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很意外的事。


    事實上,他跟這位錢小姐也沒有交情可言,甚至至今不知道她叫什麽名字。


    隻是認識,又萍水相逢了,顯得驚訝。


    天地如此之大,偏又遇上了,感覺世界很小似的。


    原本到了房間裏後,他可以稍稍露臉了,看到這個女人,隻能越發把自己遮蔽的嚴實一些,免得被她認出來,增加不必要的麻煩。


    自己打造的法器人弄成自己的樣子,這是種成就感,有點炫耀的意思。現在貌似有點後悔了,還不如弄張陌生人的臉,能少不少麻煩。


    三個人並排打坐,其中兩個依然用鬥篷把自己裹的嚴嚴實實,氣氛有些詭異。


    謹問這個自詡修為最高的人,都覺得有些瘮人,看看旁邊兩個有些陰森的室友,說:“何道友,在這裏不用藏這麽嚴實了吧,看著怪怪的。”


    “習慣了習慣了····”


    周小舟敷衍了一句,越發用鬥篷裹緊了些。


    一個法器人,又不會疲憊,打坐幹嘛?


    隻會無聊。


    又隻能打坐,互不相擾就好。


    謹問頗有些感慨,一時間又不知說些什麽好,歎了口氣:“貧道很小的時候就入了宗門,轉眼過去了百年,連曾經的家在何處都想不起來,如今又要一去不回,實在····


    實在有些不舒服。”


    如果他家人都隻是普通人的話,近親應該都沒了。


    他家人都是普通人的可能性比較大,若是有些能量的圈裏人,不會就此斷了聯係。


    隻有普通人,家裏有人去修仙什麽的,歡天喜地,坐等他回來光宗耀祖。


    其實一去不回,白給人送了人。


    過了百年,其實也沒必要找尋回家的路了。


    安心找尋通天的路,才比較實際。


    能不能徹底放下,又是另一回事,這是心結。


    “想要有家啊?


    你自己整個家不就完了。”


    周小舟敷衍上一句,“很多人修仙有成時,也要在世俗留下一個修仙家族,就算自己無望登天,也給後輩留下一些希望嘛,也算自己的故事在延續。”


    “是有那麽點道理。”


    謹問微微點頭,“好歹也得把我的姓氏延續下去,也算是對得起父母的地方吧。”


    “你是動了色心了吧?”


    “這個這個····”


    謹問倒是老實,“有一點,有一點····”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這位錢小姐的適應能力很強,經過了之前因為陌生產生的緊張之後,很快穩定了下來,偏頭看看謹問,長相真不錯,還是個老實人,就插嘴了。


    “幸會二位道友,在此相見便是緣,還請多多關照。”


    “幸會。”


    “幸會····”


    聊天從兩人變成了三人,周小舟不想跟錢小姐多說,謹問則是滔滔不絕,聊起來就停不下來,頗有相見恨晚之感。


    他屬於閉門修煉的單純男,錢小姐則是走江湖的心機女,給自己描繪了一個悲慘的經曆,說是家人被惡人殘殺雲雲,孤身逃命等等,說的潸然淚下,博得謹問愛心泛濫。


    錢家和商家之間的恩怨,周小舟還是比較清楚的,他還低價賣給過商家一大批法弩,商家明顯占據上風了,錢家人傷亡越來越大,已經被商家壓著打。


    事實上,這位錢小姐雖然是錢家人,她也沒為家族出什麽力,隻是想著自己能活下來,東奔西逃,如今直接往其他大陸逃算了。


    她算是被連累的人之一吧,沒出事前,姓錢是榮耀,出事後這個姓是噩夢。


    確實很悲慘的經曆。


    有顏色的部分肯定被省略了,塑造成了一個堅強的、智慧的、勇敢的、悲慘的····可愛女性。


    周小舟夾在中間有些難受,想拆穿她,又覺得沒必要,說:“誰跟在下換個位置?”


    謹問有些尷尬,倒是錢小姐大方很多,主動跟他換了位置,坐到了中間,和謹問越發聊得····哭哭啼啼起來,不知不覺靠在了謹問身上。


    周小舟更加受不了,幹脆出門走走。


    這艘船其實是一件法器。


    十餘丈長的一條船也是法器,這種技藝溫洲大陸不是打造不出來,應該是沒有人在這方麵鑽研。


    必須要有船塢式的專業工坊,才能打造得出來,一個人想打造出一條大船,夠嗆。


    同行業的技藝,自然更讓他有興趣,內行看門道,關鍵的節點看一看,心裏有個數。


    不是說他也有興趣打造這麽大的船,隻為弄個明白。


    不知不覺又回到了甲板上,從逼仄的地方走上來,豁然開朗。


    天空如此蔚藍。


    大海如此遼闊。


    海鳥自由自在的飛翔。


    時不時也有人飛過來,趕來上船。


    錯過了,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


    那個長相粗獷的船長還站在船頭,目光盯著他打量。


    一個隱藏這麽嚴實的人,不引起他的注意都難。


    雖說上他船的人,都是有故事的人,不問緣由,給錢就好,也得防備居心不良之輩····畢竟大家都不是好人,鬼知道會做出什麽抽風的事。


    “道友是個煉器師?”


    船長走了過來。


    “略懂略懂。”


    “技藝如何?”


    “還行吧。”


    “來時遇上了海盜,發生了碰撞,船體受到了些損傷,隨船的匠師技藝不太夠,至今沒能修複。


    道友若是····能幫忙一二的話,必有重謝。”


    還有海盜?


    出海也是很不安全的事。


    船體受到了損傷,臨時想要找到幫得上忙的匠師並不容易,溫洲大陸這邊又沒有像樣的船塢,隻能死馬當活馬醫,看到煉器師就拉上試試,也許行呢?


    不行又沒有損失。


    “什麽位置?”


    周小舟說,“在下不敢說就會修複,看過才知道。”


    這幾年專心煉製法器人,他的技藝也邁進了一步,能不能達到修複的程度,真不好說。


    煉製法器跟修複法器,是有區別的,修複殘破的法器,需要更高的造詣。


    最少也得煉器大師的程度。


    當然,修複也不是說修得煥然一新,而是好歹能修複一部分陣法,不至於廢了。


    到底能修複到哪個程度,也是考驗技藝的地方。


    “隨我來。”


    船長利索的帶著他往船尾的位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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