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興市。


    大興市位於稷夏國的北疆。


    溝溝村,大興市最北邊的一個小村莊,坐落在雲霞嶺腳下,因旁臨一條溝穀而得名。


    經曆兩天的長途跋涉,臨淵終於回到了那親切而又熟悉的故鄉。


    此時是十二月,大興市早已被層層積雪覆蓋,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


    雲霞嶺自然無法逃脫被吞噬的厄運,不必說褪去秋衣的落葉樹,萬裏雪飄中,零星的散落著幾抹堅強的墨綠。


    臨淵踏進溝溝村,並沒有先去跟阿娘問好,而是一個勁的往山上的林中小屋跑去。


    平時半個小時的路程,由於積雪沒膝和行李的原因,整整一個小時,才能遠遠的看到那半截入雪、搖搖欲墜的小屋。


    小屋的大門上沒有鎖,積雪徹底沒過門把手,呈欲闖入之勢,將門擠得半掩。


    明顯,門前的積雪很久沒有掃過。


    “師父不在家?”


    臨淵托著箱子連滾帶爬的艱難前行,小白緊跟其後。


    來到門前,費力撥開擋在門口積雪。


    吱呀……


    這個小屋看似不大,卻被分成了三個房間,左右各一個臥室,打開門,迎麵而來的是廚房兼客廳。


    臨淵習慣的點上煤油燈,用行李箱擋住門,伸手摸了一下平時跟師父一起吃飯的小桌子。


    “怎麽這麽多灰?”


    “師父是多久沒回來了?”


    臨淵心裏的不安再次升起,比以往更加濃烈。


    “原來之前的不安全是因為這個。”


    “師父去哪兒了?”


    想到這,臨淵奪門而出,往山下跑去。


    來到阿娘家,此時阿娘方月跟阿爹陳永福夫妻二人正在大門前掃雪。


    “阿娘!”


    臨淵站在壩沿衝著二老喊了一聲。


    夫婦二人聞著聲音看過來,用疑惑的目光打量著眼前這個緩緩靠近的青年。


    “小夥子,你找誰啊?”方月拄著掃帚,目光仍然在臨淵身上來回遊動,總感覺在哪裏見過,卻一時想不起來。


    “阿娘,不認識我了?”


    “小淵?你是小淵嗎?”


    方月扔下掃帚,托著發福的身體跑過來,抱住臨淵。


    “阿娘以為你不會回來了。”


    “我家就在這裏,我不回來還能去哪兒?”


    方月用粗糙的手捧住臨淵的臉,“快兩年不見,我家小淵是越來越帥了,阿娘都認不出來了。”


    “哪裏帥了?還不是那個熊樣兒?”陳永福在一旁附和道。


    方月白了陳永福一眼,衝臨淵笑道:“外麵冷,跟阿娘進屋。”


    母子倆來到炕上坐下,留陳永福一人在門口默默掃雪。


    “小淵啊,今年你可回來著了,你飛哥跟丹姐過年也要回來。”


    方月的語氣中充滿的興奮。


    “是嗎?他倆去年沒回來嗎?”


    “沒有,他倆一個‘忙’就把我跟你阿爹給打發了。”


    “這樣啊?算下來也有五六年沒回來了吧?”


    “是啊,也不知道他們在忙些什麽,問呢,也不跟我說清楚。過年我一定得好好拷打一下。”


    “這麽忙,說不定是在外麵賺大錢了呢?”


    “得了吧,就你飛哥那德行,高中都沒上過,怎麽賺大錢?”


    ……


    兩人天上地下的嘮著家常,從夫妻二人日常的瑣事到村裏發生的八卦,如此等等,但最終都會落到催婚上。


    說得臨淵一陣汗顏,為了逃避話題,臨淵才想來下山的最終目的。


    “對了,阿娘,你知道我師父去哪裏了嗎?”


    “你師父沒跟你說嗎?”


    “沒有啊!”


    “大概是半個月前吧,你師父說要離開溝溝村,為此我們村約著隔壁幾個村還為他辦了一場歡送會。”


    “我以為他去找你,以後你們師徒二人不會再回來了呢。”


    “啊?他走之前就沒有跟你們交代過什麽或者留下一封信什麽的?”


    臨淵想要抓住最後一點希望。


    方月想了想後搖頭道:“完全沒有。”


    此話一出,臨淵的心瞬間跌落穀底。


    養育自己十八年的人,一聲招呼都不打就離開。


    臨淵心裏五味雜陳,想不通師父為什麽會這麽做。


    “哦,我先回山上去了,阿娘。”


    臨淵埋著頭,走出門去,猶如一具行屍走肉,鵝毛大雪化進頸窩也渾然不覺。


    “飯吃了再回去啊!”方月追到門口想要挽留。


    ……


    淚如泉湧,熱淚滾出眼眶還來不及滑落就結成白霜。


    視線模糊,臨淵借著朦朧的雪路,憑肌肉記憶往山裏走去。


    低落的的情緒看的天光都嫌棄,周圍光都隨之暗淡幾分。


    回到林中小屋,臨淵開始翻箱倒櫃,找便屋裏各個角落,隻為了找到師父留下的一點線索。


    直到夜深,眼眶都沒有幹過。


    顧不上燒炕,也顧不上吃飯,鑽進冰冷的被窩,結束了這悲痛的一天。


    長夜漫漫,無心睡眠,但又竭力入睡,期待著半夜裏師父會過來為炕下添柴。


    次日,臨淵滿心期望的醒來,冷清陰暗的屋子裏沒有一點生機,隻有無盡的失望。


    這天,臨淵也沒有吃飯。


    拖著冰冷疲憊的身軀踩著雪往深山裏走去。


    冬日的白晝異常短,摸著黑才勉強找到小屋。


    又過了一天,臨淵已經顧及不上心心念念的秦千夏,拿著醫藥箱,遊走於各個村落。


    一邊義診,一邊詢問哪怕一丁點有關師父的消息。


    也不知過了多久,走遍了師父經常去的村莊,也沒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臨淵無助的坐到雪地上,順勢躺下身來,任由飄雪將自己掩埋。


    [十八年來,就不顧及任何師徒的感情嗎?]


    [是我哪裏做得不好嗎?]


    [您的本事我還沒學完呢。]


    臨淵失去了世界上唯一的親人,盡管阿娘阿爹對自己很好,但始終不及至親的關係。


    積雪沒過了全身,隻有眼睛還暴露在外麵。


    小白聞著味跑過來,在身後留下一條曲折的雪路。


    刨開臨淵身上的雪,舔舐著他凍得通紅的臉頰。


    “汪!汪汪!汪汪汪汪!”


    小白的叫聲將臨淵拉回了現實,活動著凍僵的軀體,艱難的爬起來,拍拍身上的碎雪,抱著小白往深山裏走去。


    ……


    直到這天,夜不歸宿的小白跑回山上,咬著臨淵的褲腳往山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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