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物?


    聽到這兩個字,張九陽心中一動,果然,就和偷偷傳授他薩真人火符的王靈官一樣,呂祖也已經有了更多的自主權。


    隨著觀想圖的香火收集,圖中神明似乎越發自由。


    “在送你那樣禮物之前,先降服那把劍吧。”


    呂祖的話音剛落,張九陽再次聽到了劍鳴,那懸於石壁上的寶劍,似乎因為張九陽的拒絕而感到憤怒,竟化身為青龍,朝著張九陽咬來。


    他下意識就要掐訣鬥法,可眸光一凝,硬生生停下了法力運轉。


    不對,這些都是幻象。


    呂祖的純陽法劍,絕不至於如此暴戾,憑他的實力也不可能降服得了純陽神劍,這條青龍,其實是我內心中諸般雜念。


    是他修行至今,根植在內心深處不得清淨的孽想。


    人是一種非常奇怪的生命,哪怕是一個正直善良的人,有時心中也會閃過許多荒謬、殘忍、邪惡的想法,那是潛意識中的驚鴻一閃。


    對普通人而言,這些深藏在潛意識中的惡念不會有什麽影響,但對修士而言,這些都有可能成為阻礙修行的魔障。


    須知心念一動,便是因果。


    呂祖是要助他斬去內心惡念,從而達到‘此心光明,亦複何言’的境界。


    想通此間關隘,張九陽的神色迅速變得平靜下來,他不做反抗,任由那條青龍咬向自己的脖子。


    刹那間,他劍心預警,感受到了一種巨大的危機感。


    那顆通明劍心瘋狂跳動,被逼出了所有的潛能,他的腦海中突然響起了一聲劍鳴。


    好似鳳凰涅槃重生,或是蝴蝶破繭而出。


    靈劍匣中藏,聚因含道情。


    劍心不可息,神緣無為擎。


    正義三尺劍,摒邪駐帝京。


    束之靈霄殿,十方共光明。


    雲重天將雨,錚爾劍有聲。


    煌煌七星文,照耀三天兵。


    ……


    他的心中浮現出種種明悟,天遁劍法的法門在腦海中回蕩,讓他的劍心發生了驚人的蛻變。


    就仿佛從混沌黑暗中的世界中,開辟出了一抹驚豔的劍光。


    他的元神化作了一柄流轉著無窮慧光的神劍,須臾之間穿梭如電,一劍斷龍頭。


    那青龍發出一聲悲鳴,從空中跌落,而後化為塵埃消失不見。


    刹那間,張九陽感到心中一片清淨,仿佛縈繞耳畔的諸多噪音瞬間消失幹淨,獲得了一種大自在和大清淨的玄妙心境。


    他雖然在修為上沒有變強,卻感到自己似乎變得完全不一樣了,那是一種生命本源上的蛻變。


    張九陽隱隱有所感悟,這天遁劍法,倒是和道教的斬三屍秘術有些相像。


    所謂三屍,是指藏於人體內的三屍蟲,道書《夢三屍說》稱,人身中有三屍蟲,具體包括上屍三蟲,中屍三蟲,下屍三蟲,故稱為“三屍九蟲”。


    上屍蟲名為彭候,在人頭內,令人愚癡呆笨,沒有智慧。


    中屍蟲名為彭質,在人胸中,令人煩惱妄想,不能清靜。


    下屍蟲名為彭矯,在人腹中,令人貪圖男女飲食之欲。


    斬三屍就和降白虎、斬赤龍一樣,是道教修行的秘法之一,若能修成,對修行會有極大的裨益。


    天遁劍法乃無上慧劍,一旦修成,劍氣之下,身上三屍九蟲盡滅,倒不是說喪失了一切欲望,而是不再被欲望所控,獲得了真正的清淨。


    這種感覺太玄妙了,唯有修者方能體會,語言難以說出其萬一。


    “萬裏誅妖電光繞,白龍一片空中矯。昔持此劍斬邪魔,今贈君家斷煩惱。”


    呂祖淡淡一笑,道:“你已學會天遁劍法,接下來,就是要送你那件禮物了。”


    張九陽聞言有些激動。


    “弟子張九陽,能得純陽祖師賜下天遁劍法,已是僥幸,不勝感激!”


    他本來隻是想客套一下,卻不想呂祖朗然一笑,打趣道:“既如此,這篇我創出的房中秘法,便收回不送了。”


    張九陽的目光為之一亮。


    呂祖房中術?


    傳說中,呂祖還是位非常風流的神仙,著名的民間戲劇《呂洞賓三戲白牡丹》便講述了他的風流故事。


    白牡丹乃是青樓名妓,但即便她使盡了渾身解數,也無法讓呂洞賓泄了元陽。


    後來她得八仙指點,成功讓呂洞賓泄了元陽,從而讓呂洞賓墮入紅塵體悟情欲,最後才大徹大悟。


    “你切記,閨丹食穢、禦女采戰之法非修煉正道,實乃地獄種子,萬劫不超生之亨,所謂男女雙修,實為有道之人性命雙修,元神相存,如乾坤交媾,陰陽相合。”


    呂祖雖然要傳下房中秘術,卻還是先嚴詞警示了一番。


    對於房中術,道教的態度有些複雜,有的視之為邪魔外道,有的則稱之為修真妙法。


    軒轅黃帝、彭祖等高人都十分擅長房中術,前者甚至以此法白日飛升,但在後世的傳承中,房中術多了許多汙穢肮髒之處,過於追求速成和好處,走了極端。


    呂祖所創的房中術,自然是貼合陰陽大道,沒有那些汙穢糟粕,但即便如此,他還是警告張九陽,莫要沉迷此道,貪圖享受。


    不然縱有神仙法,也要墮入阿鼻道。


    “弟子明白了!”


    對呂祖的提醒,張九陽自然是虛心接受,銘記於心。


    “善。”


    緊接著,一道玉光從呂祖的雕像中飛出,遁入張九陽的識海,化作一張張玄妙的圖畫,一個個晦澀的文字。


    “這個道,非常道,性命根,生死竅。說著醜,行著妙,人人憎,個個笑。大關鍵,在顛倒……”


    “些兒法,合大道,精氣神,不老藥。靜裏全,明中報,乘鳳鸞,聽天詔……”


    呂祖的這篇房中術共有五篇,取自《黃鶴賦》、《百句章》、《真經歌》、《鼎器歌》、《采金歌》,深諳道家修行妙旨,博大精深。


    張九陽甚至看得比天遁劍法還要認真。


    這可是寶貝,而且成親在即,他馬上就能用得到。


    唯一可惜的是,上次和龍女歡好時,他尚沒有學會此法,否則以此法中的大閉金鎖術,當能熬戰更久,以還精采氣術,也能將修為提得更高。


    浪費了許多。


    在徹底記下傳承後,張九陽睜開雙眼,整個呂仙洞開始搖晃,仿佛隨時都將崩塌一般。


    張九陽知道這次傳承的時間要到了,他似是想到了什麽,突然問了一個問題。


    “純陽祖師,敢問觀想圖為何會選擇我?”


    “為何不是我爺爺?”


    這個問題困擾張九陽很久了,和出身正一道的爺爺相比,他簡直毫無優勢,但最終穿越的卻是自己。


    如果爺爺能得到觀想圖的認可,是不是就不會去世了?


    張九陽雖然很感激觀想圖,但若是有的選擇,他寧願讓爺爺得到傳承,也不想看到爺爺去世。


    對於這個問題,一向爽朗不羈的呂祖卻罕見地沉默了。


    良久,在這個幻境徹底崩塌前,祂輕輕一歎。


    “張九陽,終有一日,你會知道答案的。”


    “至於現在,你還太弱小了,努力修行吧。”


    轟隆一聲,呂仙洞徹底倒塌,張九陽也睜開雙眼,回到了現實的房間中,他收拾好心情,打算試驗一下天遁劍法的威力。


    天遁劍法果然沒有讓他失望,就連嶽翎都看不出任何破綻。


    “所以說,現在的你,已經可以繼續完成點經了?”


    雪地上,聽完張九陽的講述,嶽翎突然坐起身來,一雙美眸神采奕奕,異常明亮。


    “不錯,但我點的真經有些特殊,當徹底功成的那一刻,也許會有驚人的異象,我想先做好陣法遮掩,以免被人察覺到了我的身份。”


    聽到這話,嶽翎都驚了,難道上次的天下道鍾同響,還不算驚人嗎?


    對於道德經,張九陽覺得再謹慎都不為過,畢竟就連他自己都想不到,這部真經會給這個世界帶來怎樣驚人的變化。


    在沒有絕對的實力前,除了嶽翎,他不打算讓任何人知道這件事,哪怕是嶽帥和諸葛雲虎。


    “我明白了。”


    嶽翎點點頭,道:“為了不讓別人懷疑到你身上,除了遮掩的陣法,我們還可以這麽做。”


    她將自己想到的辦法說出,引得張九陽豎起大拇指,直呼妙計。


    當夜,阿梨便疊了兩個和他們一模一樣的紙人,兩個紙人十分高調地牽著手,在國公府和冀州城中現身。


    而張九陽和嶽翎,卻以遁術來到了千裏外的雍州邊界,尋到一處人跡罕至的曠野,布下了遮掩天機的陣法。


    “這裏看著不錯,就是還不夠隱蔽,而且雍州有白雲寺,那裏高人無數,你在突破的關隘,會不會被他們找到?”


    嶽翎觀察了下四周,眉頭微皺。


    四周開曠,隻有一條小河靜靜流淌。


    他們之所以選擇來雍州,是因為這裏很少有道門中人,是佛門的主場,道德經雖然厲害,但對佛門中人而言,誘惑就要小很多了。


    隻是雍州多黃沙和戈壁,缺少山林植被,隱蔽性上難免差了許多。


    張九陽倒是靈機一動,道:“我們不如藏身在這裏?”


    他拍了拍腰間的紫金寶葫蘆。


    葫蘆中自成洞天,而且空間極大,別說閉關修行,就算是在裏麵住上十年都不會覺得悶。


    最主要的是,葫蘆本身也自帶防禦和遮掩氣機的妙用。


    “好主意!”


    嶽翎點頭表示認可。


    於是張九陽輕輕一拍,葫口開啟,將兩人收了進去,而後自動閉上,墜入了一旁的河流中,藏匿於河底淤泥之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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