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小就被算計了,送去德國時還那麽小,沒有大人在身邊,她又是怎麽長大的,怪不得行為上一點都不像千金大小姐。


    她不想待在季家,甚至清楚九門也不可能待見她,隻是按照佛爺的安排走個過場而已。


    但這話從她嘴裏說出來,齊八爺就是於心不忍,他擰眉,共情能力太強也不是件好事。


    她挑了一個側房,房間位置很好,早上的第一縷陽光就能透過窗子照進去,開窗還能看到院子裏的大榕樹。


    趁著這會還早,她洗完澡收拾好東西說要出去一趟。


    齊八爺本來是不放心的,但見她堅持要一個人去,就沒再多說,隻好一個人去後院的祠堂給祖師爺上香。


    季蘭芊換上一雙舒服的平底鞋,去了離這裏最近的能打長途電話的地方。


    長途電話要轉好幾站,很是麻煩,她立在那等著,電話終於被接通了。


    “瞎子,是你嗎?”


    對方正在吃飯,嘴裏還在咀嚼著,聲音有些不太清晰,“我說大小姐,正吃午飯呢,你倒是會挑時間,說,找我幹嘛?”


    也是國內時間與國外不一樣,她看著降臨的夜色,看向了自己的手心,因為碰了那串不知來路的珠子,現在上麵出現了黑色的斑點痕跡,很是詭異。


    “是這樣,我碰到了一個古董手串,手上沾了黑色的髒東西,有點像……”她左右看看旁邊有沒有人,放小了聲音,“像血,擦不掉了,怎麽辦?”


    “擦不掉就用肥皂洗啊,大小姐,跨國的長途電話很貴的,你知道的,我這個人打小就窮。”


    “黑瞎子,別開玩笑,你這個月的生活費我包了,先說說我這是怎麽回事?”


    她著急開口,剛剛洗澡的時候才發現了不對勁,她不敢和齊八爺講,思來想去,還是打給了遠在德國的瞎子。


    這聽起來像是正事。


    黑瞎子放下了叉著牛肉的叉子,收起了吊兒郎當的模樣,拿著電話認真了幾分,“因為沒有辦法看到你手上的痕跡,所以,你盡可能描述那個手串長什麽樣子。”


    “手串,是白色的,像是骨頭打磨的,沒看仔細,不知道是不是什麽動物的骨頭,或者……”


    她不敢繼續往下說。


    “或者是人的脊椎,是骨串。”對方幫她補充。


    她隔空點頭,對,很有這個可能,畢竟齊家做的生意也不幹淨,再有齊八爺給她的符紙,明顯是辟邪的。


    “你不是回老家了,怎麽會遇上這種東西?”


    黑瞎子想起她說過的華夏老家,突然醒悟,長砂城內,好像是他們的地盤,季蘭芊怎麽會和他們有牽扯?


    “我本想買個古董鑒賞一下,是誤碰到的。”


    “這樣,你今晚找個男子陪著你,男子陽氣重,應該能熬過今夜,明日找個黑驢蹄子,再求個護身符放在床頭,三天後痕跡就會消失。”黑瞎子。


    “你不是會那些奇門什麽術的,不能直接救我命嗎。”


    她上哪找個男人,還陪她睡覺啊。


    “大小姐,我們相隔八千多公裏,我是瞎子又不是神仙,行了啊,都是小事,明日記得把一個月生活費寄給我,就這樣,祝你有個好夢。”


    “黑瞎子!”她喊了一聲,希望喚起對方的良知。


    換來的卻是……


    “啪,滴滴滴……”


    電話掛斷,她看著手心搖搖頭,真不靠譜,白搭錢。


    她從小自然是不信這些東西,但降臨到自己身上,她就開始信了。


    眼看快要到齊家老宅,門口路燈下站著一個身影,是齊鐵嘴。


    見她安全回來,他道,“齊家老宅的門禁是九點,下次來晚,我可就關門了。”


    她心事重重的,敷衍點頭,“我知道了。”


    剛關上大門本該進房間的季蘭芊頓住了腳步。


    她回頭,七不沾八不連的扯道,“你自己一個人睡害怕嗎?”


    齊鐵嘴搖搖頭,活了二十多年,他一個人睡覺好像不害怕吧。


    “我怕。”她說話時很認真,一點也不像是開玩笑的。


    他習慣性勾唇笑,很和善。


    “大小姐放心,我就住在你隔壁,有什麽事喊一聲我立即會到的。”


    “不行。”她拒絕。


    月中的月光皎潔,灑在她的臉上,似乎鍍了一層模糊的濾鏡,整個人都像月光下的精靈,漂亮,靈動。


    齊八爺移開目光,差點亂了道心。


    “今夜你睡在本小姐房間守著,不然明日我就去張大佛爺那告狀。”大小姐脾氣上來了,她任性的拿捏了八爺的死穴。


    告狀告到佛爺那,恐怕他會被丟進墓裏智鬥粽子。


    她伸出了手,白皙的手心被黑色的斑點遮掩。


    齊鐵嘴本還想著拒絕她,在看到她手心的那一刻,他神色微變,而後點頭同意了,“好,事情因我而起,今晚我守著你。”


    季蘭芊這才滿意。


    深夜,她翻來覆去的睡不著,總覺得黑暗中有一雙眼睛盯著自己。


    一旁不遠的沙發上,齊鐵嘴單手撐著下巴瞌著眸,睡的比她香。


    她試著閉緊了眼睛,空氣中散發著一股子怪異的味道,像是今天聞到的骨串的味道,頭暈乎乎的,逐漸陷入了夢境之中。


    齊八爺瞬間睜開了眼睛,他在半空畫下一道符,提高警,時刻準備捉鬼,千萬不能讓大小姐給佛爺告狀。


    季蘭芊的夢裏。


    就在無盡的黑暗之中,有人在磨刀,她走上前看到那把鈍刀,背對著自己的男人滿身橫肉,畫麵一轉,案板上捆綁著一個人,那人瞳孔放大,掙紮著想要逃離。


    刀突然毫無征兆的落下,血液卻噴了自己一臉……


    季蘭芊整個人猛的一個激靈,從床上坐了起來,呼吸急促,額頭上都是冷汗。


    “夢見什麽了?”一旁那人穿著一身藏藍色的大褂,手中搖著扇子,好像很好奇她的夢一般。


    “那串骨串,是人的脊椎骨。”她小心咽咽唾沫,手按住心髒平穩了呼吸。


    “那是普通的手串罷了,你的夢不過睡前是太緊張造成的,正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他說著打開了窗子。


    天色已經亮了,榕樹被微風吹的沙沙作響,陽光透過枝葉落在地上映照出斑斑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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