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當眾扒臉皮,即便是那麽回事,但是這麽直白說出來,那老婦人也氣急惱羞成怒。


    “你是誰啊這麽多管閑事?別人家的家務事輪得到你跳出來指手畫腳——”


    老婦人罵著,細細打量清楚張老婆子麵容,哦了聲,鄙笑,“我道是誰,原來是上東村臭名遠揚的張家老婆子!怎麽,這麽急著跳出來充好人,扮給誰看?又想博誰心軟?還敢指著我鼻子罵我嘴臭,那也臭不過你!”


    “誒你說對了,正是臭名遠揚的張家老婆子我!我幹過的事整個梧桐鎮怕是沒幾人不知道,你盡管罵來,你看老娘臉色變一下嗎!老娘還就告訴你,今兒這事我管定了,有種你就罵,有種你來打!”


    張家老婆子囂張潑皮起來無人能敵,逼近了,扯起老婦人的手就往自個胸口捶,剛沾著自己衣襟的邊兒,人隨即躺下了。


    “誒唷誒唷我心口疼,打死人啦!救命啊,報官!老婆子要報官!無緣無故把老婆子打成重傷,我要這狗東西賠個傾家蕩產!”


    “……”李文秀前婆婆傻眼,身上氣焰一瞬被碾壓。


    她潑也潑得,賴也賴得,但是功力還是趕不上地上佯裝受了嚴重內傷的老潑婦。


    被人當眾撕破臉皮她好歹還會羞惱,張家老婆子被人當眾撕破臉皮不以為恥反能引以為榮。


    怪不得人見人嫌,這就是個老賤蹄子!


    “文秀,快,我要不行了,報衙門太慢來不及,去、去給我敲鳴冤鼓!你放心,她敢打你家雅兒主意,你數著她從雅兒身上扒拉多少銀子,老娘要她兩倍吐出來!誒唷、誒唷心口疼,我要死了……”


    李文秀,“……”


    眾工友,“……”


    以前隻聞其名,如今親眼得見,一言難盡。


    是對家的話確實這種做派讓人厭惡至極。


    但是己方陣營時……咳,還挺好玩。


    飯堂裏吃飯的小家夥們也被吸引了來。


    林懷柏把拱在人群裏的腦袋悄悄縮回,杵哥哥林懷鬆,“哥,張家老太太以前上我們家也用過這招,這是不是叫故技重施?”


    百相伸了小腦袋過來,悄悄聲驚歎,“不止!張家老頭也用過這招,拽著富貴叔鐮刀就敢往自己脖子上抹呢,他倆這應該叫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林懷鬆木著臉,“……”


    他竟然不知道該說點啥。


    鬧成這樣,李文秀扶人吧扶不起,去敲鳴冤鼓吧,幹不出來,站在那裏一時間不知如何進退。


    年輕沒經驗,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麽配合幫她的老太太。


    人群裏,林江輕輕咳了聲,周圍聽到的工友立刻會意,嘴巴開工。


    “小小,你腿腳快,去敲鼓!正好慎王爺在村裏,連衙門都不用去,直接讓慎王爺斷案!”


    “誒喲喂差點忘了這茬!小小快去!咱惠民工坊可是入了皇上眼的,工坊工人有一個算一個,隻要認真幹活不偷奸耍滑的,那都是得保護的!王爺定能給咱無辜被打成重傷的老工人還一個公道!”


    “文秀前婆家的,你們可要趕緊算一算,家裏如今那點家底,夠不夠賠醫藥費?能不能傾家蕩產啊!”


    “張大娘,你除了心口疼還有哪裏疼?膝骨舊患複發?腦袋針紮一樣痛?眼前發黑就要看不見了?喘氣都費力?這麽嚴重,怕是吃人參靈芝都不好使啊!”


    前婆家的都麻了。


    聽到有王爺在村裏,心裏更是發慌發虛。


    找上門來兩次,沒一次能討的了好。


    上次找來,被玉溪村一眾人合夥趕走。


    母子倆就是知道玉溪村裏到處是硬茬,這次才沒敢直接找上家門,特地來的工坊。


    本以為直接捏李文秀這個稍軟的柿子,不求多,隻求跟李雅兒重新攏上關係,李文秀還能咬死了不準?


    沒成想又蹦出來個慣會耍潑賴的老虔婆,就連其他工人也全學了無賴招。


    再待下去吃的虧越多,中年漢子拉住老娘,灰溜溜準備離開,晃眼卻瞧見了擠在人群裏看熱鬧的女兒。


    “雅兒!雅兒,我是爹!你離家這麽長時間,爹跟你阿爺阿奶天天都念著你!雅兒——”中年漢子大喜,幾步衝過去就要把李雅兒拽住。


    小姑娘冷不丁被嚇得小臉發白,僵著動不了。


    李文秀沉了臉,厲喝,“別碰雅兒!”


    “為什麽不能碰,我是她親爹!”


    中年漢子伸手,像抓救命稻草一樣朝僵立的小姑娘抓去,渾不顧她被嚇壞模樣。


    李文秀被休後回到娘家越過越好,每月經手的銀子按兩計,反而是他家越過越不好,因為得罪李家,又因為憑白放跑了金母雞,背後沒少被被人嘲笑。


    日複一日,每天都無比煎熬。


    他在家花了好長時間,才又壯起膽子再次找來,別的求不著了,但是隻要能跟女兒重新拉好關係,好言好語慢慢把人籠絡過來,日後女兒還能看著他過得艱難渾然不管?


    人心都是肉長的,何況女兒的性子隨了她娘親,容易心軟,隻要他多花點時間,總能把人哄得偏向父家。


    中年漢子晦暗眼底閃過光亮,更急切。


    就在即將觸到女兒手臂時,旁側橫出一隻結實手臂將他穩穩攔下。


    那隻手輕描淡寫往後一撥,就將他震退幾大步,趔趄著險些摔倒。


    中年漢子抬眸。


    前方已經站了個鐵塔般的男人,鷹目銳利,麵不苟笑,周身隱隱有股陰戾,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再敢過來一步,我把你打對折。我叫葛力,玉溪村口的鳴冤鼓,你跟你娘隨時可以去敲了告我。”男人開口,語氣冷戾淡漠,甚至朝他招手,“來。”


    中年漢子瞪著對方,呼吸急促,須臾後拖了同樣被鎮住的老娘逃也似跑了。


    被嚇著了。


    由不得他不怕,那男人看他的眼神,真的像要折了他!


    後方,工人們看著這一幕爆笑。


    葛力嘴角微揚了揚,朝男人背影鄙夷冷嗤了聲,回身拍拍被嚇壞的小姑娘發頂,“莫怕。”


    又走到還躺在地上的張老婆子身邊,把她拎起,“這種事用不著你一個老太太出頭,工坊多的是能擔事的後生。”


    李文秀站在那裏,鼻端是男人一晃而過的強烈氣息,沒人知道她攥緊了手心,繃直了背,悄悄紅了耳垂。


    李婆子得人報信剛剛趕來,還沒跑到地方,恰將剛才一幕收在眼底。


    ……嘶,這次怕是要對不住林家老姐妹了,江兒跟徐姑娘的事再另想辦法吧!


    葛力這孩子是好貨,她想便宜自個閨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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