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耀?”這已經是太史慈第三次聽呂範說到袁耀了。而且他也發覺到了,呂範每次提到袁耀的時候都會不自覺地咬牙切齒。


    “汝主孫策如何能受他的要挾?”


    如果呂範說是孫策是受到了袁術政治手段的逼迫,太史慈是信的。但袁耀……又有什麽手段能脅迫孫策?


    “袁耀那卑鄙無恥之徒,挾持了我家主母及諸子!”


    接下來,呂範將袁耀劫持吳夫人及諸子為人質,要挾孫策納兵納糧的事情給太史慈講了一遍。尤其著重於描述袁耀是如何殘殺阜陵相,又嫁禍給孫氏家將陳寶,以此來欲蓋彌彰的。


    其中又不免誇大和隱瞞了一些與袁耀的恩怨。


    比如在呂範的描述中,淮南使者是直接用吳夫人及諸子的性命安危,來逼迫孫策納兵納糧的。但實際上,袁耀並沒有讓李業這麽說。劫持吳夫人及諸子,以及李業出使江東,都隻是袁耀逼迫孫策造反的手段罷了。


    再比如,那次損兵折將的營救行動,也被呂範刻意隱瞞了。


    太史慈卻是越聽臉色越陰沉。


    對於袁耀和孫策兩人,他的立場態度都是一樣的。


    這兩人都與自己的故主劉繇直接為敵過,也都擊敗過劉繇。


    而太史慈的丹陽太守,就是假借了劉繇的任命;他現在招兵買馬打出的旗號,就是為劉繇複仇!


    因此袁耀和孫策,都是太史慈的敵人!


    但敵人也分值得敬佩的敵人,和讓人鄙夷的敵人。


    毫無疑問,孫策不論個人勇略,還是為人孝行,都是值得太史慈在內心敬佩的。


    至於袁耀,今天之前,太史慈對他還沒有什麽感覺。


    想來不過就是一個依仗父親的兵馬權勢作威作福,徒有些虛名的世家子弟。


    但聽了呂範的描述,太史慈對袁耀的評價又連跌了好幾個層級,已經是負麵的印象了。


    出身名門望族,卻道德敗壞,毫無下限,用抓別人母親和弟弟的手段脅迫他人!


    為人實在令人不齒!


    此子,當真有其父之風!


    太史慈又想起了袁術的行事,不免對袁術袁耀父子感到一陣惡寒。


    看到太史慈的表情,表麵悲痛憤恨的呂範,心中卻是一喜。


    自己這步棋,走對了!


    據他所知,這位太史子義,可是有名的大孝子!


    當初北海相孔融,數次派人問候太史慈的母親,後來太史慈歸家後,恰逢孔融被黃巾軍圍困,其母便教太史慈去救。


    而太史慈在家侍奉老母三日盡孝後,便單槍匹馬殺入重圍去見孔融,請求由他帶兵出城討賊,隻可惜孔融務虛不務實,不肯重用太史慈。太史慈也隻好退而求其次,再次殺出重圍,引劉備解北海之圍。


    因此,呂範在出發之前,就想好了如何使太史慈與袁耀交惡。


    但這也隻是防止太史慈被袁耀遣使招安的預防性措施,呂範此行,更有深意!


    “太史將軍現在知道,為何孫將軍,會借兵給袁家小兒了吧!”


    呂範看向自己肩膀上明晃晃的劍身,太史慈也會意,將表示敵意的利劍放了下去。


    “就算如此,汝來此又有何幹?”


    太史慈仍保持著警惕,長劍也並沒有插回劍鞘。


    呂範深吸一口氣,他知道,接下來要說的話,將決定他此行的成敗。


    “在下此來,便是想給太史將軍轉達我家將軍一番話!”


    “孫將軍曾自負勇冠三軍,然神亭一戰,他亦知這天下間,原來有太史將軍這般氣勇膽烈之士,亦為劉府君不能任君為將,深感惋惜!”


    “而太史將軍為劉府君報仇的忠義之心,天下皆知,孫將軍也深感欽佩!”


    “孫將軍因此有言,今日江東之事,他一人可定,明日天下之事,當與卿共之!”


    呂範字句鏗鏘,滿心以為太史慈會深有同感。


    但太史慈卻隻稍有意動,片刻後就恢複了生冷的麵孔。


    “你是為孫策招攬我而來?”


    “有何不可?”


    太史慈突然大笑起來:“孫策既然知道我要為劉府君報仇,他難道忘了,他也是劉府君的敵人!”


    “正是你家孫將軍,奪了劉府君的江東基業!”


    呂範對太史慈的話早有準備,不緊不慢道:“孫將軍雖然曾與劉府君交鋒,但那隻是受袁術差遣,並非孫將軍本意。”


    “劉府君退往豫章後,我家孫將軍也沒有繼續追擊,亦善待劉府君的舊部,這些太史將軍應該有所耳聞吧?”


    太史慈沉默不語。


    是的,他遁入蕪湖後,曾招攬過那些劉繇的舊部,但卻沒有幾個人願意來涇縣和自己共謀複仇大業。那些昔日的同僚,比自己更受劉繇重用的將領官吏們,一個接一個地都投降了孫策。


    放眼整個揚州,隻剩下自己一個人在涇縣為劉繇這個揚州牧守土立旗。


    看著麵色陰沉的太史慈,呂範心中暗喜。


    “現如今劉府君為袁耀所擒,生死未卜,太史將軍不妨放下你我兩家舊怨,共謀大事!”


    “大事?”


    太史慈抬起目光,直視呂範。


    呂範重重點頭道:“袁術袁耀父子竊據州郡,素無德行,覬覦九鼎,早晚敗亡!”


    “太史將軍不如投奔我主孫策,替天行道,立不世之功!亦能為劉府君報仇!”


    太史慈的目光在呂範身上打量了一遍又一遍。


    呂範能看出太史慈已然被自己說動,就在他滿懷信心,以為自己就要大功告成的時候。


    太史慈卻決然一般搖了搖頭道:“不!”


    “我太史慈,現雖無主之人,絕非憑口舌可遊說之輩!”


    “汝主孫策若要招攬我,就讓他自己來!”


    呂範愣了愣,下意識道:“我家孫將軍在會稽與王朗交戰,如何分身前來?”


    太史慈大笑道:“那我不管!”


    “讓他來?”


    呂範疑惑道:“若是我家將軍親至,將軍才肯降乎?”


    太史慈將長劍插回劍鞘,目光銳利道:“投降?”


    “讓他來!讓他帶兵來!”


    “若能勝我、擒我,我或許會考慮屈膝投之!”


    太史慈堅定了決心,便是一擺手,示意呂範滾蛋。


    呂範卻是怎麽也想不明白,本來已經意動的太史慈,怎麽突然意誌就這麽堅定了。


    但他絕不是輕易放棄之人,便急忙補充道:“太史將軍,怕是你現在還不明白,投靠我家將軍的好處!”


    “若將軍投向我家將軍,將軍便可使這涇縣免遭兵亂之苦!”


    太史慈當然明白他的意思。隻要他掛出孫策的旗號,就算不是完全投靠,但袁耀肯定會顧忌與孫策撕破臉,而大概率放棄對涇縣的征討。


    但他太史慈,絕不會通過這種方式苟且偷生!


    也絕不會迫於這種壓力,而隨意擇主!


    “且住!”


    “我已言盡於此,若是還敢亂言投降一事,休怪我不客氣!”


    這次太史慈沒有拔劍,但陣陣寒芒卻從他的目光中迸射出來。


    呂範一凜,知道太史慈這是心懷死誌,下定了守土保節的決心。


    隨著太史慈徹底下了逐客令,呂範也隻好往外走去。


    隻是走到門口,呂範又想起了什麽,回身便道:“太史將軍若要戰,吾倒能幫得上些許忙。”


    “說不定,將軍依我之計,還能以少勝多,大破袁耀呢!”


    太史慈本來已經轉過身去了,聞言又轉了過來。


    呂範迅速在腦中過了一遍要緊的信息,梳理好了話術。


    “袁耀麾下雖有八千之眾,然其中可戰之士,寥寥無幾……其領兵之才,莫說不如將軍,怕是連十歲小兒也是不及……”


    呂範走了回去,再次侃侃而談道。


    這一次,太史慈卻終於麵露喜色!


    ……


    直到深夜,太史慈仍抓著呂範問東問西,還不停提筆記錄。


    第二天,太史慈早早就派出了得力的斥候,前去打探袁軍情況,是否和呂範所說一致。


    斥候還沒回來,卻又有一位不速之客不請自來。


    袁耀派來招攬太史慈的使者,丹陽主簿——蔣幹。


    不過蔣幹一到,便被太史慈晾在門外。


    而呂範,也是暗暗站在門內,一邊看著蔣幹一邊冷笑。


    想不到吧,你比我早出發,我卻比你早到這裏。


    直到第三日傍晚,斥候回來稟告了軍情,太史慈終於大喜過望。


    就在蔣幹以為太史慈終於要見他的時候,卻是直接被太史慈的部下用亂棍轟出了涇縣。


    和他一起被扔出城門的,還有太史慈親筆寫的一封戰書。


    一封要與袁耀相約城外,決一死戰的戰書。


    蔣幹大感屈辱,卻無可奈何,也不知自己到底哪裏得罪了太史慈,更不知如何回去給袁耀複命。


    就在他帶著隨從準備回去的時候,一個人卻在半路攔住了他。


    卻是太史慈的“丹陽都尉”。


    從這個人透露的消息,蔣幹終於明白了太史慈為什麽敢直接驅逐自己,又下戰書給袁耀的。


    隻是等蔣幹回到袁軍大營,把一切都說給袁耀聽的時候。袁耀卻隻淡淡說了一句“知道了”。


    這些都在袁耀的預料之中。


    甚至,呂範還起到了對他有利的效果。


    大戰將起。


    袁耀直接接受了太史慈的戰書,也不再派出任何使者與太史慈和談。


    兩方人馬,終於在這一日迎來了決戰的日子。


    袁耀將指揮權交給了張闓,自己率領兩百餘親軍躲到了陣後觀戰。


    第一次指揮數千兵馬的張闓卻並沒有大多數人想象的那般意氣風發,反而很是緊張不安。


    甚至有些士卒,還能從張闓的口中聽到低沉的惡罵聲。


    瑪德,他怎麽想的,讓我指揮?


    要不是看在錢太多的份上,我特麽絕對不幹這種送命的事兒!


    六千袁軍,稀稀拉拉分成了十二個方陣,每個方陣都是一曲五百人,由各自的曲長指揮。


    因為戰場在太史慈選定的一狹窄地帶,袁軍並沒有按左、中、右三軍排列。


    而是每四曲兩千人為一軍,分為前軍、中軍、後軍。


    如此一來,袁軍便完全沒有辦法展開兵力,以多包少,發揮人數優勢。


    隻能寄希望於前軍能打出優勢,至少保持不敗,然後一點一點消磨涇縣守軍的人數和鬥誌,最後取勝。


    因此理論上,袁軍前軍四大曲將,和麾下兩千士卒,都應該是最為精銳的。


    但看看張闓是怎麽布置的,四名前軍曲將,中間的是那兩名最不靠譜,本來要被張闓留守丹陽的江東軍侯;兩邊兩個曲將,一個是根本不懂陣列之法的許定;一個是突然被袁耀從最低級的伍長,連升了四級提拔為軍侯的袁武。


    隻有更不靠譜,沒有最不靠譜的!


    太史慈自然是不知道袁軍的詳細部署的,他隻看到,眼前的袁軍和呂範對自己說的一樣,徒有虛表,實則不堪一擊!


    先說袁耀竟然答應自己於這狹長地帶決戰,就讓太史慈十分鄙夷不屑,這位袁家世子,之前到底是怎麽打出破襲陳瑀、擊敗朱皓、火燒夏口諸多戰績的?


    是有人代打,然後他袁耀坐享其成、坐收名利?還是說他單純運氣好?


    又或者說,這袁耀囂張狂妄到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裏,以為隨隨便便就能帶兵平推了自己?


    再說這排兵布陣,太史慈一看對方主將就是外行。


    就算是被自己教了幾個月的那個丹陽縣尉,都排不出這麽平庸、這麽垃圾、這麽漏洞百出的陣形!


    而且不知道為什麽,本應最嚴整的前軍,反而最稀鬆拉胯!


    太史慈看到這種情況的第一眼,還以為對方要對自己使出詐敗計!


    但仔細一看,根本不可能!


    在這種狹窄的地形,使詐敗計的可行性本來就很低。


    兩邊都是石頭山,雖然能爬上去人,但光禿禿的根本無法埋伏伏兵。


    而且對方前軍、中軍和後軍相距很近,如果前軍被衝垮,中軍和後軍根本不會有反應時間。


    如果袁耀真的要詐敗,那就是拿這整整六千士卒來詐敗,引自己孤軍深入!


    自古都是以老弱病殘或少量軍隊詐敗誘敵的,還從來沒人拿自己的大部分兵力詐敗誘敵!


    但是太史慈還是再次詢問自己的斥候。


    “袁軍不是有八千之眾嗎?剩下那兩千呢?”


    “回稟太守,小的今早埋伏在袁軍大營門前數清了的,袁軍今日隻有六千二百人出營!”


    斥候百分百確定道:“剩下那兩千左右人馬,都在營中未曾出動,想必是留守大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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