,自然對政治不是無知,加上受爺爺王翦和父親王賁的影響,也形成了求穩的性格,聽扶蘇這麽說,她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扶蘇接著道:“我已經與蒙毅和你父溝通過,在鹹陽期間,有事可與王將軍商議,我不好多說於他,你找機會陳述一下。天下若有變,我必立刻接你,你做好應急準備”。

    王葭聽罷點了點頭,“我會關注鹹陽城內情況,你在上郡萬勿多加掛念”。

    吃過午飯,扶蘇去宮中報備之後,帶著50護衛,踏上了北上之路。

    上郡雖兩日可及鹹陽,但那說的是連日連夜,現在卻不必如此著急,沿鹹陽到雲中郡的直道,途徑膚施正好路途半數。

    扶蘇等人打算在膚施修整一日,再趕赴上郡北。

    一行人走的很快,不到天黑便已至雲陽,入城補給完喝的水,便匆匆上馬繼續趕路。

    當到達上郡南邊界時,天色已晚,在一山村外,紮好營帳,今夜便在此地過夜,未曾入村內擾民。

    第二天發生了件事,還是耽誤了扶蘇的行程。

    扶蘇等人收拾妥當正欲離開時,在村子外麵遠遠看到一群人聚集在一起,一個身材粗壯的漢子,跪在一個破舊的破草衫旁邊,似乎在想那群人乞求著什麽。

    這引起的扶蘇的注意,扶蘇帶著四人下馬過去,其餘人嚴陣以待。

    靠近人群時,扶蘇也看到了,人群所圍的一位壯漢身邊,已經一位老婦死去,用白布掩蓋。

    這時有人向扶蘇一行人看來,一位年紀大的老者開口問道:“來人是誰?”

    左側扶蘇的護衛大聲嗬斥道:“放肆,此乃大秦長公子扶蘇,你們還不。。。”

    扶蘇擺了擺手,製止了護衛的斥責,對人群說到:“我確是扶蘇,今路過時看到此處人群聚集,便過來一探究竟,可是發生了什麽事。”

    老人聽到真的是公子,便要下拜,扶蘇趕忙拉住老人,“老丈年事已高,不必如此,大家不必慌張,我問明情況便離開。”

    老人便開口解釋道:“唉,並無大事,是銘家老母死去了,這幾年戰爭頻繁,天下安定後,又要修築長城,皇帝也在征調大量民力營造宮殿,稅賦實在是重,銘家老母去世,銘想為老母做副棺材,奈何家中積蓄已經不足以支持喪葬費用,這不全裏民眾都來幫一把手,大家也都不富裕,沒多有少,總歸讓人可以安靜的走。”

    老人說完,一直唏噓不已,其他圍觀群眾也是麵露悲戚之色,都在小聲議論。

    扶蘇前世便是窮苦人家,自然知道窮苦人家的不易,風雨飄搖的家庭毫無安全保障,一個人生個病,就可能讓一個家庭支離破碎。

    所以前世扶蘇進入官場之後,一直不忘自己所經曆的生活,竭誠為民,不敢忘卻。

    看著麵如菜色的朝坨裏民眾,扶蘇心生共鳴,慢慢環視一圈眼前的人,扶蘇開口:“秦自孝公變法,迅速強大,兵鋒所指,戰無不勝,奈何國家強大,黔首之民卻依舊在水深火熱之中。”

    看到所有人都在看自己講話,扶蘇定了定,繼續道:“天下之興亂,不在一姓之興亡,而在萬民之憂樂。大秦民眾為秦付出多矣,秦無諸位,無以至今日;諸位在秦,理當終餘年!”

    說完這句話,殊不知在人群遠處,在離人群不遠之處,一位黑衫年輕男子定定的看著扶蘇,男子身著的衣衫雖已破舊,但卻依舊幹淨,瘦臉如刀削,麵龐俊逸,邁步悠然文雅,慢慢走進人群。

    扶蘇未曾注意到,繼續說道:“如今四海無閑田,黔首仍饑不飽腹,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說到這裏,扶蘇彎身下拜,身前的人忙不迭跪下,不敢承扶蘇之禮,黑衫男子眼神微眯,似乎也很驚訝,扶蘇會對黔首之民拘禮。

    扶蘇起身趕緊扶起幾位年長者,並示意其他人起來,身旁護衛也前去攙扶。

    扶蘇走到一處高石處,大聲喊道:“扶蘇在此立誓,此生當竭股肱之力,不僅國富更要民強,讓人活得像人,讓人活得有尊嚴!扶蘇不知當死何處,但隻要一息尚存,不敢忘今日之言,如違此誓,天神共戮!”

    麵前黔首又再次下跪,高呼“扶蘇公子大仁”。

    一陣清風吹過,黑衫男子袖裏玄鳥刺繡若隱若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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