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還會讓她一個人待著自己去探路找水源,現在是寸步不離,不僅如此他還低聲叮囑越明珠不要在這些人麵前提口糧的事。


    越明珠忍不住眼神虛他。


    在陳皮心裏她到底是個什麽傻白甜?她全然忘了自己一開始就跑去給一個擺著殺人攤子的潛在殺人犯送吃送喝還給瞧瑪瑙鐲子的行為在這個年代有多憨批。


    打了個哈欠,她忍著困意對陳皮小聲道:“你放心,我不會做傻事的。再說就那點東西都不夠我們吃,藏著都來不及,我怎麽可能在餓急了的人麵前露出來呢。”


    人善良的前提是能保護好自己。


    她自己都要靠陳皮保護,怎麽可能反過來還給他添麻煩。


    隻是聽了些人吃人的傳聞後多少有點有點忐忑,越明珠明白這種沒底線的人可怕之處,很難想象他們饑寒交迫之下會做出什麽事來,這讓原本沒把那群人放在眼裏的陳皮也受到了影響。


    心裏清楚她為什麽不安,陳皮再盯向那群人,眼底布滿陰翳。


    越明珠跟他挨在一起抱團取暖,見他臉色不好看,就悄悄伸出手指頭戳了戳胳膊,果然連搭在膝蓋上手臂也是硬邦邦,整個人都呈現出一種蓄勢待發的警惕狀態。


    陳皮被她突然戳了一下,微微皺眉,倒也沒生氣隻是順著她的方向偏了下頭低聲問:“餓了?”


    其實......


    也不是很餓。


    不過看他防備那些人的同時還不忘關心自己,越明珠隻好溫聲勸他:“你別太緊張,我不餓,不然晚點讓他們先走,我們走慢點?”


    “不行。”陳皮果斷否決:“這些人分批南下,後麵還有很多,一定不止這些。”


    吃人沒什麽可怕的。


    陳皮不知道自己真到了山窮水盡會不會做出同樣的事來,問題是現在身邊多了一個人,就必須比過去更謹慎小心一些。


    越明珠看他始終放鬆不下來,隻好作罷,自己安靜待著不打攪他。


    好在沒過多久那些人就自動分道了,一部分人往北走,一部分人繼續南下。


    隨著道路開闊,兩旁荒蕪的枯色漸漸退去,往來商客行人也漸漸變多,也比之前更複雜,不僅僅是衣著上的貧富差距,還有服飾的特點,越明珠看到不少苗疆那樣充滿異域風格的打扮。


    騎著驢子的少女銀飾藍衣膚白貌美,相當惹人注目。


    不過若是把她們當成可欺之人那就想多了,在她們身後有不少拖車運著不明物資,那些坐在車上或者跟在一旁的除了身強力壯腰間挎著刀的夥計們還有幾個像賬房的文弱書生。


    總之這隊人馬一出現,越明珠就知道不好惹,心算是徹底放下來了。


    看,人家有物資誒。


    這不比我們幹巴巴的饃饃好?


    他們都不怕我們怕什麽!


    不過話是這麽說,這群人路過的時候她連頭都沒抬一下,拽著陳皮的袖子走,差點沒撞樹上,被他伸手及時擋下時越明珠還聽見後麵傳來一個小姐姐銀鈴般的笑聲,那笑聲不僅甜美還有她身上晃動的銀飾碰撞的清脆聲,二者相合聽起來悅耳又靈動異常。


    別說生氣,越明珠聽得那叫一個心曠神怡,連日趕路的疲勞都煙消雲散。可陳皮不行,眼尖的掃到他眼神冷下來,她連忙把人拉住。


    不聲不響的拉著他埋頭小跑了一路離遠了才敢停下。


    陳皮莫名其妙:“你跑什麽?”


    “她們來自苗疆。”


    “我看出來了,苗人的怎麽了?”


    越明珠左右環視了一下,確定沒人,才小聲解釋:“聽說那裏的漂亮姑娘都會下蠱。”


    這回陳皮倒沒有笑話她,而是露出有點奇怪的表情,“你從哪兒聽來的?”


    越明珠一臉認真:“江湖上都這麽說。”


    建國後這種說法都沒停息,可見這個年代的人多多少少都有點本事,更別說她之前還在鼓爬子那裏眼見為實了。


    江湖......


    陳皮被她信誓旦旦的語氣弄得差點笑出來,就這麽一個小丫頭片子跟他扯江湖,她知道什麽是江湖嗎?


    “你沒聽說過嗎?在江湖上行走,有三種人不能惹,和尚,道士,和漂亮的小姐姐。”剛剛那個小姐姐就很漂亮,殷素素女俠可是說過,越漂亮的女人越會撒謊。


    越明珠表示讚同,並且還想再加上一句:越漂亮的女人也越危險。


    “咦?”摸著手感不對勁,她微微皺眉,“你的手?”


    從袖子下麵把陳皮的手拉到光下,幹裂粗糙的皮肉像炸裂開,表層都是發青的灰白色,有裂紋的地方還腫脹泛血絲。


    “你怎麽長凍瘡了?”


    陳皮順著她的視線低頭,比起他那雙手,握著他的那雙屬於越明珠的手一看就沒吃過苦,手上別說凍傷紅腫,連窮苦人家做活摸出來的繭子都沒有。


    他手很冰,而她的很暖和。


    陳皮把手抽出來。


    “沒事,一點凍傷而已。”


    他說的輕描淡寫,越明珠卻不能不放在心上,低頭從包裏摸了摸找出一個巴掌大的小盒子擰開,挖了一點出來在掌心融開強行搓到他手上,“郎中說搓熱就行了,這個藥膏是專門用來治凍傷。”


    陳皮知道她包裏藏著不少好東西,沒想到連凍傷這種芝麻綠豆大點的傷的膏藥都備的齊全。


    輕聲嗤笑:“那老頭倒是給了你不少好東西。”


    有點陰陽怪氣。


    不過越明珠氣不起來。


    入冬趕路有多辛苦她切身體會了,自從傷了腳更是什麽事都不用她操心,陳皮的辛苦程度比她多了十倍都不止。


    “你傷都沒好全就回了廟裏,我是怕你之後哪裏不舒服又或者再受了別的什麽傷才問郎中多要了點備上。”怕他翻舊賬又跟她提什麽錢貨兩訖,越明珠打了個補丁:“你放心,郎中肯定都算在那兩隻豬耳朵上了,不是白拿。”


    這次陳皮聽完沒再做聲,任由她把難聞的藥膏擦在自己手上。


    “好啦,你再搓搓。”


    真麻煩。


    陳皮瞥了她一眼,敷衍的搓搓。


    搓完就見越明珠摘下她頸間那條看著就很暖和的紅色圍巾,寒風一吹,她吸了下被凍得通紅的鼻子,他正想開罵,那條尚有餘溫的圍巾已經飛快圍在了他手上。


    “你......”一個字停頓了半天,他隻能繞了個圈不那麽生硬的問:“你不冷嗎?”


    越明珠抬頭,離了圍巾脖子上露出的是棉襖的立領,倒也沒有把皮膚暴露在冷空氣裏。她搖搖頭:“不冷,你手上這個藥膏搓熱了要捂一下,不然一直在風裏吹不就白擦了。”


    陳皮不說話了,就這麽一聲不吭的和她兩個人傻乎乎的在風裏站著,等他的手徹底變暖和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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