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州市長途汽車站。


    從駐馬店駛來的汽車剛剛進站,站在門口的馬向東立刻掏錢,從一旁的攤位上買了兩瓶冰鎮的汽水。


    陳青峰從車上下來一眼就看見了馬向東兩個人,於是湊到了一起。


    陳青峰拿起汽水毫不客氣,一口就喝了一半。兩個人坐在馬路邊的椅子上,中間隔著一個座位,看起來好像不認識,可實際上他們正在交換信息。


    “那個江湖郎中怎麽樣了?”


    “方有福對他言聽計從,這老家夥是真能忽悠,方子是一個接一個,從泡藥酒再到每日的調理,連陰陽五行什麽命理玄學都用上了,這兩天方有福正張羅著去泰山,請一塊泰山石回來,然後再去津濱那邊,拜拜,天後宮什麽的!”


    “什麽意思啊?”


    “求子唄,有錢人,那麽大的家業,以後不給幾個兒子分一分,怎麽能放心啊?”


    陳青峰聽著把氣勢一股腦的倒進了嗓子眼裏。


    “老陳其實要想把方永福帶回來,現在理由也有了,這家夥男女方麵不幹不淨的,想辦法把他帶回來,然後再查他財產的問題?”


    陳青峰想了想,說實話,方有福的行為肯定已經觸犯了重婚罪。當然是這個年代的重婚罪,甚至還有一條流氓罪,更適合這個老逼登,可問題是,陳青峰不想要流氓罪的這條口袋罪。


    而且貿然的把人帶回來,等於是給對方提了個醒,萬一這一下摁不住,回去之後估計所有線索都斷了。


    陳青峰猜測,李二醜出事很有可能也是因為某些原因。比如把線索斬斷。


    陳青峰現在的策略,就像是站在螞蟻洞門前,用腳用力的震動著地麵。


    他之所以對付那些司機,就是為了傳達一個信號,他要對付拒馬縣那些非法采礦的團夥。


    當然螞蟻洞裏的那些螞蟻並不知道,陳青峰隱隱約約已經摸到了誰是蟻後。


    說白了,現在想直搗黃龍,可是卻缺乏足夠的證據。


    目前來看,方有福頂多算是個非法采礦的。甚至就連證明這件事兒證據都不足。那麽大一筆的財富,說不清楚來源的話,那必然是掌握了上遊生態的。


    畢竟拒馬縣那麽多偷偷開礦的,也沒聽說誰跟方有福一樣,能富得流油。


    “老馬你再幫我摸摸底!”


    “行啊,這邊我可以幫你盯著,有什麽消息,我隨時通知你!”


    “好!”


    陳青峰說完把汽水瓶子遞給了馬向東。


    喝汽水是要退瓶子的。


    眼看陳青峰似乎並不打算回去。


    馬向東好奇的問:


    “我說,你現在好歹是縣長,怎麽見我麵兒,自己坐公交車也就算了,你這是去哪兒?連個司機都不帶!”


    “拒馬縣沒人知道咱倆認識,所以出了線你肯定得自己來!我在市裏還有點事兒,你先回去吧!”


    “你能有什麽事兒?”


    “挨批評的事兒!”


    陳青峰說著就在長途汽車站門口的公交站旁邊找到了通往市委市政府的公交車。


    隨著車輛進站,陳青峰跟馬向東點頭告別。然後就擠上了公交車。


    陳青峰來到市府大院的時候。


    立刻被門口的人給攔住了。


    他說自己是拒馬縣的縣長。


    門口的人始終不相信。


    最後陳青峰沒辦法,把管理組織部的領導叫了出來,對方這才發現自己鬧了個大烏龍。


    “不好意思,陳縣長,您說您自己從公交車上下來,出門也不帶個司機,我們還以為您……”


    “這是陳青峰同誌,從首都調過來的,陳同誌以後多來市裏跑跑,要不然這裏好多同誌都沒見過你!”


    陳青峰笑了笑,把這個尷尬掩飾了過去。


    然後就來到了市政府辦公室。


    在會議室裏,市裏的領導向他傳達了關於上級。對於拒馬縣亂采亂挖現象嚴重的詢問函。


    “陳青峰同誌,按理說你才剛調來這件事兒,我們不應該找你應該找老程,不過我聽說昨天老程的心髒病犯了,連夜被送到了市裏的醫院……”


    陳青峰點了點頭。


    說實話,他也沒想到會是這樣。


    昨天開會的時候,程書記正說著話,突然捂著胸口就從椅子上摔了下去。


    會議室的幾個同事見狀連忙,把人想要扶起來,陳青峰卻看出了情況不對,趕緊叫來了司機,開著車帶著老程來到市裏進行治療。


    沒辦法,縣醫院的水平實在太差了。


    到了才知道老程的心髒情況不妙。


    雖然經過搶救,現在情況已經平穩了下來,但是縣裏的工作目前就轉移到了陳青峰這裏。


    恰巧在這個時候市裏通知上級,對於拒馬縣亂采亂挖盜采礦產的嚴重問題十分震怒。


    所以要求市委對這件事情進行調查。


    於是市裏就把陳青峰找來了。


    說實話,知道情況的人都對陳青峰很同情。


    剛剛調過來工作了還沒多長時間,結果就頂了這麽大個雷。


    陳青峰在市政府這邊接受了差不多一個多小時的批評。


    出來的時候,他真心感覺有一種身心俱疲的勞累。


    陳青峰此時漫步在定州市,路過一處公園,看著公園裏的池塘,他愣愣的出了神。


    心裏想著來這裏遇到的這些事情。


    站在上級那裏,考慮問題當然要顧全局,拒馬縣掌控著京津的水源上遊。


    在這裏開礦,各種重金屬都會流入到河水中,影響京城居民飲用水的安全。


    可是從拒馬縣來說,這裏的老百姓連吃飽飯都困難,讓他們顧全大局,餓著自己的肚子,看著山裏的金礦,不去開采,說實話確實有點強人所難。


    有些事情已經不允許他再慢慢等下去了。


    不管是把縣裏受災的群眾轉移出去。


    還是盡快創立縣裏的經濟支柱產業。


    又或者是打擊盜采亂挖分子的囂張氣焰。


    這所有的一切都壓在陳青峰這個初入官場的新人身上。


    陳青峰看著池塘裏的水,月光倒映在池塘裏,如此的平靜,可是突然間一滴水滴入了池塘中。緊接著,陳青峰感覺無數的水滴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陳青峰本能的站起來。


    現在他看見下雨就頭疼。


    這個時候無論如何不能再發洪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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