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辰把自己從地下的發現盡數告訴了柳全德。


    他省去了自己是從祖墳進去的這一信息,隻說自己感覺到地麵之下似乎有什麽奇怪的東西,便使用了土行之術縱地遨遊,找到了這個地方。


    “京都境內竟是也有這種大門。”柳全德心頭驚訝,腦不由得浮現出了一大膽構想:“若是這般,大梁境內其他地方是否也有此類大門,藏於山中林間?”


    “保不齊。”


    這些門扉上方都有古法之秀,顯然是上時代的古仙所留下的。


    尚且不知門後究竟為何。可能對抗苦海留下的後手,也有可能是封鎖苦海所製成的封印,等柳仙開門之後,真相自得而知。


    互通情報,對接進度之後,又聊了兩句胡文近況,當得知小狐狸正在和胡文進行睡夢當中的蓋被大戰時,左辰也不由露出笑容。


    “待你好消息了。”


    “且放心好了,門扉相同,上方術法也一樣,能開一扇門,就能開所有門。定不會讓仙長失望。”


    切斷通訊,左辰把柳全德這根香收好。


    柳全德不愧是技淫於天工術的好手,隻花了小半年的時間,就快把這門上禁製解除幹淨了。


    等他來京都,把門打開,裏麵是賊是友,一瞧便知。


    至於這段時間……


    到窗口,推窗,遙望西南方。


    書樓長街正在那邊。


    臉上不由露出笑容。


    明日登門拜訪,希望那些書樓的小家夥們心髒穩妥一些,別當場嚇死幾個。


    忽得聽見敲門聲,開門一看,來人竟是關晉萍。


    且見她化了淡妝,要比之前更顯年輕,還專門穿了一身適合姑娘的淡黃色束腰裙,若是在大街上走,蹦蹦跳跳起來,怕會被人認為是彩衣姐姐那般年齡。


    看關晉萍這樣,左辰立刻便反應過來,笑道:


    “你這是打算去見嚴旺盛?”


    “特來向道長請示一番,”關晉萍臉上也露出了點點做壞事之前的竊笑:“在正是晚餐時間,我之前打聽了老嚴住所,到那附近應該正好能瞧見他,趁夜過去,嚇他一跳!”


    “他可還沒修煉功法,可別給他嚇出病來。”左辰無奈道。


    “沒事,我有準備。”關晉萍從懷中拿出一副油紙包。


    定睛一看,上麵貼了個小紙片,寫著“提心醒神”四個小字。


    “草心堂的寶貝藥,專治驚悚過度。”關晉萍自信滿滿。


    這…這對嗎?


    不太對吧。


    半夜嚇老頭,多少有點惡趣味了。


    不過他也沒多阻攔。


    明日大張旗鼓去書樓,還是得提前通知一聲嚴旺盛的。


    準許了關晉萍前往,對方這才眉開眼笑,小跑著離開了瑤池樓,又蹦又跳。


    見其背影,左辰隻希望今晚嚴旺盛能做個好夢。


    ……


    “嘶!”


    “老嚴,怎麽了?”


    正走在路上的嚴旺盛不知為何突然打了個戰栗,戰戰兢兢的環顧四周,他旁側跟他一起走的幾個老頭不解問他,他也是滿臉的疑惑:


    “我也不知道啊。”


    他剛才隻是突然感覺到一股奇妙的惡寒從背後傳來。


    就好像自己被什麽人盯住了一樣。


    邪門。


    難不成是道長來京都之後,打草驚蛇了書樓裏的那幾個廢物?


    他們眼見著對付道長不成,就來對付自己了?


    這不有毛病嗎?就算真把他收拾一頓,也斷然不可能阻止道長的腳步。


    著實想不明白。


    書樓這兩日確實氣氛緊張,樓內那些有點身份的人都知道左辰這一次進京來,一定會拜訪書樓。


    到時候……


    他們又怎麽能拿得出來當年對付京師的陣仗去攔住左辰?


    哪怕是五弊三缺的癡兒都知道,這一次要是再打起來,恐怕書樓眾的屎都會被打出來,更別提這些惜命的文客了。


    可能是因為恐懼,也可能是打算泄憤,他這個老一派歸鄉人近日也被格外針對。


    他在私塾教課時有人找茬,他於街上閑逛時有人冒犯,一時間就像整個書樓都開始針對他了一樣。


    出於無奈,他下課後才會呼朋喚友,結伴共回住所,免得路上被人套了麻袋。


    他這些好友笑嚴旺盛太過小心謹慎,嚴旺盛笑好友們不了解書樓手段肮髒齷蹉。


    正前行,馬上就要到嚴旺盛住所,此處靠近鬧市,人聲鼎沸,側不遠便是衙門,衙門對麵便是麵館,麵館老板經營三十年,嚴旺盛也就吃了三十年,天天早餐是,偶爾晚餐時。


    今日又到門口,嗅得麵香,食指大動,對好友們道:“隨我進去吃麵?我請客。”


    “你這鐵雞,隻請幾分錢的麵,不如不請嘞。”有人笑道。


    不管那和自己鬥嘴的老混蛋,嚴旺盛到了麵館門口。


    天色尚晚,館內人少,熟絡的小二見嚴旺盛來,高呼一聲:“嚴老您來了!”


    就招呼著嚴旺盛往裏坐。


    剛要邁步進去,嚴旺盛卻忽然瞧見了一倩麗的側影。


    那是個年輕的姑娘,可能隻有雙十年華,穿著一身鵝黃色的裙子,她桌麵上放了一碗湯麵,加了兩大勺辣子進去,又放了頭蒜,剝了一半,留了一半。


    邊用筷子挑著麵,邊放在嘴邊吸,溜一下子就吃進嘴裏,又被辣的嘶哈嘶哈喘。


    嚴旺盛腦海當中塵封許久的記憶被漸漸翻了出來,逐漸變得清晰。


    那時他還年輕,偷偷帶著師妹從歸鄉小閣裏出來耍,漫山遍野的跑,餓了就去小閣附近的一家老麵館,那家老板摳,總是缺斤少兩,撈上來麵條都隻剩一半,唯獨湯做的好喝,兩人也就喜歡那邊了。


    那時她師妹也是這般模樣,喜歡多加兩勺辣子。


    時過境遷,她師妹已經改口吃幹拌麵了。


    “喲,老嚴,你還是個老不正經啊,盯著人家姑娘看幹啥?”老友們的聲音把嚴旺盛從回憶當中拉了回來,嚴旺盛臉色立刻變得有些尷尬。


    “咳,想起了一些往事而已。”


    自己真師妹快來了,要是被師妹知道自己盯著人家小姑娘看,皮恐怕都得被扒了下一層!


    門口的吵吵嚷嚷好像也吵到了這小姑娘,對方回頭看了一眼嚴旺盛之後,一雙眼眸忽然宛如彎月一樣笑了起來。


    霎時之間,


    嚴旺盛感覺渾身上下升起一陣寒意。


    隻見這姑娘將碗放到嘴邊,噸噸噸三口就將剩下的麵湯盡數喝掉,又拿出了個手絹擦幹淨了嘴上紅油。


    立刻笑盈盈的朝著嚴旺盛方向走過來。


    嚴旺盛臉上露出了一個僵硬的笑容:


    “姑娘,你是?”


    隻見這姑娘眼珠子轉了轉,像是想到了什麽有趣的事情,露出一副泫淚欲滴的模樣,用手指關節擦著眼角:


    “父親大人,你忘了我嗎?我是你女兒啊!”


    此話一出,嚴旺盛整個人如遭雷擊,渾身上下似若石化,完全呆立在了原地。


    他身邊的那群老友們也都瞪大眼睛,看嚴旺盛時也是滿臉的不可思議:


    “嘶!老嚴?你怎麽還有個女兒啊?”


    “你小子和我說你是天陽童子身,結果在外麵留桃花債是吧?”


    “看不出來啊!”


    嚴旺盛也都傻了眼,嘴皮子喃喃的動彈。


    他開動腦筋想了半天,把自己的人生過往捋了一大遍,最終還是嘀嘀咕咕道:


    “不能啊?我這十多年前多年前,應該還在京都啊……不能啊?上次見麵她也沒和我說……”


    看到眼前這姑娘,臉色霎時一紅:“那日夜裏,父親對我做的事情,我可還記得呢。”


    嚴旺盛:“!!!”


    老友們:“???”


    再看嚴旺盛時,老友們的臉色已經變得頗為奇怪了:


    “好你個老小子,上次來我家裏你訓我奴妾找的多,你這也沒比我好哪去啊?”


    “都懂,都懂。”


    嚴旺盛終於忍不住了:“姑娘,你可莫要誣陷我,我沒對你做過那種事情!”


    “是嗎?”關晉萍笑道:“兩個半月前,豫州那邊城內,那一夜我可還記得呢。”


    嚴旺盛頓時瞪大眼睛,下打量了一圈關晉萍:“師妹。”


    “你這老鬼,才認出我來。”關晉萍舒心爽笑,直接就把周圍那幾號老友全都笑懵了。


    他們不敢說話,隻是用詢問的眼神看著嚴旺盛。


    嚴旺盛也不知道咋回事啊,滿目茫然。


    “道長教我的一些小手段罷了。”關晉萍道:“這裏說話不方便,先去你住處?”


    “哦……好!好!”嚴旺盛回神,連連點頭,飛快就拉著關晉萍朝著自己家院子走去。


    等到大院門口之後,發現自己這幾個損友,還打算跟著一起進去,便幹脆瞪了他們一眼,從懷中掏出一張銀票往外一扔:“趕緊喝你們的酒去吧!”


    這幾個老家夥把銀票一接,眼見著嚴旺盛關門,麵麵相覷:


    “這老小子的師妹竟如此年輕?”


    “……老牛吃嫩草啊。”


    ……


    關晉萍和嚴旺盛膩歪了一陣子,嚴旺盛才問道:


    “你這究竟是修煉了何種功法?”


    “道長所傳,不老長春,到時候你也來練啊。”


    嚴旺盛想了想:“我恐怕得過兩天,畢竟現在書樓這群人都盯著我呢。”


    關晉萍戳他胸口。


    “道長明日來書樓?”


    “是啊。明日白天就來。”


    “那我得先提醒一下我那幾個老朋友,讓他們做好準備。”


    嚴旺盛眼中浮現出了濃厚的期待。


    明日,


    書樓這場大戲,可要比最頂尖的梨園戲碼都好看。


    自己可萬萬不能錯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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