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漢劉熙《釋名》:“外狹而長曰朦衝,以衝突敵船也。”


    但不同於走舸冒突等小而狹長的小型船,艨衝兼顧了大小和速度的平衡,是行駛速度最快的中大型戰船。


    所謂艨衝鬥艦,正是古代水軍的主力。


    鬥艦屬於小型樓船,而艨衝屬於大號走舸冒突。


    當一艘艨衝在寬闊無比的江麵上一心想跑的時候,是沒有船隻能阻攔得住的。


    盡管如此,袁耀還是咬牙下令道:“馬上征調所有會劃船的士卒,出動能出動的船隻,接應這艘艨衝!”


    呂岱還想勸阻,一旁的黃忠卻用眼神示意他不要作無用功。


    無奈之下,呂岱隻得領命:“諾!”


    “調所有弓弩手上樓船,準備接敵!”


    袁耀下了死保甘寧的決心,發狠道。


    樓船這種超大戰船,可不是會劃槳就能開的。至少得數百名水軍和船夫通力協作,才能出港的。


    樓船相比於艨衝鬥艦,就好比驅逐艦之於航空母艦。


    袁耀自然不會昏了頭,讓人劃樓船出港。


    這船雖大,但終究是平底船,遇到強風大浪極容易傾覆。


    這玩意是要看天出港的!


    死於樓船傾覆事故的,不乏名人。如魏國名守杜畿,也就是滅吳統帥杜預的祖父;和東吳名將董襲,這兩人都是死於樓船傾覆事故。


    不等袁軍登上小船離岸,那艘艨衝已經過了江心,距離南岸不遠。


    見攔截無望,開始有冒突走舸放棄了追擊,接著越來越多的船隻開始降速調頭。


    袁耀看著逐漸靠近的艨衝,也是鬆了一大口氣。


    “隨我去迎接甘將軍!”


    袁耀興衝衝地朝樓船下跑去。


    ……


    等袁耀站在岸邊,這艘艨衝也靠了岸。


    船身上紮滿了箭矢,快成一個刺蝟了。


    袁耀也是暗暗心驚,沒想到這次行動居然這麽凶險!


    就在袁耀盤算著給甘寧怎麽封賞的時候,船頭上直接跳下了一個人,朝著被一眾親兵簇擁著的袁耀納頭便跪。


    “末將特來投奔揚威將軍!”


    袁耀瞬間變了臉色,仔細一看,眼前之人哪裏是甘寧,而是一個從未見過的圓臉漢子。


    “這是怎麽一回事?”


    袁耀脫口而出。


    見袁耀發問,張碩仿佛終於找到了發泄委屈的對象,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我苦啊!”


    “……”


    袁耀:“哎哎哎,你先別哭,先好好說,你是誰,怎麽來我這兒的?”


    “我也不知道我是誰啊!”


    “我說我是張碩,你信麽?”


    張碩早已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就連說自己的名字,也有些不太確定。


    實在是,昨晚自己背的鍋實在太大了!太多了!


    袁耀隻覺得一陣頭大,甘寧沒等來,等來一個大傻子。


    袁耀身後,黃忠低聲提醒道:“少主小心,此人可能是詐降!”


    “我信!我信!你細說!”


    袁耀撓了撓頭,把手放在了刀柄上。


    張碩眨巴著眼:“你真信我?”


    “我本是陳就校尉麾下後軍侯,管一條艨衝和十條走舸冒突的。”


    “昨晚一開始,本來一切好好的,我老老實實在江麵巡邏……”


    “等我從夏口轉舵,逃回石陽城,一切都變了哇!”


    張碩眼中滿是淚水,抹著鼻涕道:“我一進城,就發現城裏到處都走了水,我本來還帶人好心四處救活,忙前忙後的。”


    “可等救完火,人家說感謝我,問我叫啥名字,我一說,人家臉色就變了。”


    “等我救了太守府的火,又救了三處民宅的火,就聽到有人再喊我的名字,說把我包圍了,讓我繳械投降。”


    “我那些同僚,平日裏都一起吃飯喝酒的,一下子似乎都不認識我了,個個看著我都咬牙切齒的,好像欠了他們賭債沒還似的!”


    “然後所有人就都罵我,說我吃裏扒外,勾結外人,燒了城裏的糧食,還殺了鄧龍鄧校尉!”


    “我哪有那個本事啊,鄧校尉的武藝我又不是沒見識過,一個能打我兩個。別說我殺他了,就算他讓我一隻手我也打不過啊!”


    “最可氣的是,甚至有人硬說黃太守被我挾持了,讓我交出黃太守!”


    “我都從沒和黃太守說過話,碰見了都不敢認,他們硬說我抓了黃太守,再不交出來就要動手!”


    “我就解釋啊,可是不管我怎麽說,唾沫幹了嘴唇破了,他們沒一個人信我的。”


    “然後不知道哪個壞種在人群裏喊,說我殺了黃太守,讓眾人殺了我為黃太守和鄧校尉報仇。”


    “我一看他們真刀真槍上,就趕緊逃,死了我好幾個兄弟,好不容易逃出了城門。”


    “我本來想找津口的蔣司馬,讓他的手下給我證明我是才上岸的,然後你猜怎麽著?”


    袁耀聽得雲裏霧裏的,下意識問道:“怎麽著?”


    “蔣司馬也死了!”


    張碩一把鼻涕一把淚,似乎是說到了最傷心處。


    袁耀:“蔣司馬也是你殺得?”


    張碩哭得更大聲了:“怎麽連你也說蔣司馬是我殺的!”


    “我沒有哇!我都沒見過他!”


    “但他那個假司馬,一口咬定是個叫張碩的軍侯射殺了蔣司馬。”


    袁耀:“你不就是張碩嗎?”


    “我是張碩啊!”張碩不自信道:“可我不是殺蔣司馬的張碩啊!”


    “可能是有人也叫張碩,然後殺了蔣司馬,可我沒聽說過是誰和我同名同姓啊!”


    袁耀似乎捋清了一點頭緒,沉思片刻道:“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有人在冒充你!”


    張碩愣了一下,哎,我怎麽就沒想到這點呢?


    “我是張碩,我沒放火,也沒殺鄧校尉,也沒吃裏扒外,更沒有抓黃太守,蔣司馬也不是我殺的!”


    “我是張碩,這些都是有人冒充我幹的!”


    “對,就是這樣!”


    見張碩終於捋清了頭緒,袁耀原本以為他會停止哭叫,卻沒想下一刻,張碩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哭得更厲害了:“可現在我解釋給誰聽啊!”


    “我回不去了哇!”


    袁耀隻得像哄小孩一樣去哄張碩:“不哭不哭,好孩子不哭,哭就不乖!”


    “張碩最乖了,那些人我以後見了幫你打他們,讓他們再欺負你!”


    這兩句話居然挺有用,張碩哭聲終於小了一點。


    袁耀:“後來呢,你就跑過來了?”


    張碩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不是這麽容易的!”


    “見所有人都追殺我,我就趕緊躲上了船,然後他們見我上船離岸,也跟著上船追我。”


    袁耀點了點頭:“也是,那邊那麽多艨衝鬥艦,你怎麽跑出來的?”


    張碩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哇!”


    “我隻聽到他們罵罵咧咧的,說所有船的船舵船帆都被人破壞了,船槳船杆什麽都被人偷了!”


    “然後還把這一切都怪到了我的頭上,說一定是我幹的!”


    袁耀疑惑不解:“怎麽又是你幹的?”


    “就說啊!”張碩欲哭無淚:“怎麽所有壞事都賴我一人身上了!”


    “我招誰惹誰了!”


    “可能是因為我的船是新船,有幾處不牢固,我就留人守在船上以防意外,那個偷船槳的就沒敢上我的船偷吧。”


    “見我的船掛起了帆,劃起了槳離了岸,他們就徹底瘋了!”


    袁耀再次點了點頭:“這事擱我身上我也認定你了!”


    張碩:“然後他們就跟瘋了一樣,能在岸上找到備用船槳的用船槳劃小船追我,沒有槳的把塔樓都當場拆了,拆下來的木板當船槳,木頭當撐杆硬追我!”


    “最後我就隻能到這兒來了!”


    張碩說完了事情原委,眼巴巴看著袁耀:“這位小將軍,我也沒處去了,你聽了我說這麽多,你要信我就收下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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