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有人闖寺!”


    “天空中有妖物!”


    “何方妖孽,竟敢闖我白雲寺,還不快快下來受死!”


    在黃金蟒的身影出現在白雲寺上空時,那巨大的威壓頓時令寺中僧人震驚不已。


    整個天空似乎都暗了幾分。


    一些僧人已經準備開啟護山大陣,或是祭出法寶降妖,但就在這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在空中響起。


    “此乃張真人坐騎,爾等不得喧嘩。”


    許多僧人目光一亮,認出了那是他們的降魔院首座通濟神僧的聲音。


    刹那間,劍拔弩張的氛圍消散,他們仿佛長出了一口氣,卸下了某種負擔。


    “太好了,是通濟首座!”


    “首座,您終於出來了,我們都在等著您主持大局呢!”


    “通濟師兄,寺中出了大事,大家都在等你呢。”


    空中黃金蟒發出一聲嘶鳴,而後渾身金光璀璨,竟然越變越小,最後從數百丈變成了蚯蚓般大小,飛入了張九陽腰間的葫蘆中。


    眾人乘雲而下,緩緩落地。


    當看到僧人們臉上的悲戚之色時,通濟不由心中一沉,金佛鍾響,看來寺中確實發生了大事。


    “是誰敲了鍾,寺中發生了什麽事?”


    他不由問道。


    “師父!”


    這時一道身影走來,跪下痛哭道:“師父,大事不好了,方丈他……他被歹人害死了!”


    說話的人是空玄,還曾在揚州與張九陽交過手,那時候張九陽剛入四境不久,聶大師為他重鑄斬邪劍,引來了許多散修的覬覦,其中就有名噪一時的昆侖散人。


    昆侖散人在雲中垂釣,想要釣走張九陽剛出爐的法劍,卻被張九陽強勢打落雲端,踩在地上。


    就在張九陽準備將其斬殺時,空玄出現了,他倒不是覬覦張九陽的法劍,而是看上了昆侖散人,想要將其度入白雲寺。


    他仗著出身白雲寺,又是通濟座下親傳弟子,一句輕飄飄的回頭是岸就想讓張九陽放人。


    張九陽何等脾氣,自然不會慣著,當著他的麵一劍就將昆侖散人給斬首了,之後兩人結下梁子,空玄被張九陽強勢擊敗,落魄而歸。


    當時那段時間,沈老夫人還擔心對方回去後會鼓動通濟神僧前來尋仇,但後來什麽也沒發生。


    “你說什麽?方丈師兄……死了?”


    “稟師父,千真萬確,那凶手極為囂張,還將方丈的頭顱割下,放到了佛像的手上,是灑掃的和尚最先發現的,已經被嚇傻了……”


    轟隆!


    通濟如遭雷劈,就連張九陽和嶽翎也是露出震驚之色。


    當代白雲寺的方丈通慧大師雖然比較低調,但也是名動天下的人物,佛門中少有的大神通者。


    據說其早年雲遊天下,性格比較急躁,見妖便殺,見魔便斬,直到後來錯殺了一位中了化畜術的男人。


    對方中了邪術變成一頭毛驢,向通慧求救,卻被其當成妖物隨手殺了。


    自那以後,通慧好似被當頭棒喝,他開始修行閉口禪,性子也變得越發沉穩,威望越來越高,到最後更是成為了白雲寺的方丈。


    三十二年禪功,當他開口的那一刻,恐怕七境都要避其鋒芒,張九陽實在想不通,方丈怎麽可能會死?


    到底是何方神聖,能在悄無聲息間,割了方丈的首級?


    “師父,咱們該怎麽辦才好?”


    “通濟師弟,我認為此事首先應該封鎖消息,不宜聲張。”


    “不錯,咱們白雲寺樹大招風,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特別是欽天監,絕不能讓他們知道,否則誰知道他們會不會借這個機會,來插手咱們寺中的事情?”


    “是呀,畢竟家事不可外揚!”


    幾個上了年紀的老和尚出聲勸道,他們都是各院首座,但修為皆是五境,雖然有的人資曆比通濟還老,但修士強者為先,方丈一死,白雲寺中唯有六境的通濟可以壓服眾人,主持大局。


    畢竟拳頭就是真理。


    隻是聽到這裏,張九陽望了望嶽翎,臉上露出一絲古怪的神色。


    這算不算是……抓了個正著?


    通濟此刻雖然悲痛,卻以禪功強行穩住了心神,他輕歎一聲,道:“你們說得雖然有道理,但恐怕……已經晚了。”


    眾僧一愣,就在他們詫異之時,一道清冷威嚴的女子聲音響起,鏗鏘有力。


    “從現在起,白雲寺立刻封山,所有人都不得離開,隻許進不許出,還有,立即帶我去發現方丈屍身的地方!”


    心神大亂的眾僧將目光投向嶽翎,隻見那是一位身著金甲紅袍的俊美女子,身姿挺拔,目光堅毅,眉眼之間英氣陣陣。


    若是平時他們還會客套幾句,先打探下身份,但此刻噩耗當前,哪還顧得這麽多,紛紛露出不滿和憤怒之色。


    “你是誰,這裏哪有一個女人說話的份?”


    “就算你是首座的客人,現在也輪不到你指手畫腳!”


    “阿彌陀佛,我寺中本不收留女眷,但此事事關重大,為了不泄露消息,姑娘還是委屈一下,在寺中廂房小住些時日吧。”


    嶽翎麵無表情地舉起鑲著五爪金龍的腰牌,聲音十分平靜。


    “欽天監,嶽翎。”


    嘩啦!


    一石激起千層浪。


    眾僧雖然沒見過嶽翎,但對於這個名字卻沒少聽聞,甚至可以說是如雷貫耳。


    此女號稱是欽天監第一狠人,行事雷厲風行,剛猛霸道,據說落到她手上的案子就沒有破不了的。


    誰敢阻攔她辦案,那杆威名赫赫的霸王槍可是不會留任何情麵。


    眾僧都呆住了,有人聽到嶽翎這個名字,甚至直接後退了幾步,覺得周圍莫名多了一股殺氣。


    通濟歎道:“這位便是嶽監侯,她身邊的是張九陽張真人,也是嶽監侯的道侶,他們二人本是想來寺中一遊,卻不想遇到了此事。”


    頓了頓,他做出了決斷。


    “此案讓欽天監來查可以,但隻能由嶽監侯和張真人來負責,其他人,貧僧信不過。”


    嶽翎點頭道:“好,我會向監正來爭取此案的主辦之權。”


    通濟點頭後,其他僧人就算心有不甘,此刻也不敢再提什麽意見,隻能帶著他們來到發現頭顱的現場。


    隻是一路上,空玄望著張九陽的身影,露出感慨之色。


    他終於認出了那是張九陽。


    隻是和揚州時相比,對方幾乎可以說是有了脫胎換骨的變化,舉手投足間流露出的氣場竟然完全不下於師父,光芒耀眼,神采飛揚。


    哪怕沒有說話,卻也一直吸引著不少人的目光。


    之前那條可怕的黃金蟒,便是他的坐騎,被收入了其腰間紫金葫蘆中,那一幕可是被許多人親眼看見。


    當真是仙家手段,深不可測。


    更何況師父通濟神僧還稱其為張真人,對其的態度完全不像是麵對晚輩,反而是平等相處。


    真人……那可是第六境!


    難道隻是短短半年時間,張九陽就從第四境修煉到了第六境?這怎麽可能!


    雖然他心中不願承認,但望著張九陽的背影,還是忍不住五味雜陳。


    曾經擊敗自己的人,現在已經可以和師父並列而行了,而他隻能跟在身後……


    兩人,已經完全不是一個世界了。


    大雄寶殿。


    剛一跨入其中,便有一股血氣撲麵而來,耳畔能夠聽到滴答的聲音,好似有水滴在不斷落下。


    一攤血跡正在沿著地縫緩緩流淌。


    殿中供奉著一尊一丈多高的鎏金佛像,是佛祖拈花一笑的造型,這也是禪宗的起源。


    相傳上古之時,白雲寺的創派祖師曾跟隨佛祖修行,見佛祖拈花一笑而頓悟禪宗妙法,才開創出了禪宗一脈。


    可如今,鎏金佛像拈花的手掌上,托著的是一顆血淋淋的腦袋。


    “方丈師兄!!!”


    盡管早有準備,但當真的看見方丈的斷首時,通濟還是忍不住怒喝一聲,悲憤交加,甚至連眼睛都變得通紅。


    師父將他領進門時才九歲,常年閉關,都是方丈師兄在照顧他,如兄長般無微不至。


    師父圓寂後,他因為修行明王法脾氣越發暴躁,惹出了不少禍事,都是師兄幫他擋了下來。


    五境時,也是師兄力排眾議,讓他擔任了降魔院首座。


    兩人不僅是師兄弟,更是親人。


    刹那間,佛心動蕩,禪功告破,通濟雙眼血紅,體內騰的竄起一股無邊怒火,殺意衝天而起,席卷長空,瞳孔中的金焰幾乎化為了實質。


    一尊巨大的明王法相在其背後浮現,煞氣驚人。


    張九陽瞳孔一凝,意識到了不妙,通濟好像是修行出了問題,有走火入魔之象?


    千鈞一發之間,一根修長白皙的手指探出,輕易穿過了明王法相,在其背後的大椎和曲垣穴上輕輕一點。


    通濟精神一震,腦子中的殺意和戰意如潮水般退去,再次恢複了清明。


    明王法相消散,那恐怖的氣勢也平息下來。


    通濟轉身對著嶽翎躬身行禮。


    “多謝嶽監侯出手相救,否則貧僧恐怕要沉淪在明王之怒中了。”


    明王法雖然戰力極強,但風險也極大,雖然越是憤怒戰力便越強,但必須要保持一線清醒,否則就會走火入魔。


    白雲寺曾經有位奇才便是如此,他也將明王法修煉到了第六境,後來在突破七境時陷入了怒火之中不可自拔,最後在山巔與自己的影子交戰,打了九天九夜,力竭而亡。


    剛剛如果不是嶽翎果斷出手相助,幫他疏通了最關鍵的兩處行功大穴,他很有可能也會陷入那種困境。


    嶽翎並未居功,她徑直走到佛龕前,一邊用那雙明亮的眼眸靜靜打量著佛手上的頭顱,一邊淡淡道:“一年之期未到,這種勝利,我不稀罕。”


    而後她輕咦一聲,似是發現了什麽,直接跳上佛龕,毫不避諱地湊到斷首前,與那雙空洞的眼睛對視。


    “張九陽,你快來看。”


    “他的眼睛裏,似乎有著一道殘留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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