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家,書房。


    燈籠將室內照的透亮。


    莫一剛剛從外趕回來,低聲回稟消息。


    “大水初退時,崔應元按照吩咐,下令各地父母官及時清理被淹死的家禽家畜。


    消息是傳下去了,各地衙門亦有照辦。


    但是仍有百姓私下藏起家禽屍體悄悄烹飪食用,這才使得疫病傳播。


    原州八縣三十二鎮,發現疫病的縣鎮多達十八處,且疫情還在以極快速度往外擴散。


    可能已經波及其他州城。”


    晏長卿端坐書桌後,小小少年麵容平靜,眉宇間是超脫年齡的沉穩,“源頭既已查出,張貼告示昭告百姓,以示警醒。如今當務之急,是盡快拿出治療疫病的藥方。”


    鬱恒坐在書桌左側官帽椅,聞言起身答話,“殿下,原州水災受災地眾多,災後梧桐鎮亦有百姓患上疫病,但是病情遠沒有其他地方嚴重,僅症見咳嗽,同時擴散也小。”


    他頓了下,繼續道,“最大原因,在百相茶。梧桐鎮百姓是最早用百相草的,很大程度起到了預防病氣及抵抗病兆的作用。又以玉溪村情狀最為明顯及特殊。


    阮氏在來玉溪村之前已經得病,但是她帶病來村多日,村裏村民卻無一受到傳染,便是百相草最好的佐證。


    隻是……病前常飲百相草可預防,病後再服用,僅靠單一百相草便無法達到最好最快效用了。


    不過還請殿下放心,臣一定竭盡所能,盡快配出疫病配方。”


    晏長卿頷首,正視鬱恒,“疫情迅猛,人命關天,務必要快。”


    待書房裏人退下,晏長卿繞過書桌走到窗邊,單手撐著窗台輕輕一躍,坐了上去。


    低眸,正對上一雙如貓眼般狡黠眼瞳。


    一娃一狗蹲在窗台下“偷聽”。


    小女娃此刻被抓包,眨巴眼睛衝少年討好訕笑,“咯咯咯,長卿哥哥!”


    大黃隨主,支棱起狗尾巴諂媚的晃啊晃。


    晏長卿彎唇,眼底微帶無奈,“晚上不在家歇著,還跑過來玩?”


    “阿爺阿奶他們還沒睡,在說疫病的事情,我就過來找你玩嘛。”


    被抓包了自然用不著藏了,百相站起來兩手扒拉著窗台,仰起小腦瓜好奇問,“長卿哥哥,為什麽鬱伯伯叫你殿下?殿下是你的小名嗎?”


    “唔,”晏長卿探手捏了下娃娃小鼻子,“殿下是一種稱呼,在外麵不太方便用。相寶能不能替長卿哥哥保密?”


    “當然可以!”


    “好,那這件事就是我們倆的小秘密了。”


    那頭離了書房的莫一跟鬱恒,正在吵架。


    說吵也不對,更確切的說是莫一正經指出鬱大夫粗心大意,鬱大夫正經替自己辯解。


    “鬱大夫,你明明聽到窗外動靜了,為何應話的時候還要喚殿下,暴露殿下身份?”


    “誤會啊莫護衛,我以為窗外隻是有狗經過。”


    “不管任何時候,在殿下身邊伺候都應小心謹慎。”


    “話也不是這麽說,杜嬤嬤在前院,她既然沒攔著把人放進後院,肯定是能信得過的。莫護衛這話豈非質疑杜嬤嬤?質疑殿下?”


    莫一漆黑眼眸轉過來靜靜盯著鬱恒瞧,右手按住腰間佩劍拇指輕頂,鏘地一聲利劍脫鞘,“我的職責是保護殿下安危,任何有可能的危險及威脅,都不允存在。殿下身邊不稱職的近臣,我亦有責任提醒。”


    “這話說的就更差了,放人跟狗進來的可不是鬱某。再者說,莫護衛你當時怎麽不直接把外頭的人逮進來?是知道真逮了人會惹殿下不悅吧?”


    四目相對,刀光劍影。


    須臾,兩人各自扭頭走。


    等走遠了,鬱恒才回頭看看身後,跟打了勝仗的公雞似的得意洋洋。


    哼,他鬱恒是那麽容易吃癟的?


    他也就怵上頭那個師兄而已——


    對了,得趕緊找師兄,讓他幫著參謀如何配藥。


    村裏那兩個生病的外來客,正好用來試藥了。


    ……


    崔應元焦頭爛額。


    在知府的位置上坐了這麽多年,所有爛事加起來都沒有今年一年多。


    先是想搶百相草,差點搶到小太歲頭上。


    然後是原州水災,他得了上頭令,跟鄰近衙門好一般伏低做小才求來足夠官糧賑災。


    還沒等到表功呢,疫情又來了。


    這事情要是解決不好,之前所有的功勞全得完蛋。


    別說表功升官了,隻怕頭上正戴著的這頂烏紗帽都保不住。


    他都不知道今年到底是原州水逆,還是他崔應元水逆,撞到手裏的全是麻煩。


    “一群愚民!要不是他們愚昧,怎麽會傳出疫病來?


    明明官府已經下了禁令,他們還要把發臭的雞鴨撿回去吃進嘴裏,自己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卻要老爺你來擔這個責!


    就該把他們拉出來打殺了,才能讓他們記住教訓!”


    崔榮氏氣得臉色鐵青。


    “還有那幾個鎮衙,一個兩個的都沒想著及時把疫病的事情上報,反而是上頭先發現了問題,張貼告示公告百姓,導致我們處在被動!一旦上頭問起責來,豈非我們首當其衝!”


    “行了,我的頭已經夠疼的了,你能不能別在旁邊嘮嘮叨叨了?官場上的事情,你一個婦道人家老來插什麽嘴?”


    “我跟老爺是夫妻,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這不是替你著急嗎,你倒反罵起我來,不識好人心!”


    本來就夠頭疼了,待在書房想事情耳根子也不得清靜,崔應元使勁按壓突突直跳的太陽穴,最後重重歎了一聲。


    “備車,我親自去一趟玉溪村。”


    “去玉溪村?”


    “那位就在玉溪村,我去請罪去。另外你著人去通知城中幾位名醫,把他們召集到一處,跟我一塊去。


    那位性情寬仁,興許看在我主動認錯請罪的份上會網開一麵,讓我掙個亡羊補牢將功折過的機會。”


    否則等事情傳到皇上耳裏,說官府無作為,以皇上治國理朝之剛嚴,到時他就真的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知府在這當口離城出行,自然引起多方注意。


    一時間城中上至權貴下至百姓,皆議論紛紛。


    “打聽出來了嗎?知府大人突然出城所為何事?”


    “沒查出來,但是我著人在後頭跟著知府的馬車,一路跟出了南城門。”


    “南城門……往南邊去,那不是馬縣方向嗎?”


    “不,不對!不是馬縣!如果我所料不錯,崔大人要去的應該是梧桐鎮玉溪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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