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床一當放下,冷雙成利索地一躍而起,撲向了石壁,手在其上細細摸索。


    南景麒提出童土後,就看到冷雙成有些恍惚地站在門戶大開的牆壁前。她聽到腳步聲後飛快地說:“現在室外已無人看守,我方才潛出去探察了下,發覺街道上有趙應承帶隊列陣守候,他這次帶了眾多高手,有喻雪公子,蒼山三隱……有點奇怪的是,水飲刺客都站在紅袖樓四周,成一個‘回’字行排列,兩方對峙的陣容都不小……”


    “子櫻他們人呢?”


    “唐五唐七據聞是去了密室,子櫻秋葉還在樓上。”


    “雙成怎麽知道他們的動靜?”


    “因為這兩間密室和大廳裏聲音相通。”


    南景麒微微一笑,盯著冷雙成不再言語。這時突然傳來一陣聲音,那聲音說不出的婉轉奇妙,像黃鶯出穀嬌啼,絲絲顫抖間帶著回旋往複的□□。


    冷雙成臉龐上波瀾不驚,她隻是抬起頭說道:“我熟知公子寬厚俠義,但我希望公子不要再去趟這些渾水了……公子身份特殊,落在秋葉和趙應承任何一人手裏,我都膽戰心驚承受不起……”


    “雙成的意思我明白,就是要我先行離開,而你想留在這裏……”南景麒微笑著,將後麵幾字咬斷在唇間。


    冷雙成還以溫和笑容,平靜說道:“趙應承他方聯手可以抵擋唐五水飲,但是樓內局勢風雲變幻不可估測,據說還有一名博采百家之長的高手藏在這裏。姑且不論秋葉是我主人,我必須遵循承諾守護他,單是柔弱的軟軟,我就無法灑脫離開。”


    “雙成既然想留在這裏,我也不勉強你,但我要弄清我心中的疑惑才行。”


    南景麒詢問了幾個問題,關於冷雙成是否有把握掌控外間局勢、他自身的中毒情況以及今後的打算,冷雙成展顏一笑,一一為他作答。


    這兩人一來一往侃侃而談,仿似不曾聽到越來越響的□□聲,麵對麵鎮定地微笑不語。


    南景麒看了冷雙成片刻,緩緩低首在她麵目上落下一吻:“叫我怎麽不喜歡你這性子……你不說我也明白,我可以先離開免去你後顧之憂。我這一走不是違背對你不離不棄的誓言,而是遵循你的意思不能不為小童考慮。記住,如果想好了怎麽回答我,就去找‘一間客棧’的宇文公子……”


    他看了下冷雙成略略淩亂的黑發,順手替她撫了撫,又將身上黑袍脫下來,默默替她穿上。


    冷雙成心中著實感慨嗟歎,她緊抿著唇不敢過多動作,一時之間心潮澎湃不能出聲:“南景麒……不要再如此溫柔待我……”


    正在九曲回腸輾轉反側間,冷雙成的耳朵裏除了樓上滲出的嬌吟,又傳來南景麒朗然的聲音:“雙成不必為我多慮,隻要我放出訊號,我的衛士就會來接應我……”頓了頓,又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頂,微笑道:“我會一直等你。”


    “我送公子一程。”


    南景麒點點頭,彎身將放置床上的小童抱起,當前大步凜凜朝門外走去,冷雙成尾隨其後。


    子櫻閨房裏寂靜無聲,透著主人常駐的嫋嫋清香。冷雙成經過床幃時,想了想靠近了過去,果真發現了清光粼粼的龍紋劍。


    她持劍在手緊緊握了握,想起以前天嘯沉著的樣子,頓時深受鼓舞。定了定心神後,她跟著南景麒順著階梯悄悄爬到了頂端。


    一輪圓月靜靜映照在紫黑天幕上,此時此刻,月光已劃破長空,銀輝四射間,抖落了漫天星霜。正月十六夜的開封舉城輝煌,星星點點的光芒下想必就是萬家燈火,深深掩映之處,不知道是燈火點綴了蒼穹,還是清輝一泄千裏照亮了大地的眼睛。


    冷雙成喟歎無言,若不是今日圍捕險惡,她是一定要好好回味老天對她的饋贈。正在瀏覽間,轉眼就看到南景麒對她微笑。


    南景麒什麽都沒說,也不知道用了什麽方法,召喚來一隻烏壓壓的紙鳶,最後對她朗然一笑,抓住紙鳶底棚,帶著小童和龍紋劍離開了她。


    冷雙成旋轉身軀背對著他,喃喃說道:“公子保重,初一一定會去找你……”


    冷雙成低頭看著前方,遠遠的開闊之處,密密麻麻的幾重人影仍是筆直地佇立著,她心下一驚暗罵自已一聲“糊塗”,準備跳下底層尋找機關,這個時候,對麵回廊角轉過一個人,枯瘦的臉龐上帶著一層惱怒,她微微沉吟,權衡了阮軟和秋葉目前的安危,當機立斷躍下高樓。


    秋葉盤踞在主座中,瞳仁裏的冷漠似針,一點一滴地落在身前雪白的胴體上。他的手指緩緩拂過子櫻的脖頸、腰間、長腿,無絲毫挑逗她的敏感之處,偏偏伏身膝上的女人嬌喘□□,吟哦聲響徹花廳。


    他的手仿佛帶了魔力,所經之地,讓指腹下的人渾身火熱,焦躁難抑。


    秋葉冷漠地看著子櫻,嘴角仍是掛著一抹譏諷笑容,可惜膝上之人正閉著眼瞼享受,無法看到他的神情。


    花廳的大門突然轟然作響,還伴著一道急促陰森的嗓音:“賤人,你好大的膽子……”


    秋葉立時停止動作,垂下手說了一句:“大傷風景。”


    子櫻聽到這句形似惋惜的語聲後,春心大漾,她嬌喘連連地起身,滿麵春風地說了一句:“等我。”而後披上宮裝,用袖子擦拭著唇角,香風嫋嫋地走上前去。


    廳門在子櫻撥弄之下盛開,唐五正值暴怒,看也不看劈掌就朝來人切去,子櫻早已提防他此招,身子一擰不僅避開了掌風,還好巧不巧,身上披著的衣衫剛好在風中如花委地。


    雪白的雙峰,晶瑩的胸膛,似鴿子一般柔軟,在夜風中微微顫抖,唐五看到眼前一幕,驚呆著收了掌勢。


    子櫻媚笑一下,伸出瑩白的玉臂挽住唐五脖頸,送上一吻。“回來了?七妹妹呢?”


    “被我製住了,點了穴位乖乖躺著……”唐五含糊不清地回答,身子越來越僵直。在子櫻輾轉反側的吮吸下,他漸漸地迷失了心智,舔舔嘴察覺口中清涼的味道,突然嘶吼一聲“賤人,你――”,然後慢慢地倒了下去。


    子櫻旋轉身軀嬌笑說道:“如何?”


    秋葉一直冷眼看著廳內發生的一切,說道:“好手段。在唇上抹上迷藥,讓使毒行家也昏迷不醒。”


    子櫻雙手輕拍,將大門闔上,又輕擺腰肢款款走向主台。“現在已經無人能打擾到我們了……”


    “夫人高興得太早了,唐五如果突然醒來,又作何別論?”


    子櫻嘴角含風一陣嬌笑:“唐五所中的藥物來自東瀛,有個雅名叫做‘花枝春眠’,據說隻要一滴就能放倒三十匹駱駝,我看唐五至少要花個三天三夜才能醒來。”


    轉了轉眼,看了下秋葉俊美冷漠的臉,又悠悠笑道:“不過你不用擔心,我可舍不得迷倒你。”


    秋葉冷漠地盯著子櫻:“夫人連迷藥都準備好了,看來是蓄謀已久了。”


    子櫻無限風情地掠著散發,抿著嘴唇嬌笑不已。


    “你的目的怕是沒這麽簡單吧?”秋葉鳳目一抬,緊盯在子櫻麵目上冷冷說道,“過河拆橋素來是你玩弄的手段,現在唐五已經失去利用價值,你遲早會一腳把他踢開,如果我沒說錯,你下一個宿主就是蕭喬。”


    “我就說公子是個厲害的人――”子櫻眼波淡淡流轉,似乎對今晚秋葉落在她手上篤定在胸,也不著急拆吃入腹,隻管慢悠悠打量著他周身。這種眼光看人簡直就好像自己是個端莊的淑女,而秋葉才是全身□□的人。


    “不錯,唐五器量狹小,如果不是為了計劃,我早就容他不得。至於你,隻要過了今晚,一將你交到蕭先生手中,我就萬事大吉。”


    子櫻話音剛落,雙手輕輕自鬢發上掠過,抽出一條晶涼的軟索,繼續朝台上走去:“春宵苦短,為避免夜長夢多,對不住公子了……”


    秋葉冷冷坐於台案前,盯著前方一直不作言語,當子櫻走到跟前時,突然說了一個名字:“冷琦。”


    子櫻愕然頓步,有些陰晴不定地看著他。


    秋葉轉過目光,落在她臉龐上:“夫人縱使姿色無雙,但我怎麽可能和冷琦的親娘上床。”


    子櫻美麗的麵目扭曲起來,泛著一層詭異青色的光彩:“你怎麽知道――你――”


    秋葉也不回答,仍然盯住她,冷漠說道:“想想夫人剛才那副陶醉的樣子,如果傳出去,怕是沒人敢信六部王懷錦小妾不僅是個□□,而且還是兩個孩子的娘。”


    秋葉的語聲不緊不慢,卻字字冰冷,像把鞭子一道一道抽在子櫻□□的身軀上。子櫻兀自在台前輕顫,忍耐許久,猙獰著嘶喊一聲:“生了兒子又怎樣,隻能成為擋我回東瀛的累贅!”


    秋葉冷漠盯著她,又冰冷說道:“真是差不多,都沒腦子。不過你更可憐,見了男人就發昏,還妄圖裝嬌嫩,也不想想你現在的歲數。”


    秋葉譏諷的語聲剛過,子櫻再也按捺不住,伸出十指尖叫一聲,就要朝秋葉麵容撲去。


    “娘――”空曠的大廳裏突然響起了一道幽幽的嗓音,低沉緩慢,飄忽不定。


    秋葉目視前方,嘴角掠了點淡淡的涼笑,襯著突起的嗓音,不讓子櫻毛骨悚然還真是極為不易。


    子櫻慢慢地回過頭,不知何時,剛才緊閉的大門掩開了一條縫隙,模糊的月光滲進來,拉長了一條瘦瘦高高的人影,子櫻定睛一看,赫然正是冷琦。


    冷琦仍是一身黑袍,手腳四肢被風拂過,空空蕩蕩地打著卷。他的黑發淩亂,全身上下冒著颼颼的白霧,極像從黃泉飄來的幽魂。


    冷琦一邊簇簇地筆直朝前走動,一邊伸出右掌,那手掌裏也是蒼白如雪,隱隱帶著一團冷霧:“娘,你要對公子做什麽……娘,你跟孩兒回去吧……”


    子櫻看到如此詭異的場景早已花容遽變,尖叫不已:“你是誰?冷琦早就死了!你別過來――”想是子櫻先對冷琦的事心存芥蒂,秋葉一說完他又馬上出現,此時她即使負有絕世武功,但終究是個女人,更何況任何人在這種氣氛下都會嚇得不輕。


    冷琦一直盯著子櫻,幽幽說道:“娘,你真的不記得我了麽?你摸摸我的臉看看,我是你孩兒啊……”


    冷琦走上前,拉起了子櫻的手掌,子櫻再也忍受不住,還未來得及掙脫冷琦冰涼的手指,咕咚一聲就軟了下去。


    冷琦低頭看了子櫻一眼,又轉過頭看了秋葉一眼,平靜說道:“公子能起身麽?要快點離開這裏。”


    秋葉自冷琦進門起,就一直盯著他瞧,此刻聽了他說了這句話,開口說道:“你終於來了,冷雙成。”


    來人正是冷雙成。


    廳內發生的一切讓她十分吃驚,當她看到子櫻越來越出離控製,秋葉語聲越來越冷毒時,由於擔憂離子櫻手掌極近的秋葉被殺,她急中生智,猛然想起了貼身還藏有冷琦的麵具,就掏出來蒙在臉上披散了頭發走了進去。


    冷雙成聽聞後心下有些驚疑,脫口問道:“公子怎麽知道我要來?”


    “我不僅知道你要來,我還一直在等你。”秋葉盯住她的雙眼,瞬間不眨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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