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公子扶蘇的詔信蓋上禦印之後,信已封好了,存放在中軍府令趙高兼掌印璽事務的地方,始皇帝覺得可能病情還有轉機,便沒有急著交給使者令其送去給扶蘇,想著如果自己病好了,便作廢此令。

    始皇帝這時對身邊的寺人說道:“速去叫蒙毅過來。”

    寺人尖銳的嗓音回答道:“諾。”

    始皇帝輕輕閉上眼睛,等著蒙毅進入馬車。

    自從始皇帝病重之後,蒙毅心情就沉重了起來,現在聽到始皇帝召喚自己,蒙毅片刻也沒有猶豫,便立刻前去始皇帝的車駕之內。

    “不知皇帝召臣何事?”蒙毅進來後,低聲說道。

    始皇帝緩緩睜開眼睛,看了一眼蒙毅,說道:“坐那說。”

    蒙毅應諾,看到蒙毅坐下之後,始皇帝開口道:“朕自從鹹陽出發,走走停停,行近一年,路途數千裏,定是在路途中怠慢了山河之神,朕欲命你前去一些名山大川,前去為朕祈福,祈福需虔誠,其他人虔誠之心朕信不過。”

    蒙毅聽到始皇帝信任之語,不由得,站起身跪拜下來“臣領命,必不負皇帝所托。”

    蒙毅看著始皇帝或許是太過於虛弱,開始微微閉上眼睛,這幾天擔心始皇帝身體,與帝國接班人選,始皇帝相信有長生,其他人相信的可不多,蒙毅在始皇帝病重後,想到的便是帝國權利的安然交接。

    正想告退起身離去,突然腦海中閃過扶蘇離開鹹陽時的話,“自蒙老將軍來秦至今,蒙家已傳三代,相比對秦國曆史有所了解,敢問上卿是否知道秦四代亂政?”

    扶蘇當年的話語猶在耳邊,又想到如今始皇帝的狀況,扶蘇還在上郡監軍,未在鹹陽,這其中的危機伺服。

    蒙毅於是又開口道:“臣有一言,如今皇帝身體不適,不宜過度勞累,不若召長公子扶蘇回鹹陽,跟丞相一起處理國政,待到皇帝身體好了之後,再重新總覽國政不遲。臣擔心皇帝養病期間,會有人膽大包天,秦國厲、躁、簡公,出子四朝之亂不可不引以為戒。”

    始皇帝這時眼睛突然睜開,頭微微偏過來看著蒙毅,眼中沒有什麽色彩,也讓人看不透究竟他心中是何想法。

    蒙毅心中此時已經十分緊張,雖然始皇帝對自己無比信任,但是政治之凶險,伴君如伴虎,何況始皇帝“少恩而虎狼心,居約易出人下,得誌亦輕食人”。

    始皇帝緩緩吐出一句話,“你隻需為朕虔心祈福,其他事情,朕自會安排。你在午時吃過飯後便出發吧。”

    蒙毅知道這時候如果在強行說什麽,隻會激怒始皇帝,再加上蒙毅不知道始皇帝會死去,便應諾退出了始皇帝的車駕。

    蒙毅出去之後始皇帝靜靜的想著蒙毅剛才的話,也覺得蒙毅之語頗有道理,便想著怎麽安排。

    “來人,去將朕平日批閱簡牘之時,案板之下掏出裏麵的木匣。”始皇帝虛弱的說道。

    身旁的寺人不敢怠慢,立刻過去,一陣摸索之後,掏出一個小小的木匣,過來輕輕地放在始皇帝身邊,始皇帝輕輕抓在手中,在猶豫著什麽。

    始皇帝雖然如今感覺身體很差,但是也不覺得自己就會死掉,還是認為自己是這一年過於勞累,需要休息一下,等到了鹹陽好好養好身體,便能好起來,畢竟平日沒有什麽生病的征兆。

    但是蒙毅的話確實讓他提起了戒心,如今召回扶蘇,總覽國政,那麽即使自己好了,會對自己的威嚴形成損害,這是始皇帝所不能容忍的。

    卻又擔心真如蒙毅所說,有人趁自己生病,帝國生亂,始皇帝認為的是六國餘孽會生亂,而沒想到會有人敢政變。

    猶豫了很久,又再次令人再次傳喚蒙毅進來。

    蒙毅這時心中很疑惑,不知始皇帝為何又再次傳喚自己,便急匆匆掉頭返回始皇帝車駕。

    始皇帝看到蒙毅過來,令車內服飾的人全部出去,招了招手讓蒙毅走近,蒙毅趕緊向前走去,始皇帝伸出手,遞給蒙毅一個木匣,虛弱的說道:“打開看看。”

    蒙毅也很好奇這是什麽,便輕輕打開,眼神一凝,裏麵靜靜躺著的正是半邊虎符。虎符與節是君主控製軍事大權的重要手段,將帥領兵權的授予和軍隊調兵權的行使,都以皇帝的詔令和虎符為準。

    如果詔令是軍事方麵,皇帝有專門用來蓋印軍事詔令的璽,如果是遠距離調兵還需要節才能通行。

    之間這半枚虎符上麵刻有銘文:“甲兵之符,右在皇帝,左在上郡,凡興士披甲,用兵五十人以上,必會王符,乃敢行之,燔隧事,雖毋會符,行殹。”

    蒙毅不解皇帝之意,始皇帝開口說道:“朕回鹹陽養病期間,若國內有恙,令蒙恬帶兵平之。”

    說完又讓蒙毅扶他起身,始皇帝寫好詔令,蓋加軍事用璽,加上其他所需之物,交給蒙毅。

    蒙毅此時真的是恨不得為皇帝效死,能被始皇帝信任至此,蒙毅心中已然感動萬分,在始皇帝下令出去之後,蒙毅便帶上幾名護衛前去名山大川為始皇帝祈禱。

    這件事隻有蒙毅跟始皇帝知道,其他人都不曾知曉,聽到寺人說蒙毅已經出發,始皇帝放下心來,閉上眼緩緩睡去。

    始皇帝的車隊未曾停歇,行至沙丘,這是原來趙國之地,有一座趙國時期留下來的離宮,始皇帝此時病情已經嚴重惡化,令車隊停下,住進了沙丘離宮內治療。

    曆史的遺憾還是發生,七月丙寅日,始皇帝病重不治而亡,這位“千古一帝”生在趙國,最後也死在了趙國,趙武靈王趙雍被“沙丘宮變”活活困死在此,始皇帝也在此處終作千古。

    此時知道始皇帝崩的人隻有李斯、胡亥、趙高和五六個曾受寵幸的宦官知道皇上死了,左丞相李斯也是深諳政治權變之道,深恐始皇帝死訊傳出鹹陽與帝國境內會生變故,於是對始皇帝死訊秘而不宣,棺材放置在既密閉又能通風的溫涼車中,一切跟始皇帝平日活著時一樣。

    正在李斯像始皇帝往日一般批閱簡牘時,中軍府令趙高過來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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