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婆婆爬到了樹上,本來因歲月而氣血消散,蒼老的身子兩條腿夾在枝丫上,慌亂的扒著最近的一枚果子,嘴裏念叨著。


    “絕無可能,地階術法要修成,除非是天賜術法,或是最適合自己道法的,這也要消耗上百年乃至數百年時間。隻餘其他術法,便是千年萬年也難修。”


    這一扒,又是毀去了李氏老祖一道術法,她身體的道法消去,可李氏老祖一道《無影橫空劍》斬了一個邱氏從冰山洞穴裏出來的怪物,幹脆又丟掉了劍,一腳踏空,金剛羅漢身!


    “果婆婆!”


    邱處慧慌忙到果婆婆身旁,李氏老祖沒了規則,卻道法強橫,冰刺到了他身上,煉虛初期的法力,又如何攻破煉虛中期?況且道法現世,那是有著暫借天地規則的作用在的。


    望向遠處,隻見李氏老祖身後羅漢法相,金剛佛陀神聖威嚴,一掌揮出,天降十裏佛掌,便連規則都在佛陀法下暫避鋒芒,以至於在掌邊蕩出焰火。一掌下去,她以冰雪之法化出冰蛇纏繞在佛掌之上,卻絲毫沒有阻擋佛陀的法力,一隻化神巔峰妖獸成了肉泥。


    餘下十八妖獸,在佛陀身旁撕咬,李氏老祖身上竟也出現了冰...不,那是燃燒著烈焰的火,一柄長弓落於手中,李氏老祖仰身後退,令得化神妖獸法力隻能擊中其道道幻影,弦聲現,妖獸亡。


    邱處慧也不得不全力保護果婆婆,一聲厲喝,目中綻出光火,術法滔天,一隻天大麒麟冰雕鎮於前,好不容易擋住了李氏老祖一弓九箭。


    “果婆婆,怎麽辦?你還有沒有別的辦法?”


    邱處慧飄於樹旁,朝著果婆婆厲喝,邱尋道求果婆婆前來,絕對是對付李氏老祖空間規則的底牌,果婆婆也信誓旦旦說過,合體境下,任何一人都能殺她,可是她身邊隻要有高手,她就是無敵的存在。


    為了對付李氏老祖,她讓家族八位化神前來,這把人熟練法陣,可對付煉虛。還有家中秘寶冰山妖巢,二十四化神。


    現在她卻隻看到了無助的果婆婆,八位化神的法陣,被雲空中出現的一片片龜甲法陣消去。二十四化神妖獸,隻能在李氏老祖法力之下引頸待戮。


    “我能有什麽辦法?啊?”


    果婆婆踮著腳,抱著樹,艱難地撐著脖子和手,要扒下所剩不多的冰果,聽聞邱尋道的質問,她瞪著驚恐的雙眼。李氏老祖是她無法理解的存在,她先前和李氏老祖所言也半真半假。


    她說她壽命到了,無親無故,根本不怕死。可天下誰不怕死?


    她說她來幫邱氏,是要幫北境立威,北境這麽多高手,她一個老太婆沒事兒來湊什麽熱鬧?倒不如躺在冰山上等死來的清靜。


    無非她明白,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讓她和邱尋道做出了同樣的選擇。隻要原本置之度外的她破了李氏的局,她就能延年益壽,一窺大道。


    這該死的大道,還不如在凡間找幾個陽光開朗的小夥子,再好好吃吃喝喝享受最後十幾年罷了!


    “果婆婆!”


    邱家女娃子屬實聒噪,叫得讓人直心煩,果婆婆咬牙切齒,一拳轟在樹上,讓邱處慧嚇了一跳。


    果婆婆手掌撐著樹,站在冰樹枝上,凝視著兩手出現真火令得冰牆融化的李氏老祖,深吸了一口氣,決絕道:“邱家女娃。”


    “晚輩在。”邱處慧神情凝重,煉虛空間中夾雜著法力的冷風吹來,二人神情堅定。


    “我要你發誓,李氏滅後,你們要馬不停蹄殺去青雲府,為我帶回延壽的丹藥。無論邱氏所得什麽寶物,我要最好的。最後一點...”


    果婆婆毫不猶豫,她知道,邱處慧必然會答應,果不其然,女娃子點了頭,她聲音嘶啞,“我會昏迷,把我帶去見太師,告訴他,我該做的已經做完了。”


    “我還有最後一法。”


    果婆婆低吼一聲,煉虛空間裏冰晶竟是成了旋風,席卷了冰果樹上所有的果子,連帶著整株大樹騰空,那冰樹產生了一絲絲裂紋。


    此時,所有圍攻李氏老祖的妖獸接連退去,它們感受到了一絲驚悚,似乎隻要靠近李氏老祖,它們的一切都會被席卷。


    李想愕然原地,皺眉望著遠方果婆婆,微微昂首,這一刻他有感覺到身為凡人的無助,筋脈、壽命、血氣、法力,全然被風暴裹挾其中,席卷到了天上去。


    世間有化凡一說,人從凡人突破身體極限,到了煉氣、築基,境界一步步提升,長久的歲月會讓他們忘記身為凡人的時候,可毫無疑問,隻有凡人之軀對於規則才是最了解的,比如那時辛辛苦苦才會煉出一道法術,隻是那時候全然不知道規則是什麽。


    到了極高的境界,就再難體驗到那時的感覺。


    家裏有三人這般突破,如耀文,一道道分身讓她不斷追尋道法。如李長生,隻有化為凡人的時候才能突破下一個境界,毫無門檻。還有蘇晨,重生回來的蘇晨,再次化凡去尋他的封印之道,李想覺得蘇晨的封印之道可能比果婆婆的還強。


    望著頭頂上被席卷在一起,分化成兩邊的法力,李想眼中清明,忽然閃過了一絲明悟。


    上麵是分割兩邊的法力,一邊是劍道、雷道、火道之類的法力,另一邊則是血、腐蝕、黑暗、聖心...在旋風之下形成了陰陽魚圖。


    “世間萬法劃分黑白,正邪,一陰一陽,應該沒人有陰陽靈根,占據我陰陽道途吧?我會子孫們的所有術法,深究規則,這一種種規則,是一條坦蕩道途!”


    隻是他這副明悟,在果婆婆眼中,就像是嚇傻了一般。


    果婆婆的血氣和冰樹都在碎裂,她一聲怒吼,“邱家女娃兒,我堅持不了多久,趁著他現在成了凡人,殺了他!”


    “是!”


    邱處慧大喜,三件法寶齊出,悍然朝李想殺去,餘下十六妖獸、六名邱氏化神修士,皆動用法力。


    法力自四麵八方將李想淹沒,煉虛空間裏冰係法力能夠將萬物冰封,極致的冰寒,就是死亡!


    “呼!”


    煉虛空間在這場爆發中再也無聲,寒氣糅雜著冰霜,以李氏老祖所在之地為中心,朝著四方蕩漾而去。


    這一刻場中所有的幸存者,無不動用了至強法力,直到冰霜破碎,再無李氏老祖生機,邱處慧已是氣喘籲籲,俏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容,“死了,這個變態,終於死了,在果婆婆的法力下,就算是不死規則都會被剝奪,他絕無活路!”


    “李氏老祖一死,李氏不足為慮,北境修士大可共誅李氏。”


    “呼。”


    邱處慧笑著吐出一口寒氣,從邱尋道要對付李氏開始,她就一直夾雜著即是想要奪走李氏一切,又害怕禍及家族的複雜情緒。仙山被屠戮的場景現身,她也在心底埋怨過。


    可是現在,一切都值得。


    “女娃娃。”


    果婆婆的聲音響起,邱處慧的笑容逐漸消失,轉過頭去,隻見果婆婆已經虛弱地扶在冰柱上,搖搖欲墜,朝她道:“帶我去見太師,記住你發的誓。”


    “......”


    邱處慧朝前走去,這一刻她的腳步很慢,心中升起的各種思緒,讓她的麵容像是被煉虛空間中的冰雪之地凍僵了一般。


    果婆婆要的太多了,她的家族,損失太大。


    前方果婆婆已經沒了法力,壽命隻剩下短短一年,連喘氣都顯得艱難,天地靈氣已經不再加身。這樣的老太婆,還不如送入冰山妖巢中,永遠守護家族。


    惡意一旦上頭,就再也無法...


    邱處慧凝視著果婆婆,神情卻倏忽間閃過一瞬呆滯,這份呆滯形成了駭然。還有此時所有煉虛空間中的妖獸,以及邱氏餘下六位化神,皆是瞪大雙眼。


    就連果婆婆也瞬間身體僵硬,艱難地抬頭望著剛剛殺死李氏老祖的地方。


    “哢、哢、哢!”


    煉虛空間所有冰封之地,開始產生變化,一道道黑暗的旋渦逐漸占據了整個煉虛空間。場中所有人的麵前,出現了一道鏡麵,一隻隻妖獸隻驚恐了片刻,這些鏡麵上的長槍已是刺破了他們的頭顱,透過虛空刺入了他們的神魂。


    六位化神陣法師低頭看向自己的腹部,一柄亮堂堂的銀槍從鏡麵而出,刺破了他們的肚子,血液終於緩緩流出,空間規則的法力,讓他們的元神和肉體,都被死死控製住。


    乃至是邱處慧,她絕望地將雙手握在長槍上,卻發現她的規則那麽無力,就連她的手,都在被空間規則寸寸摧毀。


    “不可能,你不是死了嗎?你死了才對!”


    靈魂在顫抖。


    邱處慧艱難地抬起頭,朝著果婆婆望去,瞪出的雙眼和顫抖的蒼白嘴唇好像在質問。


    “呼。”


    身邊忽而出現一道有人走過的風聲,靴子踩踏在冰麵上發出清脆的‘噠噠’聲,眼角窺見一道黑霧劃過,從身邊走過的人越來越清晰,是...李氏黑霧人!


    他持著銀槍,做著刺出的動作,一步步朝驚恐絕望的果婆婆走去,看也不看邱處慧一眼。


    果婆婆想要退,可卻太過虛弱,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不可能,你死了,我用了最後的底牌,沒人能在我的底牌下安然無恙,你隻是凡人,必死無疑...必死無疑!”


    可一切都赤裸裸地擺在眼前,必死無疑之人重現人間,瞬間殺死了所有人。


    果婆婆已經管不著邱處慧剛剛那種充滿惡意的眼神,是想幹嘛。她現在隻剩下絕望,一種麵對神明的無力感。


    隻見黑霧人在她麵前緩緩蹲下,“你不是說你不怕死嗎,你現在怕什麽?”


    或許不怕死,可...人對於未知的存在,總免不了驚悚!


    “別...別殺我,我還有用,隻要...隻要你們給我延壽...”


    “噗!”


    果婆婆低頭望去,刺破邱氏一族眾人的長槍,到底是刺到了她的心髒上。


    “謝謝婆婆,您為我找到了一條光明大道。”


    “沒事的,我給你延壽,深呼吸,閉上眼就好了,這一睡就能永恒。”


    【恭喜您,您在這一戰下,找到了突破合體的光明大道。】


    【陰陽交匯,萬法皆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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