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之季,天氣甚好,陽光並不強烈,伴隨著陣陣微風,清爽宜人。大雨過後,浮沉湖邊的垂絲海棠,開得更豔了,滿枝紅花,煞是好看。

    漣漪滌蕩的湖心飄著一艘輕紗遮掩的畫舫,畫舫隻在湖中輕輕搖曳,卻並不前行,船艙內響起悅耳的絲竹之聲。

    玄狐狸慵懶地斜靠在船艙內的藤椅上,一手輕搖折扇,一手搭著眉骨遠眺前方,微風熏過,吹拂起他垂落耳畔的碎發,望向畫舫的眸子映出凜冽的寒光。

    他嘴角斜扯,笑容裏帶了些冷光,昨夜他本來隻是想打探一下古三月的底細,卻不料會在追趕古三月的路上遇見有人鬥法,而戴著銀色麵具的男子竟然會使用周天星鬥大陣,會用此陣者,必然跟河圖洛書逃不開關係。

    因為周天星鬥大陣是根據河圖洛書演變出的一種陰邪陣法,以太陽星跟太陰星做陣眼,再結合三百六十五星辰之力,此陣法殺氣極重,早已封禁。

    於是他一路跟蹤麵具男到了護城河畔,本以為麵具男跟古三月重生有關係,畢竟重生術跟河圖洛書是一體的玄學功法,結果,卻發現麵具男竟然是來殺古三月的,這倒是有趣。

    昨夜要不是他及時到場,古三月他們幾人,怕是免不了一場廝殺。

    掐指一算,忽的笑出聲,白皙修長的手指微微撥開珠簾,側眸看去,便見三個俊美“男子”正朝這邊走來,而走在中間那個身著牙白長袍的“男子”,可不就是古三月。

    他玩味的笑了聲,頭枕雙臂慵懶地往後一趟,眼神縹緲地看著朝湖邊走來的三人。

    隻見容千尋笑著看向古三月:“不知古小姐對收服東江一帶有何看法?”

    “咳咳……”容千鈺握拳抵在唇邊重重地咳嗽了一聲,及時出聲阻止,“二哥,有什麽話,上了船再說。”

    古三月讚賞地看了眼容千鈺,她也是這個意思,有些話真不適合青天白日的在路邊說。

    三人一起上了艘低調卻質地上乘的畫舫,須臾間,畫舫便飄向遠處,然後停在了楊柳掩映的拱橋下。駁岸兩旁,紛披婉垂的海棠花,隨風而落,花瓣跌落水中搖曳生姿,並發出淡淡的清香。

    容千尋抿了口茶,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古三月,輕笑道:“一直聽聞三月姑娘……”

    “說正事吧。”古三月毫不客氣地打斷他,“太子之位並不穩定,覬覦之人頗多,若想要穩固現在的地位,那太子殿下就得做些政績出來。”

    “說。”容千尋手一伸,出於禮貌,並未多言。

    “南曲、東江、蒼山巫族成鼎足之勢,東江水域因有湍急的江河以及高山做阻隔,易守難攻,加之十萬精銳水師駐守,想要奪取實屬不易,蒼山巫族因著神秘古老的巫術,更是不敢去觸碰,因而南曲才會放任不管。可長久下去,南曲存亡堪憂,要麽被大齊吞並,要麽就被東江跟蒼山巫族瓜分掠奪。”

    容千尋一臉驚訝地看著古三月,除了驚訝外,還帶著濃濃的疑問,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閣女子,竟然可以把南曲局勢分析得如此透徹,這真是傳聞中老實憨厚,備受欺負的相府小姐嗎?然後他又看了眼容千鈺,想從他那得到答案,畢竟古三月是他的未婚妻,總該了解些。

    “二哥看我做什麽?”容千鈺手一攤,“我可什麽都不清楚。”

    古三月勾唇一笑:“太子殿下不必好奇,也不用擔心,三月並無惡意,今日既然敢推心置腹地說這些話,便是拿性命在賭,賭太子殿下相信與否。”

    “那本宮若是不信呢?”

    古三月笑笑:“那三月這條命便任由太子處置,您既然不相信,那三月對您來說,留著必然是個隱患。”

    容千尋溫潤地笑了笑:“就憑你這話,本宮信了。”

    “那三月從此願為太子效勞。”

    “唉。”容千尋無奈地歎息一聲,“可惜你不是男子,非但如此,你還是三弟的未婚妻,將來的閑王妃,隻怕不能夠……”

    他話未說完,但在座的三人心中明鏡似的。古三月倘若嫁給了容千鈺,便是正兒八經的王妃,皇家媳婦,哪有拋頭露麵的,更別提去參軍打仗了。

    古三月怎會不知這點,因而一早便跟容千鈺商量好了對策,此時她笑著看了眼容千鈺,向他遞了個眼色。

    容千鈺抖著腿斜靠在座椅上,然後意味深長地笑了下:“倘若古三月有個雙胞胎哥哥呢?”

    容千尋眼光一閃,頓時便明白了,但他卻不讚同地搖搖頭:“三弟此法怕是不妥,且不論丞相那關能否打通,就算是丞相跟父皇這邊都過關了,可讓三月一個女子去扮作男人,時間一長,難免會出紕漏,此事一旦泄露出去,是要誅九族的。”

    古三月沒說話,女扮男裝她倒不擔心,前世她身為北燕將軍,雖然將領們都知道她其實是女兒身,但作戰期間,她從不穿女裝,成日裏都是一身男裝,時間一長,倒真是雌雄難辨,讓人忽略了她的性別,況且長年累月的跟一群老爺們相處,她潛移默化式的便養成了男人的性格。

    如今重操舊業倒是不難,甚至比起做相府小姐要自在簡單得多。重生後,考慮到現如今的身份,她已經盡量克製自己的習性,讓自己表現得像個女人些,可有時候,難免會露出本性。

    若是現在扮作自己的哥哥,也就是另外一個男人的身份,倒是一件幸事,起碼不用太壓抑自己。

    隻是有一點,容千尋說得很對,此事出不得半點差錯,稍有不慎便會有滅頂之災。

    一時間,氣氛有些凝重。

    容千鈺吊兒郎當地抖著腿,懶懶散散地說道:“行了,此事就這麽定了,古三月的‘哥哥’叫古三夜,以後三月便以三夜這個身份跟我們在一起,行為舉止要多男人就得有多男人,而三月這個身份盡量少在人前出現。”

    容千尋還是很擔憂:“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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