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長安把自己縮成一團,老老實實的坐在椅子上,不敢說話。


    在他旁邊,朱老八麵色不善的上下打量他,瞳孔當中正在燃燒著火焰。


    上下打量一圈,朱老八冷哼了一聲:


    “多大了?”


    “二十六。”


    “什麽個道行啊?”


    “後…後天中期。”


    “後天中期?”朱老八的聲音向上向上提了七八度,“你都這麽大了,竟然才後天中期!我這妹子也怎麽選的人啊?”


    齊長安臉都綠了:“大……大舅子啊,二十六歲的後天中期,整個江湖上也抓不出來幾個人啊……”


    他這已經算是整個大梁當中難得一見的奇才了。


    後天的門檻相對一般,隻要是肯下功夫,到個四十歲,怎麽說也能進後天了。


    但繼續向前,更進一步都是難如登天,多少人窮極一生都踏不上去。


    齊長安能在不到三十的年紀到達後天中期,那便是有機會衝擊先天,放在整個大梁江湖中已經算是驚豔奇才了。


    今兒個被朱老八指著鼻子罵,多少有點抹不開麵子。


    朱老八不忿冷哼,伸手指了一下彩衣:“彩衣姑娘,你今兒個多大?”


    “啊?我?十七?還是十八?”彩衣思考了一陣子,她不記得自己的出生年歲,哪裏能清楚算得出自己的歲數。


    “那你現在是什麽道行?”


    “不大清楚……先天中期?”


    齊長安:“……”


    “你看看人家比你小了十歲,道行卻比你高那麽多!你配得上妹子嗎?”


    朱老八滿眼瞧不起齊長安。


    齊長安張嘴,話卡在喉嚨裏?


    真有先天中期?


    我讀書多,你騙不了我!


    直到最後,還是左辰輕咳了兩聲,讓朱老八嘴下留情。


    朱老八這才悶哼,坐到了一邊。


    “齊少俠,老八最近也是心煩,話說的重了一點,莫要往心裏去。”左辰安慰了兩聲齊長安。


    “沒事沒事。我這也是第一次瞧見五娘家裏人。”齊長安小心翼翼的抬頭看朱老八,有些猶豫的問:


    “您剛才說大密林和妖王……這是在說五娘嗎?”


    “你連五娘的真身都不知道,你定是詐我!同五娘沒什麽關係,是不是?”


    “真不是啊……五娘從沒和我說過這事。”齊長安苦笑。


    朱老八還是被左辰壓回了椅子上,才問齊長安:


    “能同我們講講你和胡五娘到底是生了什麽事端嗎?為何她現今不在你身邊?”


    齊長安又是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朱老八,這才長歎一聲,開口道:


    “我父親之前是江湖上的邪人,做了不少歹毒的惡事,被幾位豪俠逮住,削去了腦袋,我當時尚且年幼,幾位豪俠在商討之後,並未要了我的性命,而是選擇將我送至上真教,讓我在這大宗門內學習。”


    聽到上真教的名字,左辰看向了身邊關晉萍,關晉萍解釋道:


    “是武林當中的道家宗門,練的不是道術,是各種把式,和南山寺並稱佛道二正。”


    這故事背景是真的很眼熟啊。


    要是這小兄弟姓楊,背後再背一把玄鐵重劍,那就更眼熟了。


    左辰壓下心中想法,繼續聽齊長安介紹:


    “我是罪人之子,上真教的幾位前輩對我關愛有加,他們的小輩弟子卻還沒有這麽高的心性,容易入了癡迷,便是處處針對於我,我在那待著不順心,幹脆就此離開,下了山頭。


    “也可能是老天垂憐,我遇到了胡五娘。”


    說到此處時,齊長安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像是回想起了人生當中最甘甜的一場美夢。


    ”那時五娘才剛要開武行,正是缺徒弟,逮到我就問我不要去當她徒弟,我那時身上一毛錢沒有,餓的要死,就告訴她自己沒錢,甚至連飯都吃不起。


    “結果五娘直接進了林間,抓了幾隻兔子出來,當場就給我烤了。雖然沒放什麽鹽巴,內髒也沒去,吃起來有股肉腥味,但我覺得那應該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一餐。”


    “確實像是那丫頭會幹的事……然後呢?你們倆就這樣結婚了?”朱老八追問。


    “怎麽可能那麽快?”齊長安搖頭:“我先成為了她第一個徒弟,開始和她找其他的弟子,結果發現事情並不順利,她看起來太年輕,附近沒有幾個鄉家孩子願意長期拜師,更何況這豫州境內武行本就多,我跟她走了一個多月,愣是一個弟子都沒有逮到。


    “後來五娘覺得應該是自己沒有個大院子,所以說學生們才不願意過來,就幹脆接起了捉刀的活,在這豫州境內抓起那些為非作歹的江湖客攢錢買院子,我自然是願意跟著她,就一起闖蕩了兩年的江湖。”


    他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總洋溢著笑,這輩子的美好都從他的嘴邊流淌出來,無論是誰都能聽得出來他語氣當中的歡快,就連原本看齊長安不順眼的朱老八麵色也都緩和了下來。


    “後來啊,花了兩年的時間,終歸是把院子攢出來。也就在那時我給她摘了一捧野花,向她求婚。”


    “她同意了?”彩衣當中幾乎冒出星光。


    “是啊,她同意了。我當天還是第一次看到她哭來著。”齊長安有點不好意思。


    “啊啊!太好了!”


    彩衣小聲歡呼,原地蹦跳,快樂的繞著桌子打了個轉,瞧上去竟是要比齊長安本人還要高興。


    朱老八臉色稍微有一點點黑:


    “這傻妹子,竟然被一捧野花就騙走了,好歹要點珍饈美味吧。”


    左辰側著眼睛看老八。


    求婚送烤肉好像還不如送花呢……


    “後來武行正式辦起來了,但徒弟的數量還是沒那麽多,直到一年前,總共個才教了七個徒弟。”


    說到此處,齊長安表情終於變得淡然落寞,也是長長歎息一聲,道:


    “因為徒弟不夠,終歸還是得出去跑跑捉刀任務多掙一點的銀兩,那日五娘帶著兩個徒弟快出去抓一個凶人,結果這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


    “我等了好長時間,擔心極了,就幹脆先讓徒弟守著大院,出去尋找了半年,沒找到。武行也撐不下去,便遣散了徒弟,獨自在這江湖上遊曆,去尋找五娘的蹤跡。


    “時至今日,已經出來一年半了。直到碰到大舅子之前,我都沒有半分線索。”


    說完這話之後,齊長安也是抬頭看向朱老八,略顯緊張:


    “大舅子,你是知道五娘現在在哪嗎?大密林和妖王……又是怎麽回事啊?”


    朱老八沒好氣的看了一眼齊長安:


    “我要知道那丫頭在哪,我早就去把她抓回來了!現在也隻是估計著在青山莊那邊,具體的還得過去才能知道。


    “至於大密林和妖王……”


    左右看看,發現的店老板已經趴在櫃台位置打瞌睡了,這才一晃臉,直接解除了自己的變化之術。


    一張碩大的野豬腦袋,直接就露在了齊長安麵前。


    齊長安半點心理準備都沒有,被嚇的一個踉蹌,險些從椅子上掉下去。


    朱老八瞧見他這副德行,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


    “小子,如你所見!我是妖怪修煉來的,我那妹子也是妖怪修煉來的!你怕不怕?”


    齊長安把手壓在桌子上,瞪著雙眼睛,緊緊盯著朱老八。


    “五娘……五娘她也和您一樣,是豬妖所化嗎?”


    “你小子腦竅不通啊!胡五娘胡五娘,她自然是狐狸所化了!”


    “狐狸?”齊長安喃喃自語了起來:“狐狸好,狐狸好啊。”


    朱老八:“……”


    他本來想化身成妖形,好好嚇嚇這小夥子,卻沒想到當自己說出妹子狐狸的真實身份之後,這小夥子反而像是興奮了起來。


    你們人類都他媽有病是吧?不都說妖怪擇人而噬嗎?你一點不害怕啊?


    朱老八無話可說,重新變回了那憨厚的農家漢子模樣。


    齊長安是回了神來,會有些急切的開口問道:


    “幾位若是要去青山莊,可否讓我隨行?我想去尋我妻子。許久未見,我著實擔心。隻希望能盡快和五娘重逢。”


    “臭小子,我跟你講,那地方可危險的很。”朱老八警告道:“就算你大舅子我過去,也容易折裏頭,你小子這點道行,我勸你還是別湊這個熱鬧!老實留在這裏,等我們回來就好。”


    “妻子在外生死未卜,我卻要在這兒等待。這我斷然是接受不了的。”齊長安直接搖頭回絕:“就算是不跟著幾位一起走,我也會去青山莊。”


    “你他媽倒是個擰種!”


    朱老八罵道。


    可眼眸當中卻是帶著欣賞。


    “帶著他吧。”


    左辰大概也能看得出來朱老八的想法,就幹脆給他出了朱老八個台階:“畢竟那是他妻子,久日不見,定然想念,你就不要瞎做那打鴛鴦的棒子了。”


    “既然道長都這麽說了……”朱老八盯向了齊長安:“你小子跟著可以,但必須得聽道長的話。讓你上東不能上西,瞧見了我家妹子,也不能冒然上前,懂了嗎?”


    “全聽道長安排。”


    隻要能找到妻子,讓他做什麽都行。


    ……


    大平原,荒野內,此地白日荒涼,夜晚鬼魅,若本事不足,來著大荒野內逛上一圈,出來的時候可能就剩下一車白骨了。


    這片地今兒便是當初豫州和京都交鋒之地,兵馬屍體幾乎快堆成了座小山,又隨著時間化成了森森白骨,暴屍荒野。


    在這偌大荒野內,又見殘垣斷壁組成的廢墟之中,一隻碩大的狐狸正蜷縮著身軀,而在她尾巴處,有個小姑娘正抱著毛茸茸的尾巴當被子,給自己蓋著。


    狐狸忽然動了動耳朵,從睡夢中驚醒。


    她微微仰頭,看著半空,呢喃一聲:


    “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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