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許退,給我頂住!”


    “隻是一群餓昏了眼的山賊土匪,給我滅了他們!”


    許乾站在糧堆上揮舞著刀片,整個人是又氣又惱。


    氣得是居然有賊寇打劫打到了自己身上,惱的是自己麾下的一眾披甲士卒,竟然打不過對麵布衣草寇。


    奇恥大辱啊!


    “一群飯桶,還得我上!”


    看著愈發混亂的戰場,許乾再也忍不住,直接跳了下來。


    作為有躁勁的廬江漢子,許乾也是頗有幾分勇武的,一上場便是劈開了一名草寇的胸膛。


    隻是讓他意外的是,理應被自己一刀斃命的敵人,卻隻是捂著胸口後退了幾步,又朝著自己撲來。


    “找死!”


    許乾大為惱火,又是兩刀揮出。


    一刀劈得那草寇虎口發麻,再一刀直接劈中那人脖頸。


    收回佩刀,頓時鮮血如注!


    了結了這人性命,許乾不免好奇地俯下身。


    “老子倒要看看,你胸膛是石頭做的還是鐵做的!”


    不看不要緊,一看吃一驚。


    隻見腳下的死屍布衣下,赫然露出一麵被劈開了口子的鎧甲。


    此時假司馬不知從哪跑了過來,一臉驚慌道:“許司馬,這夥草寇不對勁啊!”


    “布衣下麵,全是兩當鎧啊!”


    許乾連忙將死屍翻了個身,再扯開布衣,隻見背麵也是一麵簡易鎧甲。


    前有胸甲,後有背甲,這不是兩當鎧又是什麽?


    但作為軍隊士卒的標配,兩當鎧怎麽會穿在這群草寇身上?


    許乾一把揪過假司馬道:“有多少賊人穿著這樣的兩當鎧?”


    假司馬哀聲道:“好像全都穿著啊!”


    “我過來看到的,全都是!”


    許乾頓時感覺有一股冷氣從腳後跟直接竄到腦門!


    自己手下的士卒,大部分還都穿著前身甲,而這群草寇,居然穿的是兩當鎧!


    所謂兩當鎧,由兩麵劄甲組成,其一當胸其一當背,前後兩麵甲用皮帶在兩肩處扣接,故名兩當鎧。


    而所謂前身甲,就隻有胸甲,並沒有背甲,是最最最簡易的士卒甲胄。


    袁耀雖然在短短一年多時間內就招募到了兩萬餘士卒,但裝備士卒的兵器甲胄並不是想要就立刻能有的。


    為了讓士卒具備最基本的戰鬥力,袁耀隻能讓工匠們先打造刀矛弓箭這些兵器,等兵器差不多夠用了,才會打造甲胄盾牌這些防禦性護具。


    直到目前,袁耀手裏也不過隻有六七千副兩當鎧而已。


    而為了實現最大化裝備,袁耀隻能將兩當鎧拆開,再係上足夠長的布帶,把一副兩當鎧當兩副前身甲用!


    如此便是有了一萬兩千多副兩當鎧,讓軍隊的披甲率終於過了半。


    這個法子,其實還是袁耀學他爹袁術來的!


    不然你以為袁術哪來的“十萬披甲”之士?


    目前在袁耀軍中,除了袁耀的親衛護軍外,隻有什長以上的將卒才有資格穿兩當鎧!


    但是現在,假司馬卻告訴許乾,他看到的所有“草寇”,布衣下麵都套著兩當鎧!


    許乾不是不相信有草寇可以穿得起兩當鎧,畢竟他自己就出身賊寇,從官軍手裏搶到過十幾副前身甲。


    但你要說現在冒出來的這幾百賊寇,都穿著兩當鎧?


    就算是江東巨寇嚴白虎的部眾,也沒這麽闊氣吧!


    但事實不由得他不信,此時又有三個“草寇”結伴衝來,許乾一個人解決兩個,假司馬解決一個,劃開布衣,赫然全都身著兩當鎧!


    此時的許乾,才想到了更深的問題上來!


    這夥賊人既然穿著兩當鎧,為什麽要將兩當鎧內穿,而在外麵穿各色布衣來掩飾呢?


    這夥喊著劫糧的賊寇,真的是“賊寇”嗎?


    “哪裏來的賊人,膽敢私劫軍糧?”


    許乾盯著眼前之人,惡狠狠問道。


    黃蓋掃了一眼許乾腳下的四具“草寇”屍體,又將許乾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你就是許乾?”


    “呸!”許乾啐了一口:“老子就是!”


    “等等,你怎麽知道本司馬名諱?”


    黃蓋掂了掂刀:“那就對了!”


    兩人沒有多少廢話,幾乎同時揮刀相向。


    當~


    隻一刀,許乾就感覺氣血翻湧、右臂生疼。


    “老家夥,你還挺能打啊!”


    黃蓋目光一凝,殺心大起:“死!”


    ……


    七八招後,黃蓋砍中許乾的脖頸,許乾跪地,麵有不甘。


    “你……到底是誰?”


    黃蓋拔出刀刃,鮮血直接呲出幾米遠。


    “零陵黃蓋。”


    許乾瞪大著眼睛,直直撲倒在地。


    另一旁的假司馬狠狠咽了一口唾沫,在黃蓋看向他的同時便直接扔下了環首刀。


    撲通一聲!


    “大王饒命啊!”


    “黃大王饒命,小人願意跟大王上山入夥,隻求你饒我……”


    ‘一命’兩個字還沒說出口,黃蓋便是一刀割開了這人的喉嚨。


    假司馬捂著脖子,口中發出咕隆~咕隆的聲音,似乎要把話說完。


    ……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十五六歲的小民夫,抱著一根木頭漂到了江中心的沙洲上。


    爬上江灘,小民夫連忙解開口袋,將裏麵的麵餅掏了出來。


    盡管他剛才在江裏抱著木頭的同時,一直手還拚命將口袋給往高的舉,但不幸的是,口袋裏麵的麵餅依舊都被江水打濕了。


    小民夫盯著浸泡過水的麵餅看了一好一會兒,終於想出了辦法。


    隻見他將衣服脫下來,盡力擰幹,然後鋪在沙灘上,同時又將打濕的麵餅攤開放在上麵。


    左右挑了挑,最後挑了一塊帶著血紅色的麵餅,狼吞虎咽起來。


    雖然摻雜著江水和血水的麵味道極為怪異,但小民夫還是把麵餅一口不剩的全吃進了肚子裏。


    一夜無眠。


    等第二天,蜷縮在沙坑裏的他探出頭,自己的餅並沒有被人偷走。


    也不會有人偷走他的餅。


    隻因為在這片沙洲上,除了漂上來的死屍,隻有他一個活人。


    環望四周,這是一個四麵環江的小沙洲。


    距離牛渚灘,約有數百丈。


    距離江北,則有上千丈。


    距離其他幾個更大的沙洲倒是挺近,憑自己的水性完全可以遊過去,而且上麵很有可能還有和自己一樣的落難者。


    這不,那塊較大的沙洲上,就已經有人在渡過了昨晚的驚嚇和惶恐不安後,開始呼喊求救起來。


    或許是自己認識的人還說不定哩!


    但小民夫並沒有出聲回應,反而在聽到人聲後,迅速將麵餅用衣服包裹起來,往一處灌木叢裏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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