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洞賓?


    恨嫁女凝視著眼前的負劍道人,她已經察覺到自己進入了某個陷阱中,沒有任何猶豫,直接轉身就要逃走。


    心中還暗罵了諸葛羽一句。


    說得信誓旦旦,結果又出了問題!


    但呂祖劍下又怎會放走妖魔?


    劍光一閃,純陽劍再次出鞘,化為一條百丈青龍,朝著恨嫁女咬去,浩瀚的劍氣猶如萬丈波濤,跟隨青龍呼嘯而至。


    恨嫁女的嫁衣上流淌出殷紅的血漬,每一滴鮮血中都夾雜著濃鬱的怨氣,堪比一位煞級邪祟。


    嫁衣上的鮮血竟然能將劍氣所化的海洋都染成赤紅色,讓純陽劍都有一絲停滯。


    但也僅此而已。


    吼!


    隨著一聲嘹亮的龍吟,她的頭顱被青龍一口咬下,嚼成了一灘血水,無數怨氣朝著青龍滲去,試圖影響和控製它,卻被天遁劍意斬成粉碎。


    恨嫁女的無頭身子微微一晃,而後嫁衣上的鮮血上湧,竟然又組成了一顆頭顱,隻是整個人的氣勢大幅衰減,似是消耗了極大功力。


    呂祖眸中泛起一絲波瀾,笑道:“倒是有些手段。”


    他屈指一彈,青龍再出。


    一劍不行就兩劍。


    不過能擋下他一劍而不死的,倒也罕見,這妖魔怕是來頭不小。


    吼!


    看到對方輕易就出了第二劍,絲毫沒有受到自己怨念的影響,恨嫁女在震驚之餘,也知道必須要拚命了。


    剛剛能撐過第一劍,已經消耗了她大量法力,這段時間通過嫁衣汲取的功力都快不夠用了。


    再不用出最後的手段,恐怕她就要交待在這裏了。


    長發無風自動,她伸出手指,輕攏慢撚,仿佛指尖上有著某種無形的絲線,雙目更是綻放出一絲神輝。


    這一刻的她,滿身怨氣盡消,而是透出一絲神聖的氣息。


    恍惚間,四周仿佛響起了無數山盟海誓,甜言蜜語,浮現出了一幕幕癡男怨女。


    有老人執子之手白頭偕老,也有因愛生恨,遺憾錯過。


    呂祖眼中露出一絲異色,道:“月老?”


    這個妖魔的身上,竟然有著一種類似月老般的神力,司姻緣,掌情愛,能牽動世間之人身上的紅線。


    紅線一綁,緣定今生。


    恨嫁女終於看到了那根象征著呂祖的紅線,她伸出手,竟然試圖將呂祖的紅線和自己綁在一起。


    換言之,她最後的手段,竟然是想靠著操縱姻緣紅線的神力,強行讓呂祖愛上她,從而為她所用。


    “就算是真正的月老來了,也不敢動我呂洞賓的紅線,更何況是你這個竊取神力的妖魔?”


    呂洞賓都笑了,他不僅沒有反抗,反而就這樣靜靜看著對方。


    紅線相連,恨嫁女眼中一怔,那雙淡漠的眼睛中第一次浮現出了色彩,望著呂洞賓的眼神竟露出三分柔情。


    紅線綁定,效果是雙向的。


    可呂洞賓卻依舊是負手而立,看她的眼神沒有一絲變化,隻是笑道:“那些被你害死的新娘,其魂魄都歸於何處了?”


    恨嫁女看著他瀟灑俊朗的模樣,眼中癡迷更甚,掙紮片刻後,終究還是抵不過心中情念,小聲道:“郎君莫怪,她們的魂魄都在我那把黑傘中。”


    “操控黑傘的秘訣是什麽?”


    她猶豫道:“那是我的獨門秘術,本命法寶,郎君——”


    “你連我都不願說嗎?”


    呂祖輕輕一歎,神情露出三分寂寥。


    恨嫁女頓覺心痛如割,她不知為何,盡管已經意識到了不對勁,明明是雙方都綁定了紅線,為何他卻如此淡漠?


    可情之一字,猶如劇毒,連神仙都會沉淪其中。


    她雖然知道自己不對勁,但在掙紮之後,還是乖乖說了出來。


    “收起嫁衣上的怨氣,某這一劍,可助你超度。”


    呂祖似是玩夠了,飲了口美酒,望著她笑道。


    恨嫁女目露癡迷,竟真的收起了怨氣,閉上眼睛,束手就擒。


    鏘!


    呂祖沒有任何憐香惜玉,一劍橫空,削斷了她的首級,又穿過她的心髒,將那詭異的嫁衣都刺出了一個血洞。


    他雖然以風流著稱,但也不是什麽女人都碰的,更不屑於用這種邪術來讓女子愛上。


    剛剛不過是一時興起罷了。


    呂祖搖搖頭,覺得無趣,直接遁入了觀想圖中,張九陽的身影出現,望著已經快要死去的恨嫁女,他沒有任何猶豫,直接以食鬼神通將其吞噬。


    吃了我的,通通通都給我吐出來!


    而且他也非常好奇,這恨嫁女到底來自何處,為何會有司姻緣,掌紅線的神通?


    這次食鬼神通直接吞噬了一刻時,才終於將恨嫁女全部吸入腹中。


    轟隆!


    房間中,張九陽盤膝閉目的肉身突然響起雷鳴般的聲音,小腹處猶如火爐般滾燙。


    張九陽運轉《天仙金丹心法》,黃庭之中的純陽龍虎金丹飛速旋轉,仿佛感受到了一頓饕餮大餐。


    恨嫁女的力量不斷湧入他的金丹中,滋養著其中的靈性,房間中隱約響起道經之聲。


    仿佛金丹中有個小生命在輕聲誦讀,虔誠參悟。


    砰!砰!砰!


    金丹中的心跳聲越發響亮有力,通過內視,張九陽甚至能隱約看到一個嬰兒的雛形正在金丹中緩緩形成。


    不過食鬼神通的副作用也隨之襲來,龐大的怨念如海浪般向張九陽襲來。


    但他不僅沒有慌張,反而露出一絲喜色。


    正好趁這個機會,看一看恨嫁女的記憶,她來曆神秘,掌神道之力,還和諸葛羽是同夥,也許這次,他能看到某些驚人的秘密。


    甚至就連諸葛羽口中的那個真相,說不定也能解開!


    ……


    轟!


    槍如驚雷,照亮夜空。


    嶽翎和諸葛羽已經交手,她的戰鬥風格依舊是一如既往的剛猛和暴力,長槍所向,無人能擋,就算是一座山都會被其生生刺穿。


    諸葛羽附體的貴婦人展現出了異於常人的靈活,躲閃猶如靈猿一般敏捷,但即便如此還是在那狂風暴雨般的槍勢下受了不少傷。


    “龍虎的槍法果然令人驚豔,當年你棄槍用刀,我還暗自惋惜,今日總算一睹嶽家霸王槍的風采,甚妙。”


    盡管身上已經被長槍刺出道道血痕,處在了絕對的下風,但諸葛羽的聲音卻依舊輕鬆,甚至還有閑心去欣賞對方的槍法。


    嶽翎冷哼一聲,天上的雷霆劈落在長槍上,讓槍速瞬間更快一籌,以達到肉眼難見的程度。


    諸葛羽在躲閃之餘,試圖雙手結印,施展某種法術,然而下一刻,槍芒一閃。


    他悶哼一聲,手掌已經被嶽翎用長槍釘在了牆壁上。


    諸葛羽仍不放棄,用另一隻手結印,然而嶽翎瞬間鬆開長槍,修長的手指按在了龍雀刀柄上。


    鏘!


    刀光一閃,那隻試圖結印的手直接被齊腕斬斷,鮮血噴湧如泉。


    刀鳴再起。


    龍雀刀直接刺穿了諸葛羽的丹田,將他徹底釘死在牆壁上,嶽翎雙手握刀,發絲飄舞,冷眸如電,輕輕轉動刀柄,頓時響起銳器割肉的聲音,令人頭皮發麻。


    但是諸葛羽卻口吐鮮血,哈哈大笑起來。


    “龍虎,你以為你殺的是我嗎?你殺的是這個無辜女人,她丈夫是鎮北將軍楚永澤,楚將軍可是一直對你嶽家忠心耿耿,要是他知道你殺了他的夫人,會怎麽想?”


    嶽翎皺起眉頭。


    “龍虎,你總是不願意傷及無辜,可成大事者,又有哪一個不會傷及無辜?”


    “一將功成萬骨枯!”


    “龍虎,我很好奇,今晚你會怎麽選擇?”


    說罷貴婦人身軀一震,似是諸葛羽的魂魄離體而出,隻留下一具千瘡百孔的屍體。


    但嶽翎卻看到,她的眼角流下了一行淚水,嘴唇微顫,似是想說什麽,最終卻沒能說出,徹底失去了氣息。


    想必被附身奪舍的過程,她是有意識的,但卻完全無法掌控自己的身體。


    看到這一幕,嶽翎知道,諸葛羽已經徹徹底底的變了。


    當年的諸葛羽,是何其正直與善良,哪怕拚著自己受傷,根基受損,也決不放棄任何一個人的性命。


    人命至貴,這四個字還是他教的。


    嶽翎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燒,眉心的黃金豎瞳也變得更加璀璨,讓她隱約看到了一道魂魄身影,正在向著東邊遁去。


    她提槍奔行,槍尖在地上摩擦出耀眼的火花,聲音冷漠得宛如冰窟,從牙縫裏擠出了幾個字。


    “你要是真死了……該有多好。”


    死去的諸葛羽是她敬重的兄長,活著的諸葛羽是她勢不兩立的敵人。


    嗖!


    霸王槍再次刺出,但在即將刺到對方喉嚨時卻突然停下,槍尖微微顫抖。


    原來諸葛羽附身到了一個小姑娘身上。


    那小姑娘是府裏一位下人的女兒,名叫喜兒,聰明伶俐,乖巧懂事,今天還說出了最多的成語,成為了喜童。


    在張九陽所變的嶽翎穿著鳳冠霞帔登場時,她還後麵乖巧地提著裙擺,隻是現在不知為何跑到了這裏,正好被諸葛羽附身。


    喜兒一隻眼睛露出驚恐之色,含著淚珠,另一隻眼睛則是靜靜望著嶽翎,似笑非笑。


    “龍虎,旁人都說你的霸王槍無堅不摧,但在我看來,有很多東西你都刺不穿。”


    “比如仁義、善良、道德。”


    “來,刺穿這些沒用的東西,相信我,這一槍刺下去,你的霸王槍,才是真正的無堅不摧!”


    “張九陽教你的東西,隻會阻礙你變得強大,我教你的東西,才是真正的霸王槍,一將功成萬骨枯的霸王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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