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快去?!!”


    阿秀久久未動,白眉尊老冷喝一聲。


    這一低吼,讓阿秀茫然了,他瞧著師尊飄揚的白眉,他已經跟在師尊身邊修行數百年。師尊是他此生見過最處變不驚之人,這一次竟然如此憤怒,憤怒得讓阿秀都有些不認識師尊了,他甚至感受到,師尊似乎在...恐懼?!!


    “是,師父!”


    阿秀不敢多言,微微頷首。


    隻餘白眉尊長仰天長歎,“希望這次不是天行的一次試探,也希望...真是天行的試探。”


    可片刻後。


    白眉尊長麵色大變,隻見他那徒兒阿秀重新回來,也沒殺那白柔柔,竟是...將白柔柔帶上了山來,這令得白眉尊老再也抑製不住怒火,倏忽間出現在阿秀身旁,把阿秀驚得滿身冷汗!


    白眉尊老瞧見了一旁白柔柔蹙眉疑惑的眼神,怒發衝冠提著阿秀的衣領,“你做了什麽?!!混賬東西,誰讓你把人帶進來的?我讓你殺了她,逆徒,你不明白我的意思嗎?”


    “你要殺我???”


    白柔柔聞言隻是皺了皺眉,來青嵐山求見白眉的時候,她就已經做好了被殺死的準備。


    可白眉和阿秀都沒心思理會白柔柔,阿秀戰戰兢兢,他從未見過師尊如此怒火,已是慌了神,“師尊,我...我不想濫殺無辜,你要殺...你親自動手好了!”


    “你...”


    白眉須發皆白,鶴發童顏,如今這稍有些圓潤的臉上潮紅,顯然是怒極,卻又作罷,鼻息綿長,“也罷,也罷啊,你這般性子到底是太善了些,卻不明白殺一人可救千百人的道理。”


    “前輩何意?”


    白柔柔百思不得其解,便是連一旁的李想都是如此,他聽見白眉要殺人的時候,早已經凝神準備好用出一切代價救出白柔柔的準備,可現在...這白眉竟無絲毫殺心,反倒是...一副頹然模樣?


    可同時李想也有些心神不寧,他總覺得這一次家族前往天行洞府,似是觸碰到了什麽禁忌,否則也不會令得這白眉如此古怪。


    就在思索間,白眉已然控製了白柔柔,將手放在白柔柔頭頂,霎時間白柔柔雙目泛白。


    一股天地之力從白眉身上爆發,似乎在白柔柔身上探查著什麽!


    這動作之快,令得李想根本來不及,可李想也鬆了口氣,煉虛之力何其強大?他無法阻止,可如今看來,白柔柔卻也無性命之危。


    片刻後。


    白眉的手從白柔柔的頭頂鬆開,令得白柔柔恢複如初,就好像剛剛什麽也沒有發生過一般。


    瞧著一直眉頭緊皺,還有一臉驚疑望著自己的徒弟,白眉朝白柔柔做出了個請的手勢,“女娃娃,你不是想知道天行洞府的事情,想知道天行的事情,還有我為何要殺你嗎?”


    白柔柔也不畏懼,朝著白眉的茅廬而去。


    焚香,煮水,泡茶,白眉半點兒不像是傳說中的煉虛之境修士,反倒像是個再普通不過的老頭,“我不知你如何知曉天行與我乃師徒關係,可你們不知不覺,真犯了大錯。”


    “大錯?”


    白柔柔神情一凝。


    白眉麵無表情道:“其實你們的做法很聰明,知道了我與天行的師徒關係,我能打開天行洞府,來求我,必能成事,我若能打開天行洞府,也是大功德一件,這對你我皆是一場好事,乃至你們李家還能因此與我牽線結緣。”


    聞言,白柔柔再蹙眉,半分不差。


    “眼見我不願出來,你們李家便喚來各方勢力施壓,放出傳言,如此我誰也無法怪罪。最終礙於壓力,還是不得不為你們打開天行洞府。”


    “你們甚至不怕我,我聽過傳聞,便是巫族神鳥圖騰亦不敢派高手去李家,你們不怕我,料定我不敢殺李家人。”


    白柔柔眉頭舒展,這事兒倒不是她幹的,她想的沒這麽多,隻想救出自家那些孩子。卻不曾想,似乎一切都和自己想的偏差太多。


    “可是你們預料錯了。”


    白眉一聲苦笑,“我那徒兒真該殺了你,這樣你一死,牽扯就不會那麽多,我那徒兒生性多疑。”


    正倒茶的阿秀愣了一下。


    似是瞧見阿秀的動作,白眉冷哼,“不是說你。”


    見師父又恢複了以往的模樣,阿秀疑問道:“師父,除了我,您還有徒兒?”


    “有。”


    白眉麵色凝重,“我此生收過資質最差,可卻最不平凡的徒弟,天行。而現在,你被阿秀帶來見我,憑他多疑的性子,現在麻煩大了...或者說...自從我收了天行為徒,這麻煩也一直很大。”


    “什麽?!!天行尊者,還活著?!!”


    白柔柔和李想皆是麵色大變,雖然聽不懂白眉的言外之意,可他們卻能清楚地明白一些信息!


    這好心的阿秀,手一抖,差點兒沒把手裏的茶水抖出來。


    他們認為已然坐化的天行尊者,還活著!


    而且不知道什麽原因,便連這站在長陽府之巔,乃至在整個青王朝都可呼風喚雨的老人,都十分忌憚那‘死去的徒弟’天行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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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眉歎道:“對,他還活著。你若是死了,也就罷了,我不過是不想理會當年往事罷了。天行生性多疑,你若進來...”


    ......


    “萬年前,青嵐山也不是這般冷清,我喜收徒,門人弟子何止百數?”


    白眉一聲長歎,可想當年青嵐山何等熱鬧的場景,如今身邊就隻有阿秀一個徒兒,聽到師父的話,阿秀也撓撓頭。當年青嵐山的老人都說是世所罕見的,卻跪在師傅門前求了三十年才得到師尊認可。


    “我那些個弟子中,便有天行,我聞其一心向道,卻以一門《生靈死祭陣》作孽,我本應殺了他為世間除害,可勸惡向善,於我而言也是大功德一件,我那些個門人弟子中,也就有了天行。”


    “上千年過去了,我發現天行此子,真真是心性罕見,資質平平,卻敢與天爭。”


    “你們能想象嗎?五靈根資質者,一生沒什麽好寶物改變其資質,乃至是築基逆天改命卻仍是四靈根,他竟是生生修行到了破丹渡嬰!”


    白眉眼中閃過一絲震撼,“三九嬰劫,這對你們這些資質不凡者許是無甚奇怪,可他的資質確實難若登天。那時我就對他說,他此一生,再難破化神,卻他如此這般不凡,卻也值得世人讚頌。”


    聽聞此言。


    在場眾人皆是麵色微變,四靈根...這樣的資質破元嬰,實屬逆天。


    隻聽白眉繼續道:“後來他與我說,他應了天命,沉寂千年,可我...低估了他,天下人會認輸,他不會!我也沒想到,他這麽狠的心。”


    瞧見白眉眼中的悲憤,阿秀麵色微變,“狠心?師尊,您一直沒告訴我那些師兄弟的死,他們...”


    這也不知活了多少歲的老者,終見老態,眉宇間蘊藏著無奈的憤怒。


    “元嬰壽至兩千歲,天行從來不甘!”


    “他資質平平,悟性卻從來頂尖,那《生靈死祭陣》他毀了去,可這千餘年,他卻以此陣,與我青嵐山《百盛繁華天羅術》聚成另一法陣!”


    “《百盛繁華天羅術》向一鎮、一縣、一郡之人借力,他卻不同,他向青嵐山門人弟子借命,以奪天機!”


    “千餘年來,他四處收集門人弟子血液,結成因果。”


    “當時天行元嬰中期,隻餘數十年壽元,他的雷劫也到了。”


    白眉眼中閃過一絲懼色,“不,那是我青嵐山的劫難,宗門上下數千門人弟子,他借的是門人子弟的命,去替他渡元神大劫!”


    “我...”


    阿秀和白柔柔已是目光呆滯,他們甚至能夠想象當日的白眉和青嵐山的高人們有多絕望,上千人渡劫,雷劫疊加上千層,那早已超越了世間可見的天劫,這青嵐山的弟子們還有人能活著?


    甚至是這些逆天的高手,都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們的門人弟子去死!


    想到當年場景,阿秀神情中仍有驚恐,他終於算是知道為何師尊再也不收徒,也知道明明如此強大的青嵐山,門人弟子卻寥寥無幾,可他還是不解道:“師尊,上千人渡劫,天行那廝...”


    “那一日,我們青嵐山上下,這些老東西無一不想殺他。”


    白眉搖搖頭,眼中卻隻剩驚懼,“我們眼睜睜看著門人弟子遭劫,那樣的雷劫之中無人可活,天行也在那場雷劫中灰飛煙滅。可我不相信!”


    “我看到了,我看到他在雷劫的洗禮下,向我笑,我記得他的笑容,在我認為他無法突破元嬰,真當他引來了三九天劫的時候,他的笑容就是那樣的!我也從來...沒有見過如此令我心神皆懼的笑容。”


    白眉長吐出一口氣,“我認定,他還活著,這萬年以來,我一直在探查!”


    “終於,我查到了,可真相卻讓我更加害怕。”


    “還活著?!!”


    阿秀瞠目欲裂,他握緊拳頭,他驚懼於當年過往,如此心狠手辣之徒,怎應活到現在?他眯起雙眼,“師尊,他藏在天行洞府?我們去找出天行洞府,把洞府打開,讓他徹底隕落!”


    可白眉接下來的話,卻是讓阿秀和白柔柔隻覺手腳冰涼,頭皮發麻。


    隻見白眉雙目無神。


    “不,天行洞府隻是他的一部分,上萬年,他的目標是渡虛!”


    “而現在,整個長陽府,任何人都有可能是他。”


    “有很多個他!”


    ......


    隨著他話音落下。


    長陽府內,如正陽書齋、麒麟山林家、百寶聖財南宮家...這些強大的勢力中,皆是有人走出家門,於空曠之地,微微昂首,望著青嵐山的方向。


    他們的臉上浮現出詭異的笑容。


    “師尊,你果然把李家人迎入了青嵐山嗎?看來這上萬年,你果真在探查我的身份。”


    “還有青雲李氏,好一個青雲李氏,我那轉生之身風清揚死在了你們的手上,壞了我大好計劃。”


    “李氏這些年發展之迅速,隻怕也非尋常,如今卻又和我那敬愛的師尊查到了我的頭上。”


    “李家十三個晚輩在我化神洞府之內胡作非為。”


    “乃至是我都探查不出李家有何古怪,有趣。”


    這些個詭異的身影,無一不目光發冷!


    “既然如此,我長陽府,斷不可留青雲李氏!”


    一道道身影,從長陽府衝向青雲郡李家!


    此時。


    李家之內,正於本初血樹下閉目養神的李耀文睜開了眼睛,本初血樹亦是如此,一人一樹對視一眼,眼中皆是無比驚懼。


    他們齊齊望向功德城外,隻見一道道虛影飛來!


    “逃!快逃!!!”


    終此一生,李耀文第一次發出如此聲嘶力竭,又充滿絕望和恐懼的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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