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知道了。”李青繼續手上的動作,“我一會兒就過去。”


    李宏好奇道:“幹爹,你還有外夷朋友啊?”


    “昂,幾十年的老朋友了。”李青敷衍一句,繼續顛勺,也就兩道菜了,耽誤不了多久。


    “那我能去看看嗎?”李宏問。


    李青瞥了他一眼,“你沒見過外國人?”


    由於開海通商,金陵城不乏有外國人出現,甚至還有定居在此的,外國人並不是什麽稀有物種。


    “這不是幹爹朋友嘛,”李宏笑嘻嘻道,“外夷常見,然,身為幹爹朋友的外夷,我還沒見過呢。”


    “想看就去看,不過今兒來了客,我就不留你了。”李青道,“中午回對門兒去吃。”


    “啊?”李宏怏怏道,“這麽一大桌子好菜,又不差我一雙筷子,我想留……”


    “你想走。”李青沉著臉道,“你又想挨打了是吧?”


    李宏:“……幹爹你變了。”


    ~


    前院客堂。


    朱高煦坐在椅上,打量著房間陳設,唏噓不已。


    這裏他來過,不止一次,但那是數十年前的事了,時隔半生再次回來,卻已物是人非。


    除了李青這個變數,其他人都已塵歸塵,土歸土了。


    “唉……時間過得真快啊!”朱高煦感歎,麵露感傷。


    時至今日,說不後悔是假的,交趾那鳥不拉屎的地方,哪裏及得上大明半分,如果當初不造反,他現在還在封地樂安逍遙呢。


    大侄子忒也狠辣,竟絲毫不顧親族關係,將他給從族譜上抹了去,還勒令他有生之年不得踏入大明半步。


    想到這個,朱高煦就來氣:不讓我回來是吧,我就來了,你能怎麽著?


    惹惱了我,老子在你墳頭亂蹦,皇陵給你崩塌,娘的,你個小狼崽子……


    這時,一道聲音響起:“想什麽呢?”


    朱高煦一怔,抬頭看向來人,驚詫道:“你怎麽老了?”


    “……”李青翻了個白眼兒:說你憨,一點也不冤枉。


    “這是你孫子?”


    “昂,我最小的孫子。”朱高煦突然醒悟,轉頭道:“我和老友有話要說,你出去玩去。”


    少年年齡和李宏相仿,他詫異的看了李青一眼,心說:這人年紀也不算大啊,怎麽就和爺爺是老友了?


    這廝說話典型不過腦子……李青是真服了憨憨,卻不好多說,隻是笑笑。


    少年朝李青拱了拱手,然後道:“爺爺,孫兒告退。”


    “去吧去吧。”朱高煦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李青走到他對麵坐下,問:“我看你氣色還好,幹嘛這麽急著回來?”


    “怎麽,非得死了才能回來?”朱高煦哼哼道,“那狼崽子都死二十多年了,我還不能回來了?”


    “放肆!”一聲斷喝響起,朱祁鎮黑著臉走來,“你什麽身份,也敢非議宣宗?”


    朱高煦愣了愣,指著朱祁鎮問李青,“這就是那個被俘虜的大明皇帝?”


    “……是他。”


    “草!”朱高煦頓時一怒,“他娘的,大明的臉都他娘讓你丟盡了。”


    說著,拄著拐杖起身,便去敲朱祁鎮。


    嘴裏還罵罵咧咧:“你什麽身份,老子什麽身份,狗日的也敢對我狂妄?”


    朱祁鎮輕蔑冷笑,伸手去握拐杖,但他顯然低估了二爺爺的力量。


    別看憨憨年紀大了,身體機能下滑嚴重,但破船還有三千釘呢,這含憤一擊,不容小覷。


    “啪!”


    朱祁鎮接住了,但掌心的疼痛讓他麵容扭曲起來,隻覺手都要斷了。


    “好膽!”


    “我可去你的吧。”朱高煦才不吃這套,抬腳便去踹,奈何他確實老了,腿腳不再利索,被朱祁鎮輕鬆躲過,自己還差點摔倒。


    不像話,太不像話了……李青上前製止,沉聲道:“都小點兒聲,給我好好說話,你,坐下!你,也坐下!”


    爺孫倆相互看了眼,給對方一個‘你等著’的眼神,而後坐下。


    朱高煦氣哼哼道:“孫賊,爺爺我再年輕三十,不二十歲,屎給你打出來。”


    “嗬嗬。”朱祁鎮鄙夷,“吹牛誰不會,就你這樣式兒的,我一隻手打仨都富餘。”


    “好了,都少說兩句。”李青朝朱祁鎮道,“你先出去,這沒你的事兒。”


    朱祁鎮瞪了朱高煦一眼,淡淡道:“再有大不敬之語,休怪我不講情麵!”


    “他娘的,你老子活著的時候,老子都叫他狼崽子,你算什麽東西?”朱高煦氣得胡子一撅一撅的,“你頂多算個孬孫兒。”


    朱祁鎮氣結,朝李青道:“你看著的啊,首先,我沒惹他,其次……”


    “一邊去,想撒野,午後我陪你練練。”李青沒好氣地將朱祁鎮攆了出去。


    再回頭時,朱高煦卻是長籲短歎,滿臉懊悔:“娘的,我終是太急躁了啊!


    狼崽子駕崩是一次機會,這孫子被俘又是一次機會,連續兩次大好機會,都被我給錯過了,他娘的,想想就難受。”


    李青無語:“這孫子親征是很拉,但論心眼兒,你不是他對手,權謀手段你也差著一截兒意思……”


    “我還不如他?”朱高煦又激動了,“你這是侮辱我。”


    “……行行行,你最棒了。”李青滿臉黑線,“話說,你來大明究竟什麽事?”


    說到這個,朱高煦緩緩平靜下來,道:“初年冬天得了一場大病,我怕大限快來了,這才著手回來。”


    李青打量了他一眼,道:“可你這看起來,也蠻好的啊?”


    “今兒好,不代表明兒也好,再說,相距這麽遠,等不好的時候再來就晚了。”朱高煦哼哼道,“我時間不多了,人生最後一段時光想在大明度過,不行嗎?”


    “……行!”李青點頭:“憑麓川之戰,你為大明兩次牽製後方,你就有這個資格。”


    朱高煦這才緩和下來,哼道:“這話還中聽。”


    他倚在椅背上,哼哼道:“我遠道而來,你不得盡地主之誼?”


    “今兒我可是親自下廚,保你滿意。”李青好笑點頭,“等著,我去讓人上菜。”


    …


    朱高煦老了,卻還未到油盡燈枯之時,能吃一大碗飯,還能喝幾杯酒。


    飯後,兩人又聊了許久,最後,李青讓人給朱高煦收拾出兩間屋子,便讓他在金陵住下了。


    家裏多了口人,倒也熱鬧了不少,但更多的是雞飛狗跳,爺孫倆不對付,一如當初朱允炆在世時那般模樣。


    經常掰頭!


    這無疑給張邋遢提供了吃瓜樂趣,家裏的瓜果蜜餞,消耗速度急速飆升。


    朱高煦的孫子朱祁錦,也隨之住了下來,這孫子跟李宏年齡相仿,且也是儀表堂堂,風姿綽約,讓李宏有些危機感。


    他的婉清妹妹,似乎對這外夷很親近。


    雖然沒有對他那般親近,但李宏還是有些惴惴不安。


    “幹爹,你那朋友什麽時候走?”李宏緊張的問,“該不會一住就不走了吧?”


    “瞧你那德性。”李青無語又好笑,“放心吧,你那妹妹不會被人拐走的,她隻是……總之,就是不會。”


    “當真?”


    “當真!”


    “果然?”


    “你個兔崽子,皮癢了是吧?”李青沒好氣道,“滾滾滾,再囉嗦老子大耳刮子扇你。”


    “……幹爹,那可是你未來的兒媳……孩兒這就滾。”李宏見幹爹準備脫鞋,逃也似的躥了。


    “這小崽子……”李青笑罵一聲,但接著,又有些發愁。


    小丫頭片子太精了,怕是已經發現了什麽……李青不禁扶額。


    朱祁鎮兩口子並未對閨女說起過往事,但架不住憨憨他……憨啊!


    李青已經不止一次,看到小丫頭套朱高煦話,好幾次朱高煦都差點說漏嘴。


    “娘的,大風大浪都過來了……”李青很無奈,準備找小丫頭好好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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