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到邊的青銅城如高山般磅礴巍峨,這座通體由金屬製造城市是個絲毫不下於世上任何名勝的奇跡。


    即使被沉入水體裏千百年,體表被長年累月積攢的青苔和浮遊生物侵占,也無損它的美麗。


    “到底是怎麽才能做出來這樣的城市?”


    凱撒忍不住感慨一句,他剝開青苔,將手貼合在青銅城體之上,冰涼的觸感仿佛能透過防水服傳來,古老滄桑之感油然而生。


    “根據馮·施耐德教授的猜想,龍王諾頓把整座山鑿空作為模子,把銅漿從山頂灌入,青銅之城成型的同時,高熱導致山岩崩裂,從而鑄造出現在技術都無法實現的龐然大物,一座完完全全由青銅製造的城市。”


    陸克也觸摸著青銅城,和凱撒那種純粹的感官體會不同,他能感知到更多,最為直接的就是一種冰冷死寂的氣息,其中還有一絲絲火氣。


    青銅城內部化作了真正的異域,不滿足條件就難以逃脫的尼伯龍根,但理論上不應該這樣,起碼原著裏酒德亞紀和葉勝探索時最大的危機也隻是青銅城“活”了過來。


    隻有一種可能。


    陸克眼眸微動,輕輕飄到青銅城中部的一處地方,雖然痕跡很淡,但一塊被青苔覆蓋的表麵有一處凸起,而凸起的周圍出現了長方形的整齊切口。


    跟過來看的凱撒悚然一驚,全身的汗毛豎起!


    “門被打開過,而且就在剛剛!”


    “沒錯。”


    陸克輕輕頷首,若有所思。


    “所以可能性有兩種,第一,有什麽東西剛剛從裏邊跑出去了,第二,有什麽東西剛剛進去了。”


    讓人毛骨悚然的可能性,莫非龍王諾頓已經活過來,還離開了青銅城?亦或是它早就複活,一直都穿梭往來普通人的世界?


    凱撒感覺今天的心情就像坐過山車一樣來回起伏,他擦拭凸起處,一張奇怪的人臉出現,嘴裏含著一根燃燒的木柴。


    這是幅怪異的圖畫,臉被扭曲得痛苦,卻不肯鬆開緊咬木柴的牙齒。


    “煉金術的偉大成就,將活著的靈魂注入死物體內,他是守護者,是看門人。”


    凱撒臉色凝重,“我的血統不夠讓他開門,你要試一下嗎?”


    陸克瞅了他一眼,“你了解的很多啊,凱撒。”


    “雖然這次任務我隻是副手,但標準不會降低,我收集過很多相關資料,隻是龍族的曆史有太多空白了。”


    凱撒抿抿嘴,“指揮者要有清晰的大腦,對風險進行評估,缺乏情報的情況下徐徐圖之才是上佳之策,我建議暫時撤退,匯報情況後再從長計議。”


    “說的非常對,難怪你能率領學生會的遊兵散將對抗獅心會。”


    陸克點點頭,又搖搖頭,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容。


    “不過很多時候,繁瑣的流程都是因為力量不夠的緣故……”


    他五指一握,空間的水流立刻紊亂,無窮盡的水化作武器,至陰至柔的水變成至剛至陽的刃,浩瀚的潮水從四麵八方衝向青銅城,瞬間攪起一陣綠色的風暴。


    整座青銅城積累的青苔和植被被衝刷幹淨,封存千年的城池以嶄新的麵貌重現人間,通往青銅城的門扉開啟,活靈被抽離在手中,輕輕送入口內。


    陸克嚼了兩口,活靈咽下去,對著瞳孔地震的凱撒微微一笑,不緊不慢的開口。


    “隻要力量足夠,就可以暴力破解所有關卡。”


    隨著門被打開,隔離一切的屏障出現錯漏,陸克感知中出現了數道龐大的生命體,其中最為旺盛的兩道就在城市中央。


    他一刻不停,順著痕跡走進去。


    燈光層層漾動的波紋投在一件不可思議的青銅器上,圓形的,四周是一圈鋒利得如同狼牙的結構,是齒輪,不止一個。


    剛剛穿過狹窄的通道,視野變大的瞬間,陸克看到了無邊無際的齒輪群在牆壁上,道路的兩邊是形似蛇人的雕塑,內部宛如巨人的房間,一眼望不到邊。


    後邊跟進來的凱撒看著牆壁上的齒輪組,帶著點驚奇。


    “如果不說,沒人會覺得這是兩千多年前的設計,這些的齒輪讓我想起了richardmille、maurroix或者江詩丹頓。”


    “你來拍壁畫上的龍文,注意不要盯著看,否則會被龍文的信息引動血脈產生幻覺,就像3e測試的時候那樣。”


    陸克簡單叮囑一聲,看著停下腳步拍照的凱撒也有點無奈。


    混血種看著牛逼哄哄,但隻是幾句龍文就可以讓他們精神混亂,麵對還是幼體的龍王都全靠路明非氪命開掛,說實話真是對屠龍沒多少幫助。


    還得靠他!


    陸克眼中出現一連串的數據流,飛速解析這個空間的構造,雕像、壁畫、獻祭台、寢宮……


    整個城市的空間模型化作數據洪流一點點匯入他的腦海中。


    “不夠快啊。”


    陸克並不滿意這樣的效率,他一步步走向城池中央的寢宮,腳步經過的地方,無形的波動順著接觸麵向四麵八方蔓延,被波動經過的青銅化作他的一部分,成為由他控製的“武器”。


    他在侵蝕尼伯龍根!


    ……


    “我們已經好多年沒見了。”


    全身青灰色的人影站在青銅城寢宮處,他麵容俊秀,臉上是化不開的威嚴,但這威嚴中又多出了難以描述的細膩情感和一抹溫柔。


    “康斯坦丁,我回來了,這次有人提前叫醒了我。”


    諾頓輕輕撫摸著麵前形似銅罐的骨殖瓶,瓶中有兩個卵,其中一個已經破解,另一個還在以肉眼不可見的弧度跳動著。


    “我能感到‘祂’在複蘇,留給我們時間已經不多了,末日就要來臨,想活下去一個人是做不到的,不過沒關係,哥哥會和你一起……”


    他劃開手腕,如同火焰般的血液從上至下將骨殖瓶籠罩,空中的溫度隨著血液滴落飛速上漲,赤紅色的光芒照亮整個房間。


    另一個卵開始劇烈跳動,它正在被自己的血親在合適的地點喚醒,澎湃的生命力從中傾瀉,以它為中心,整個青銅城仿佛都開始跳動。


    “醒來吧,康斯坦丁!”


    諾頓張開雙臂,口中吟唱著恒古的語言,那聲音高亢激昂,像是一首戰鼓之歌,伴隨著他的吟唱,周圍的震動越發明顯,整座城市活過來了!


    就在這時,他停下吟唱,目光一冷,看向遠方的入口處。


    “有蟲子闖進來了,不……不對,有什麽東西在侵蝕這裏。”


    諾頓臉色微變,目光如刀,帶著威嚴的目光透過重重疊疊的青銅壁壘,穿過空間的限製,看到了一個人影。


    那人影正不急不緩向他的方向走來,身後是被同化的青銅之潮!


    似乎是察覺到他的目光,人影緩緩抬頭,於虛空之中和他對視一眼,然後慢慢露出一個笑容,還抬起手對他揮了揮。


    “晚上好啊~”


    “逆臣!”


    諾頓臉色鐵青的切斷視線,從人影身上他感受不到熟悉的氣息,但可以侵蝕他的尼伯龍根,起步也該是龍王,甚至是吞噬自己孿生兄弟姐妹後的完全體龍王。


    也就是說,有龍王栽在了子嗣手中嗎?


    “可惜你選錯了地點,也選錯了對手。”


    諾頓輕輕招手,一個長方形的匣子淩空飛來落到身前,接著“哢”的一聲隱藏的金屬板被打開,裏麵的機件帶著清越的鳴聲滑出,呈扇麵散開。


    七柄刀劍,從斬馬刀形製的重刀、曲刃的亞特坎長刀、古雅的直刃劍、一直到隻有小臂長度的短刀,一應俱全。


    這套東西根本不像是兩千年以前鑄造的,除去那些繁複深奧的花紋,看刃口暗金色的光芒,以及刀身劍身凝練的線條,還有那套完全容納這七柄刀劍的機件,精致得就像機械腕表的機芯。


    他將手按在七柄刀劍之上,一個龐大的領域形成,並不斷開始擴張。


    ……


    “逆臣!”


    一道宛如實質的聲音自腦海響起,陸克挑了挑眉停下腳步,感到有種特殊的領域將他籠罩,拘束的感覺非常強烈。


    剛剛侵蝕過的青銅開始恢複,雙方似乎進入了角力戰,這時後邊傳來一道聲音。


    “陸克,我無法使用言靈了!”


    凱撒臉色難看,他的“靈”被沉寂了!


    就像在卡塞爾學院裏被“戒律”籠罩,不,比那更甚,他完全感覺不到自己的“靈”,仿佛整個人被打包在一起,靈魂和身體再沒有任何距離。


    與此同時,地麵突然開始震動,兩邊的牆壁也跟著震動一下,接著巨大的牆麵突然開始合攏,似乎要將房間裏的人夾成肉糜!


    陸克目光一滯,“凱撒,閉上眼睛。”


    凱撒本能照做,下一刻就感到一隻手牽引著他飛速向出口跑去,整座城池仿佛活過來了一樣,空間上下顛倒,牆壁左右滑動,就像魔方一樣不停滾動。


    “陸克?”


    “是我,可以睜開眼睛了。”


    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凱撒睜開眼,熟悉的人影正牽著他高速逃竄,但他心裏莫名有了一絲異樣感。


    是錯覺嗎?


    ……


    陸克向後看了一眼被分身帶離的凱撒,長長舒了口氣。


    他向前邁出一步,精瘦有力的身體變得深刻飽滿,健美的身體肌肉虯結,整個人的身體等比漲大,肢體器官都出現不同龍化的情況。


    黑灰色的鱗片覆蓋半身,頭頂生出一對巨大的金色龍角,尾部也出現了一條粗長的龍尾,清澈的琥珀色的豎瞳,帶著獸類的殘忍,卻不知為何又給人一種想要為之臣服的迷醉。


    “終於不用擔心北極熊死在餘波裏了。”


    他露出一抹此刻顯得有些猙獰的笑容,後肢蹬地,被煉金術強化的青銅地麵出現大片皸裂,身影快到極致。


    砰!砰!砰!


    活化的青銅城調來無數的的牆壁,但在肉眼不可見的瞬間就被撞得粉碎,絲毫起不到攔截的作用。


    瞬息之間,陸克來到了寢宮麵前,目光真正與人型的諾頓對上。


    這一瞬間,兩人身份似乎發生了對調。


    ……


    “你還有十分鍾的時間許願,不然就來不及了。”


    “摩尼亞赫”號上,路明非正焦躁不安的的翻手機。


    突然,他感到發現耳邊的波濤聲和風雨聲停下來,他向窗外望去,船隻、波濤和雨水都停在空中不動,世界成了一幅靜止的油畫。


    曼斯教授還緊緊盯著監測下水兩人指標的顯示器,女人還陰著臉搖搖籃,零那精致漂亮的臉上還帶著透明冰晶的質感,但每個人都仿佛成了一動不動的人偶。


    世界停止了運轉,而他是唯一的例外。


    “好久沒見到這幅光景了。”


    路明非有點感慨,他環顧四周,“是你吧,妖怪弟弟!”


    “妖怪是什麽鬼形容啦!我是你可愛的、乖巧的、聽話的好弟弟。”


    伴隨著“砰”的一聲,路鳴澤穿著一套迷你版的海盜服踹門而入,天真無邪的可愛臉蛋上露出氣鼓鼓的樣子。


    他的上衣是深藍色的,裝飾著金色的骷髏頭和交叉的刀劍圖案,顯得既神秘又俏皮,褲子是寬鬆的黑色短褲,褲腿還隨風輕輕擺動,戴著一頂小巧的三角海盜帽,帽簷微微上翹,帽子上還係著一條鮮紅的絲帶,左眼帶著一個黑色眼罩,右手化作鉤子。


    “哥哥,打劫!這艘船現在歸我了,上邊的東西都是我的,包括你!”


    路鳴澤惡狠狠的跳上桌子,勾住路明非的衣領。


    “搭嘎,扣都哇路!”(但是我拒絕)


    被接連嚇唬過幾次的路明非已經對妖怪弟弟的妖怪屬性免疫了,還有閑情跟他開玩笑,他扯著路鳴澤又軟又圓的臉蛋。


    “你之前怎麽突然不見了,現在又突然出現。”


    路鳴澤乖乖任由路明非捏臉,等對方玩爽了才揉揉被捏紅的臉蛋,小聲抱怨。


    “都怪哥哥你老是找那個霸王龍玩啦,那個壞家夥很嚇人的,靠近他會有種靈魂被掌握的感覺。”


    路鳴澤氣鼓鼓的聳聳鼻子,“搞得我都隻敢在他不在,且明確在別的地方時才敢找你啦。”


    路明非眨眨眼,“你是說老大,為什麽叫他霸王龍。”


    “你那天在溫泉室不是見過他的霸王龍嗎?”


    路明非:“……”


    是這種霸王龍啊!!!


    “哈哈,逗你的啦,是因為陸克是個很危險的角色才這麽起的代號,霸王龍是恐龍中霸主,食物鏈的頂端嘛。”


    路鳴澤天真無邪的臉蛋露出兩個可愛的小酒窩,幸災樂禍的笑,“順帶一提,哥哥你的代號是小白兔。”


    “因為我是食物鏈底端,隻能欺負一下不能動彈的草對吧。”


    “哥哥的領悟力真高!”


    路鳴澤興高采烈的鼓掌,不知從各處端來一盆青草喂到他嘴邊。


    “嗟,來食!”


    重感冒,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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