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乞丐皺起眉頭。


    他隱隱約約能看得見,街道上正有一驢車悠哉悠哉的前進。


    驢背上倒坐了個道士,車板上坐著一號姑娘,車旁走著個壯漢,這一隊人瞧著奇妙,也讓他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再多看看,卻發現自己好像是花了眼,竟是看不到那走來的驢車了。


    隻能隱約察覺到到街上的人莫名其妙向著兩側分出了一條路,讓出了一條道來。


    老乞丐不由得得心頭大為驚奇。


    他道行在在場這些江湖客當中已經算是高的了,專門練了一雙金睛,能做到目視則無瑕,霧氣幻象騙不了他,夢幻泡影唬不住他,隻要是被他看到的,必定就會被他一路盯下去。


    這種虛幻若夢的情況他還是第一次瞧見!


    滿心生疑惑,揉眼瞧不到。


    “你幹什麽呢?”


    “剛才我瞧見一輛驢車,一眨眼就瞧不見了。”


    “你眼花了吧?”


    “我這眼珠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老乞丐沒了爭嘴的想法,隻是問:


    “你現在就動身嗎?想怎麽做?”


    老嫗白了老乞丐一眼:


    “現在周圍有多少全是江湖好手。你是真不怕我死啊?”


    “您這本事多大啊,周圍這些江湖客綁在一起的未必是您的對手,怎麽可能?怕您不行呢?”


    “死老鬼,想打架是吧!”


    “嘿嘿。”老乞丐笑嗬嗬的道:“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多久都沒闖江湖了,現在在座的這些都是年輕人,我一個不認識。要不同我講一講?省著我出去之後不小心著了道,被後生仔給坑死了。”


    老嫗長歎,還是同老乞丐念叨了起來:


    “那邊四個是林中四傑,是現如今江湖當中,還算有本事的俠士,大概能有後天中期左右。原來都是徐州人,徐州鬧了災之後,就跑到了豫州來。今天聚在這裏,應當也是為了京師殘卷。


    “那邊那兩個則是南怪北邪,是江湖當中赫赫的邪人。南怪好找漂亮女人切肉吃,北邪則專門挖男人下麵根,死在他們倆手裏的數不勝數。都是半步先天的手段。


    “那邊的木劍客,是近些年才在江湖上顯名的豪俠,不管是本事還是手段皆是上乘。旁人估計著他應當是有著後天中期的本領,不過他少與人爭鬥,比起比武鬥狠,更多是尋找自己失蹤的妻子。也是個癡情男兒。”


    講完了這些人之後,老乞丐的目光先是是落到了那木劍少俠身上,隨後又看了看南怪北邪。


    “怎得說?”


    “那小夥子不錯,一身正氣。是個好苗子。至於這南怪北邪……嘿嘿,等著一會沒什麽人了,老乞丐我啊,得去朝他們討碗飯。”


    老乞丐笑容滿麵。


    老嫗卻是很清楚這老乞丐是什麽意思。


    被他討飯的人,如若是不能給出讓這老乞丐滿意的東西,那也就隻好把腦袋留下來了。


    “燕巡幫那群人呢?”老乞丐又問:“我可是還記得上次仙陽大會時他們意氣風發的樣子,怎麽最近瞧不到人影了??”


    “他們去了井州,說是要和昌王好好幹出一番大事業,也不曉得現如今過得如何,”老嫗歎息:“如若那群豪俠在的話,這京師殘卷一事也好歹有人張羅,不至於像現在這樣各顧各的,像是一群悶頭的狗。”


    “嘿嘿,我估計就算是他們幾個,看到這京師殘卷大抵也會心生貪念,同其他俠客比起來也好不到什麽地方去。”老乞丐道:“還是別來的好,能吃上公家飯就是安穩,省著把自己那些好名聲都給壞掉。”


    “別對後輩太苛刻。”


    “江湖就是這個樣。”


    老乞丐環視一圈四周,看看周圍這些所謂的江湖客們。


    各個刀口舔血,腦子還或多或少有些問題,大老遠跑這來來爭奪一本受了咒法的修煉法訣,別人說還不相信,到最後說不定會搞得血雨腥風。


    貪啊。


    “所以你是想趁著這群人鬧起來的時候動手?”


    “這群悶人已經在這裏坐了快一周了,他們耗不下去的。”


    就像是要應證老嫗的話一樣。不遠處,本還一直默默無聲的南怪猛地一拍桌子,滿目凶氣,起身低嗬:


    “這官府半天也沒什麽動靜,說不準在等刺史帶兵馬過來,若是繼續在這坐下去啊,那京師殘卷就更別要想了!有哪幾位好漢願意隨我一同?把應當屬於江湖兒女的殘卷搶回來!”


    老嫗和乞丐對視一眼。


    機會來了!


    ……


    等到了官府大門口處,左辰解除了一部分隱宅術。


    本來正在門口站崗、神經緊繃的衙役突然發現自己麵前多出來了一夥怪人,便是嚇得原地一聲驚叫,腿一軟,險些摔到牆上。


    “你……你們是誰?難不成也是搶書的?”


    鼓足了勇氣舉起手中殺威棒,但說話的尾音都在打著顫。


    “在下左辰,自幽州來。”左辰懷中掏了掏,拿出了一塊鐵牌,遞給了眼前衙役。


    衙役朝著那上麵一看,卻發現鐵牌上方刻著威王兩個大字!


    便是倒吸口冷氣。


    這衙役還年輕,見識少,哪裏瞧過這等玩意?


    也不敢賭這玩意是假,衙役隻能點頭哈腰:“我這就進去通報,還望幾位稍等一會。”


    匆匆離開。


    左辰收回手中夾著的樹葉,感慨著臨走時準備不夠充足,沒從威王手裏要一塊鐵牌。


    衙役進門之後沒花多長時間,就立刻有個身穿官服的老頭從門內走了出來。


    老頭來到了左辰麵前,上下打量一番,才問:“您可是左辰左道長?”


    “正是。”左辰點頭。


    他話音剛落,就忽然瞧見對麵的老頭眼淚吧嗒一下就掉了下來:


    “左道長!您可算來了啊!”老頭邊哭邊用袖口擦眼角。


    瞧見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老頭,左辰一下子懵了。


    啊?咋一聽到我的名字就開始哭呢?


    “在下鍾作勇,早幾天靖王大人就把您來的事情告訴我了,讓我準備招待您,可幫江湖客圍著啊,我人都派不出去。更別提接您了。”


    鍾縣令哭唧唧的解釋道:


    “您可務必要幫幫我們啊,那些江湖客簡直欺人太甚了!”


    左辰上下打量了兩眼這位鍾縣令:


    “你就沒向你上級報告這件事嗎?如此多的江湖客,光靠你手下這點衙役,應該是守不住那本殘卷吧。”


    鍾縣令猶猶豫豫了起來:


    “您已經知道發生什麽了啊……主要是這前兩天人還沒這麽多,我還以為這些江湖客們不敢把縣衙圍住……”


    “那本冊子已經到你手裏一個月了。”


    “……”


    鍾縣令不說話了。


    左辰哪裏看不出來,鍾縣令也是犯了貪心,想要把殘卷留在手中,所以壓根就沒往上匯報。


    結果現在事情鬧大了,往上匯報了,但江湖客的數量也多起來了。


    靖王畢竟是仁義王,不可能真讓鐵騎從江湖客身上踩過去,就隻能委屈委屈衙門在這受苦了。


    當然也有點像是借著這一手懲戒鍾縣令,讓他好好反省。


    隻能無奈歎息一聲:


    “那小冊子你看了嗎?”


    “還沒……”


    “真沒看?”


    “……看了,但裏麵的東西半分都沒有學到。”鍾縣令說到這裏的時候臉上露出了一絲苦澀,“冊子上方裹了一層術方,這本書冊裏麵的內容全是亂的,永遠翻不到第一頁,也永遠翻不到最後一頁,看都看不懂就更不要提如何學起來。”


    左辰挑眉。


    聽起來像是被人施加了作為保護的術方法門。


    “你先把那冊子交給我吧。”


    “啊?”鍾縣令有些遲疑的看向了左辰:“您法力通天也想要,也需要這本冊子?”


    他話語遲疑,左辰一行人怎聽不出來這是什麽意思?


    這縣令還以為左辰也貪圖京師殘卷當中的奧妙呢!


    朱老八當即就不樂意了:


    “道長這是在幫你!你是不知道那京師遺產上麵沾了什麽東西!那玩意你要真的看懂了,你差不多也瘋了!”


    聽了朱老八的話,鍾縣令還仍是一副猶猶豫豫的樣子,考慮了一會兒,歎息道:


    “幾位先進來吧,我去取冊子。”


    這才領著眾人進入了縣衙內,讓他們在大院裏稍候片刻,自己則是進了後廳。


    盯著鍾縣令遠去的背影,彩衣問:


    “他會把冊子拿出來嗎?”


    左辰搖頭:“貪心未滅,別說拿冊子了,大概會不斷搪塞我們,把這件事情給推過去。”


    “搞得老子像是說謊了一樣。”朱老八憤憤:“他要真看懂了那冊子,估計就得道長驅魔。”


    左辰不言。


    現如今沾了京師名頭的東西很有可能就是禍源,偏偏這玩意對凡人的吸引力還足夠大,簡直要比金銀財寶還奪人眼目。


    誰不希望撿到一本上品天仙訣啊。


    不再多想這些,幾人在衙役的帶領之下進入了大院內落座,等鍾縣令回來。


    沒歇多長時間,忽地聽到院外傳來了爭吵聲。


    左辰側頭,看向院外,隻瞧得那邊竟然聚了不少的江湖客,皆是滿臉凶相!


    竟是打算要衝縣衙了!


    “這些江湖客都瘋了嗎?還真敢衝縣衙啊!”


    彩衣大驚。


    左辰挑了挑眉頭:


    “朱老八,你去幫幫縣衙人。”


    “好嘞!”


    朱老八起身,大闊步朝著縣衙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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