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九陽此刻最擔心的是嶽翎的安危,他不知道那恨嫁女是什麽來頭,竟然能配合諸葛羽暫時鎮壓住了嶽翎。


    通過剛剛的驚鴻一瞥,他就可以斷定,恨嫁女的實力不容小覷,而且身上有神性波動,有點像神明化身,卻又有著說不出的怪異。


    “我會剝下你的人皮,親手做成一件最完美的嫁衣……”


    恨嫁女的話在張九陽心中浮現,他開始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那是他連想都不願想的方向。


    嶽翎難道……已經遇害了?


    他以天遁劍意強行斬去心中雜念,讓自己保持冷靜,然後飲下葫蘆玉液,運轉玉鼎玄功。


    一道道月白色的光華在他身上流轉,宛如披上了一層皎潔的月光,在如熔爐般霸道的玉鼎玄功下,大量玉液精華被他吸收煉化,頭頂冒出一縷縷白霧,將周圍變得雲蒸霞蔚,宛如仙境。


    好似仙人煉氣。


    他原本有些蒼白的臉色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雙目中的血色也隨之消散,視力恢複無礙。


    調息三刻,法力便已恢複了大半。


    “賢婿,你都看到了什麽?”


    見張九陽調息完畢,嶽帥連忙問道。


    張九陽睜開雙眼,正準備說話,卻突然目光一凝,看到了遠方飛來一隻紙鶴。


    那是冀州分部傳來的紙鶴。


    張九陽將手一伸,紙鶴自動飛落到掌心,攤開一看,他心中猛地一震。


    “張真人,我們按照你的吩咐搜查,果然在瀘水城中的裁縫鋪裏,發現了一件非常邪異的嫁衣,美而近妖,店中還找到了嶽頭的腰牌。”


    張九陽心中轟隆一聲,如遭雷劈。


    他沒有任何猶豫,迅速朝著瀘水城飛去,速度快如閃電,隻是幾息時間便到了城中,以天眼看到了裁縫鋪的位置,直接穿牆而過。


    這間裁縫鋪看起來和冀州城中的差不多模樣,店主早已被欽天監的人控製,當看到張九陽時,司晨們紛紛行禮,目露敬畏。


    店中擺放著一件漂亮到近乎妖異的嫁衣,鮮豔如血,光滑如緞,每一縷金絲都璀璨流光,美輪美奐。


    張九陽無視了旁人的聲音,徑直向那件嫁衣走去,緩緩伸出手,掌心竟然有著輕微的顫抖。


    終於,他摸到了嫁衣,觸感細膩柔軟又不失彈性,仿佛滑過情人的肌膚。


    張九陽呆呆地站在那裏,縱然有著天遁劍意,此刻依然難以抑製心中那澎湃的情緒。


    嶽翎……真的遇害了?


    他腦海中仿佛閃過了那殘忍的一幕幕,嶽翎被恨嫁女剝下了人皮,含恨而死……


    不知不覺間,他的眼睛開始變得血紅,一股可怕的殺氣和戾氣充斥在裁縫鋪中,讓那些司晨們麵色蒼白,戰戰兢兢,幾乎快要喘不過氣來。


    張九陽的眼神變得無比淡漠,好似一瞬間失去了所有的情感,空洞而冰冷。


    但就在這時,門卻突然被推開了,一道身影走了進來,手持黑傘,身穿紅衣,徑直向張九陽的後背走去。


    他猛地轉過身來,雙目中殺機凜冽,純陽劍已化作金光飛出,驚人的劍氣將四周的牆壁切割出一道道劍痕。


    但當他看清來人時卻不禁愣住了。


    黑傘緩緩抬起,露出了來人的麵容,五官俊美絕倫,雙目堅毅明銳,鼻梁挺拔,嘴唇薄如刀鋒,透著陣陣英氣。


    嶽翎朝著他微微一笑,好似木蘭花開。


    “怎麽,還沒成親就敢動手了?”


    就和嶽翎能瞬間判斷出諸葛羽是假的一樣,張九陽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可以肯定眼前之人確實是嶽翎,而不是什麽變化之術。


    刹那間,他整個人放鬆下來,恍惚間才發現後背竟然出了一層冷汗,心中湧現出強烈的慶幸。


    這種感覺,就仿佛是發現至親之人去世,傷心到極致後,才猛然醒來發現隻是一場夢。


    雖然是噩夢,卻讓人感覺世界一下子美好了起來。


    “你怎麽了?怎麽傻站著一動也不動?”


    嶽翎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你不會以為我死了吧,張九陽,我好歹也是六境,出生入死無數年,毫不誇張地說,我遭遇過的險境可不比你少——”


    她話未說完,張九陽就已經撲了上去,將她狠狠抱在懷裏,甚至因為過於激動沒掌控好力度,兩人直接撞穿了一旁的牆壁。


    “張九陽,你屬狗的——唔!”


    嶽翎的聲音戛然而止,瞳孔微微瞪大,紅唇已經被張九陽吻住,牙齒都磕碰在了一起。


    她英武俊美的臉頰霎時間湧上了一抹紅暈,因為她看到了那些欽天監司晨們震驚而又興奮的眼神。


    一直以來,她都是欽天監中的嶽狠人,行事雷厲風行,剛猛霸道,威望極重,別說這些司晨,就算是靈台郎見了她也要恭恭敬敬,戰戰兢兢。


    可今天,她感覺自己長久以來樹立的威望和冷麵形象要崩塌了。


    本想推開,卻感受到了張九陽心中的不平靜,最終她心中歎了一聲,選擇狠狠瞪了一眼那些司晨。


    一瞬間,司晨們如夢初醒,鳥獸散盡,還一邊跑一邊捂著自己的眼睛,示意自己什麽都沒看見。


    但嶽翎卻知道,等這群家夥回去了,不知道會怎麽傳今天的事情。


    對此嶽翎也無可奈何,最終隻能選擇將黑傘降下一些,擋住自己的麵容,選擇當一隻鴕鳥。


    ……


    裁縫店外。


    司晨們自發守在外麵,嚴禁任何人進入,卻你看看我,我看看伱,眼中露出一絲玩味。


    “真沒想到,嶽頭還有如此女人的一麵,剛剛她竟然會害羞,嘖嘖,張真人果然厲害……”


    “是呀,真是平生僅見,看來就算是鐵打的女人,一旦動了情,也要融化。”


    “不過張真人對咱們嶽頭確實沒得說,今天直接衝冠一怒為紅顏,把咱們冀州分部都給挑翻了,還一個人都沒傷,真厲害呀!”


    “先前還有人說,張九陽配不上嶽頭,現在看來,簡直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對了,你們猜猜他們要親多久?”


    “我猜一炷香,賭十兩銀子!”


    “我猜——”


    砰!


    一個年輕的司晨還沒說完,就感覺身上被什麽東西給撞了一下,整個人直接飛了起來,撞在牆壁上好似一幅畫。


    彈飛他的竟然隻是一顆石子。


    裁縫店中,張九陽和嶽翎牽手走出,她臉上的紅暈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和從前一樣的冷峻和威嚴。


    “一個個的,都吃飽了沒事幹嗎?”


    “誰要是閑的沒事幹,本侯願意陪他切磋一下武藝。”


    目光如劍,所到之處司晨們紛紛戰栗,終於想起了這位欽天監女魔頭的可怕。


    “咳咳。”


    張九陽笑了一下,道:“兄弟們,今天有勞你們受累了,大家先回去休息吧,明日我們大婚,還請諸位務必前來赴宴,咱們不醉不歸!”


    司晨們並沒有敢立刻離去,而是先看向嶽翎,當看到她點頭後方才如釋重負,向張九陽兩人告辭離去。


    兩人攜手而行,嶽翎不時抬頭看他一眼,目光似笑非笑。


    “為何這樣看著我?”


    張九陽有些不解。


    “張九陽,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你這麽慌張,假如我真的死了,那件嫁衣如果真是用我的人皮做的,你會怎麽做?”


    聽到這個問題,張九陽沉默片刻,而後認真道:“如果你真的死了,那我會幫你報仇。”


    “沒了?”


    “然後再娶十幾房小妾,天天去你墳頭跳舞,氣死你。”


    嶽翎:“……”


    “當然,在幫你報仇的過程中,我可能會變得更加不擇手段,也許會有很多無辜者喪命。”


    “比如……血洗諸葛家。”


    嶽翎眸中泛起波瀾,道:“看來你確實還離不開我。”


    張九陽笑著看向她,道:“怎麽,後悔沒有選擇假死脫身,跟著諸葛羽走了?”


    嶽翎瞪了他一眼,隨即又詫異道:“不對,你怎麽知道的?”


    她可什麽都沒說呢。


    “嗬嗬,我知道的可不少,還不快老實交代,你和那個諸葛羽,到底是什麽關係?我怎麽看他好像對你很特別呀。”


    聽到張九陽這有些吃味的話,嶽翎下意識笑了出來。


    “不要亂說,當年他對我來說,更像是一位值得信賴的兄長,對我很照顧,也教過我很多東西,隻可惜……”


    嶽翎眼中露出一絲黯然。


    雖然在諸葛羽麵前,她表現得大義凜然,堅定如鐵,可唯有在張九陽麵前,她才會坦誠地流露出內心深處的遺憾和惋惜。


    當年亦師亦友的兄長,現在卻徹底成為了不死不休的敵人,背叛了欽天監傳承六百年的理想和信念。


    曾經斬妖伏魔的少年,竟成為了妖魔中的一員,這不得不令人扼腕歎息。


    “我以倒果為因之法,看到了一些當時的場景,我記得諸葛羽說,他之所以會背叛,不僅僅是因為天尊是其先祖,還談到了乾元三傑的詭異遭遇,其中包括嶽軍神。”


    張九陽眼中露出凝重之色,道:“你覺得他是在說謊,還是真的如此?”


    嶽翎仔細想了許久,最後給出了答案。


    “以諸葛羽的性情,若是得知了天尊真是諸葛國師,會痛苦萬分,但我相信……他應該不會背叛自己的信念。”


    張九陽心中一動。


    這就意味著,諸葛羽並非是說謊,他的倒戈,不僅是因為天尊的身份,更是因為那個所謂的‘真相’。


    “張九陽,也許我們真的要找機會,去帝陵中走一趟了。”


    嶽翎眸光一凝,堅定道:“也許在那裏,我們可以找到當年的真相,徹底解開乾元三傑的謎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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