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拿著槍的追兵。


    她之前跟陳皮提醒過之後可能會有軍警插手,但是這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哪有前後腳這麽巧的?


    還是說自郎中那裏出來後就一直有人在暗中盯著他們?


    縱使滿頭霧水,越明珠還是很鎮定的選擇了跟陳皮一同踏上了逃命旅途,事已至此,哪怕他們準備不夠周全,陳皮帶她走她也就跟著走了,讓跑跑,讓停停,絕不多嘴。


    就這麽一路忙急忙慌的趕在天黑前終於找到一個廢棄已久的破廟落腳,周圍雜草叢生,幸好冬天蚊蟲不活躍。


    已經不知道自己跟著陳皮跑到哪個荒郊野嶺的越明珠累到手腳發軟,心累的呆坐一旁,陳皮在生火。


    上船前,她在漢口還知道自己接下來該往哪裏走,就算一個人也知道可以怎麽去長沙。現在跟著陳皮蒙頭轉向的這麽一跑,萬一陳皮半路扔下她,那接下來她就是抓瞎。


    盯著火堆發呆,越明珠問:“火光會引來追兵嗎?”


    陳皮:“會。”


    “......”


    無言以對。


    “你體力跟不上得吃點東西,別拖我後腿。”盡管嘴上說的很不客氣,他還是將白天接的那點溪水全都倒進鐵盒子放在火堆上煮開。


    餘光瞥見越明珠伸手去烤火,見她一點常識都沒有,陳皮皺眉,“你是想生凍瘡嗎。”


    越明珠乖乖把手收回來揣在懷裏。


    不問,聽就是了。


    問就是人家荒野求生經驗多。


    見陳皮在專心熬製他的辣子湯,翻了翻自己的挎包,越明珠把係統給她準備的鍋盔饃饃也拿出一大塊,放在火上烤軟。


    辣子湯配大餅,管飽。


    湯煮開,兩人分了饃饃開吃。隻是一整天超負荷的運動量,越明珠沒什麽食欲,可不吃飽明天體力又跟不上。


    她一口辣子湯一口饃,隻管硬塞,連湯帶饃的往肚子裏下膨脹的也快,她又剩了半個巴掌大小的饃饃剩飯。


    逃命路上怎麽還能這麽任性。


    她默默歎氣,可吃不下就是吃不下,隻能磨蹭著小口小口的吃。


    陳皮早早幹完了自己那份,這會兒盯著越明珠看,她很懂眼色的把包遞過去,“是不是沒吃飽,你再拿一塊吧。”


    可不能餓著她的保鏢。


    陳皮沒接,隻是看向她手裏吃剩的饃饃,“吃不完就給我。”


    越明珠小聲:“......哦。”還好,不是罵她臭矯情窮講究之類的,當然,也有可能是陳皮已經習慣了。畢竟是逃命途中,食物不能浪費。


    吃飽喝足,火堆的熱量烘開,她就開始犯困。破廟就角落這邊能靠著眯一會兒,牆壁冰冷,地麵也冰冷,可再冷現如今是逃難沒有挑剔的資格。


    靠著牆睡,越明珠總是控製不住身體往旁邊滑,實在難以入眠。


    “我能靠著你睡一會兒嗎?”她忍不住問身邊撥弄著火堆的陳皮。


    陳皮“恩”了一聲,沒拒絕。


    越明珠安心的往他那邊蹭了兩下,湊近枕了他的肩膀放鬆入睡。


    保險起見,她還是跟係統提醒了一句:【他要是扔下我自己走了,你記得到時候把技能給我開開。】就算被拋下她也要睡個懶覺,誰都別想打攪她。


    可惜,白日夢沒做成。


    天還沒亮她就被陳皮推醒,這一覺睡的一點也不好,中途是沒醒可渾身酸痛的厲害,手都差點抬不起來,狀態堪比當初拖著陳皮去找郎中求救第二天的肌無力。


    “.....”


    係統很欣慰:【陳皮為了守夜一宿沒睡,這個保鏢當的很稱職。】


    何止稱職。


    就是正經鏢師都沒他這麽周到。


    越明珠也沒想到那個第一眼見到她就想挖她眼珠子的人居然有一天會跟周到二字掛鉤,世事難料。


    係統磕巴了一下:【你,你知道他想挖你眼睛?】


    【那麽明顯怎麽可能感覺不到。】她又不是傻子。


    【那你知道他是什麽時候打消念頭?】


    越明珠望著站在破廟口看天光何時曉的陳皮,滿意的笑了一下,【他從醫館柴房醒來的那天。】


    對有價值的人用心。


    這一點,她的確做對了。


    再次趕路,天寒地凍,追兵還是窮追不舍。


    她知道陳皮比她更辛苦疲憊,自己隻需閉著眼盲目的跟他跑就行了,陳皮不行,他舊傷未愈要探路要躲避追兵要找水源還要帶著她這個拖油瓶。


    這跟越明珠之前設想的去長沙尋親之路完全不一樣。


    她想過這一路可能會遇到點波折,可最危險的時機她預判過了,無非就是水蝗的殘黨背刺陳皮去找官方出麵,但問題是他們自己內部的問題都還沒解決,爭搶地盤亂的厲害,哪來的時間去告發陳皮。


    按照推算最快也就年前,可眼下才過去一周而已。


    別說越明珠被這突如其來的追兵刺激的心驚肉跳,隨著奔波的辛苦,就是陳皮也變得心浮氣躁起來。


    又一次停下來養精蓄銳,她心有戚戚然的感慨:“我還以為走水路一下子就能到長沙了。”


    陳皮冷笑道:“水路隻會被抓的更快。”否則他也不會半路下船,白費了他之前那一番脅迫。


    “萬一運氣不好我們被人追上,你就扔下我自己跑吧。”


    要是陳皮孤身一人上路,也不至於中途改旱道,直接換船就行了,以他的水性和身手要躲避追兵是輕而易舉的事。


    與其讓陳皮被焦慮所困,在逼不得已的情況下棄自己於不顧,倒不如越明珠主動提出來,還能消除對方的罪惡感——怎麽可能!!!


    她本來就是打著挾恩圖報的主意才救了陳皮,指望他一路護送自己平安抵達長沙去認親,現在這麽說不過是以退為進。


    果然,陳皮本就陰沉的臉色更難看了,他瞪著越明珠,半天沒說話,最後隻冷笑了一聲。


    她知道陳皮這是在猶豫。


    他或許不想大難臨頭的時候扔下她自己逃命去,不然也不會明知道帶著她跑不快,還是沒選擇換船而是下船。


    他記得越明珠說過不會遊泳。


    隻是形勢比人強半點不由人是真,如果真的到了那個時候,陳皮也不願賭自己那點可笑的良知。


    陳皮不相信自己有良知。


    這才是他被越明珠氣到卻說不出話隻是冷笑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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