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哥,那些怪物……都是什麽?”


    張九陽和三寶漫步街道,邊走邊談。


    此刻三寶眉心處的炙熱感還未散去,張九陽的一滴血液中蘊藏著驚人的法力,幫他暫時打開了某種瓶頸,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世界。


    街道上,凡是本地百姓,不管男女老幼,肩膀上竟然都有一個那樣的怪物。


    而且不知是不是察覺到了三寶的注視,那本來低頭念經的怪物突然抬起頭,衝著他露出了一個凶狠的表情。


    這時被他站在肩膀上的百姓則是會生出一股無名怒火,脾氣變得暴躁起來,很容易發生口角和摩擦。


    “與其說那些東西是怪物,倒不如說一種詛咒。”


    張九陽的聲音淡淡響起,他負手而立,目光中有陰陽太極圖流轉,靜靜瞥了一眼那正對著三寶齜牙咧嘴的怪物。


    下一刻,那怪物似是感受到了某種莫名的危險,立刻變得老實起來,繼續低頭念經。


    “詛咒?”


    三寶有些難以置信道:“什麽詛咒會如此可怕,而且非要和這些普通百姓過不去?”


    更讓他難以接受的是,這些怪物在吃飽喝足後,就會念誦佛經,他仔細聽了片刻,並非中原禪宗的經文,好像出自西域密宗。


    隻可惜他對密宗並不了解,不知道是哪一部經文。


    密宗也好,禪宗也罷,在他眼中都出自佛門,可這些操縱人心的怪物,又哪裏有一絲佛門的慈悲?


    “這詛咒我也不認識,但有一點我可以確定,那就是下咒之人相當厲害,手段之高,心腸之毒,駭人聽聞。”


    三寶聞言心中一震,他沒有想到,就連張大哥都如此忌憚。


    看來所謂的投毒案,遠遠沒有他看到的那麽簡單,小小的石鼓鎮,到底藏著什麽秘密?


    為何會招來如此可怕的咒術?


    “趁著我那滴血還有效果,你不妨看一看這裏。”


    張九陽突然停下腳步,信手指了指某座房屋。


    三寶定睛一看,眉心處再次傳來一縷縷熱流,讓他的視線洞穿了牆壁,看到了裏麵的場景。


    他眼皮一跳,下意識就想閉上,但想起張大哥的話,還是一咬牙繼續看下去。


    屋內一片血腥,是一個婦人正在分娩。


    似乎是有些難產,出血很多,就在這時,一道朦朧的輝光浮現,凝聚成一道虛影,旁邊的人卻都視而不見。


    佑生娘娘降臨。


    祂舉起手中的金龍剪,在產婦的肚子處輕輕一剪,下一刻,孩童清脆的哭聲響起。


    “生了,生了!”


    “是個大胖小子!”


    三寶臉上也露出一絲笑容,暗暗鬆了一口氣,望著佑生的目光非常感慨。


    佑生沒有停下,而是想要施展法力給孕婦止血。


    孩子雖然生出來了,但母親卻還處在危險之中。


    然而下一刻,就連剛出生的嬰兒,肩膀上竟然也出現了一個怪物,隻是體型更小,正在對著佑生咆哮,阻止佑生施法救人。


    這樣的話,母親就會一直處於痛苦之中,而怪物便能以這種負麵情緒為食,迅速長大。


    此刻降臨的佑生,隻是神力演化的化身之一,除了擁有幫人接生的神通外,法力並不是多麽高強,麵對怪物的阻撓完全無法施法。


    隻能眼睜睜看著母親死在床上。


    見到這一幕,三寶麵色發白,他終於明白了,為什麽在石鼓鎮婦人難產的概率會這麽高。


    “這就是我為什麽說下咒之人手段了得,心腸歹毒,這詛咒根植於血脈深處,就連新生的孩子都不被放過,代代相傳,直至絕嗣。”


    三寶嘴唇一顫,半晌沒有說出話來。


    善良的他從來沒有想過,這世間竟然有如此惡毒的咒術,代代傳承,子子孫孫都無法逃脫。


    “也不知道這咒術已經傳了多少代,或許石鼓鎮以前……不止是個鎮吧。”


    張九陽輕歎一聲,一拍腰間的寶葫蘆,從中飛出一滴月華玉液,悄然落於那婦人的唇中。


    很快她的血就止住了,元氣也慢慢恢複,麵色由慘白轉向紅潤。


    嬰兒肩膀上的怪物雖然暴跳如雷,卻也無可奈何,隻是用一種無比怨毒的眼神望了一眼窗外。


    而佑生則是對著張九陽盈盈一拜,又對著三寶露出一絲笑意,仿佛老友重逢。


    接著祂的化身就消散於房屋中,已經耗盡了法力。


    母子平安,還生了個兒子,父親顯得非常高興,他走出門外,按照習俗灑著糖豆,引來許多孩子爭搶。


    男人笑得很開心,還主動邀請張九陽和三寶去家中吃飯,顯得非常和善。


    可三寶望著他肩膀上跏趺而坐,低頭誦經如佛陀般的怪物,不禁打了個寒顫,拒絕了進門。


    被操縱的惡意固然可怕,但被操縱的善意更加讓人心慌。


    他們的善,究竟是發自本心,還是被那怪物所操縱?


    “那場怪病,也許是有人想要給這些百姓一個痛快,想徹底了斷這個可怕的詛咒。”


    張九陽似有深意道。


    三寶一怔。


    “張大哥,你的意思是,那投毒的徐掌櫃是出於好心?”


    張九陽失笑,搖頭道:“那是個純粹的惡人,貪得無厭,怎麽可能會是好心,我指的,另有其人。”


    三寶思忖片刻,堅定道:“不管是誰,都沒有權力剝奪這麽多人的性命,既然是詛咒,就一定有解開的辦法,可人死了,就無法再複活了!”


    “連他們自己都沒有放棄,別人又有什麽資格替他們放棄?”


    這番言論讓張九陽非常欣賞,他摸摸三寶的小光頭,笑道:“不錯,咱們想到一塊去了。”


    張九陽眼眸深邃,瞳孔深處閃過一絲寒意。


    他也沒想到,自己剛剛閉關結束,竟然就會遇到這樣一座詭異的鎮子。


    不管幕後之人是什麽身份,什麽目的,他都要好好和對方‘理論’一番。


    你覺得自己是為別人好,與其在詛咒下痛苦地活著,倒不如死了幹淨,那張九陽也不介意為他‘好’一次。


    “張大哥,你能解開這個詛咒嗎?”


    三寶的聲音透著一絲希冀。


    張九陽搖了搖頭,道:“這咒術的品階非常高,尋常的天眼都看不到它們,我雖能稍加阻止,卻無法徹底破解。”


    三寶心中失落,連張大哥都解不開的話,他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麽辦法。


    “不過我以六爻卦術算出了某個關鍵之處,或許能幫我們追溯源頭,找到解咒之法。”


    三寶頓時眼睛一亮,十分振奮。


    他就知道,張大哥一定會有辦法的!


    兩人一路前行,左轉右拐,最後竟然來到了縣衙,剛剛逃回來的那些捕快們看到那尊瘟神又來了,嚇得差點癱軟在地上。


    縣令被亂拳打死,屍體都麵無全非,一切都是因為這個會使妖術的可怕男人。


    “你們可能沒有聽過欽天監的名字,叫你們縣丞出來。”


    很快,縣丞一路小跑前來迎接,對張九陽那是畢恭畢敬,戰戰兢兢。


    沒等對方拍馬屁,張九陽直接一個問心法術甩了過去。


    “投毒的事你知道嗎?”


    “不知道,但我看到徐掌櫃常常給縣令送錢,出手十分闊綽,隱約猜到了幾分,隻是不敢聲張,想關鍵時刻捅出去,讓縣令倒台,我來當縣令。”


    “這個縣令太可惡了,前段時間還在青樓裏搶走我看中的女人,等我當了縣令,要把他女兒都——”


    張九陽都無語了,果然是豺狼虎豹一丘之貉,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平時欺壓百姓嗎?”


    “欺壓,當然欺壓,我最喜歡欺負百姓了,鄉紳不好惹,也就是這群泥腿子好欺負,殺威棒一出,要錢給錢,要人給人,嘿嘿……”


    張九陽表麵不動聲色,心中卻是十分失望。


    這就是大乾的官嗎?


    難怪孟先生會說,這個世道太過黑暗,令人根本看不到一絲希望。


    張九陽搖搖頭,徑直向縣衙內走去。


    縣丞眼神崩潰,露出絕望之色,原本聽到縣令被打死了,他心中還有幾分開心,想著終於輪到他上位了。


    但此刻,他才明白了,縣令當時的心情有多麽絕望。


    張九陽帶著三寶走進縣衙,一邊走,一邊掐指測算,沒多久,他就走到了一座倉庫外,這裏位置隱蔽,房門上更是上了足足三把鎖。


    “這裏是縣令的私庫,別人送的東西都放在這裏,他平時嚴禁其他人進去,鑰匙也是他親自藏著。”


    “私庫?”


    張九陽冷笑,在縣衙之中公然設置私庫,可想而知,這小小的縣令在平時是如何作威作福,囂張跋扈。


    所有人都知道,這房間中放著的,都是縣令貪汙所得,可沒有一個人會在意,哪怕是想晉升的縣丞,也沒有想過用這一點去當把柄。


    因為貪汙受賄,已經是大乾官場上司空見慣的事情,甚至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張九陽揮動衣袖,那三把鎖紛紛跌落。


    推開門,他在這裏看到了一塊石頭。


    那石頭被高高供起,還特地修築了高台,看起來平平無奇,隻是石頭的中間,畫著一條紅色的細線。


    張九陽露出一絲笑意。


    終於找到了!


    “這石頭是什麽來曆?為什麽會被放在庫房中?”


    張九陽對著縣丞問道。


    要知道這庫房中放著的都是些貴重物品,有各種山珍海味,名貴字畫古玩,還有白花花的紋銀,粗淺一看至少有上千兩。


    可這些東西在被重視的程度上,似乎都不如那塊平平無奇的石頭。


    三寶見到那塊石頭,突然目光一動。


    “張大哥,也許我能為你解釋這塊石頭的來曆,而且如果這石頭和那咒術有關的話……”


    “或許,我知道幕後之人究竟是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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