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際遇其實還蠻奇妙的,曾經的路明非鉚足了勁往陳雯雯身邊擠,都沒有挨著她這麽近過,少有的幾次比鄰而坐都隔著禮貌的距離。


    現在的路明非什麽都不需要做,就被人推到了陳雯雯的身邊,屁股挨著屁股胳膊貼著胳膊。


    好像往往你越想得到什麽,就越難得到。你沒有念想的東西,反而會以各種方式來到你的手中。


    路明非低頭,陳雯雯把所有的東西都攤開在桌子上麵,然後小聲跟路明非講她已經做好的那一部分。她的聲音細細軟軟的,也聽不出來有什麽情緒。好像她一直都是這麽說話似的。


    “這工作量也太大了點吧?”夏彌抱怨。


    確實,光聽陳雯雯的敘述,路明非就感覺這件看似簡單的事,任務量其實不算小。本來應該是由整個組織部負責的事情現在由陳雯雯一個人在做著。


    一般來講,學校的校慶也不用那麽講究,多一分鍾少一分鍾,好像也都無所謂。但是仕蘭中學每年校慶都會有市裏和區裏的領導蒞臨,所以這種細節必須得扣得死死的。


    不過在總武高校“侍奉社”的那段時間裏,路明非他們還真就接過類似的委托,簡單地整合了一下節目清單之後,路明非馬上便有了大致思路,很快就上起了手。


    一時間談話聲偃旗息鼓,隻剩下筆尖在紙張上摩擦而過的沙沙聲,間或有一些需要商討的地方,幾個人就會小聲討論。


    這種安靜的下午,好像很多年前也曾有過。陳雯雯穿著白棉布裙子坐在陽光裏,性格乖張的小龍女也難得有這麽乖巧安靜的時候。


    唯一不同的是,當時他和陳雯雯相隔的其實很遠,而現在文學社的繆斯女神就緊緊挨在自己身邊。


    因為穿著夏天的短袖,兩個人的大腿和手臂還總是會有意無意地觸碰在一起。


    而夏彌還總是唯恐天下不亂地把屁股往裏麵蹭:“師兄進去一點,我要出來了。”


    “……”


    小女孩子家家的,說話純潔一點好麽。


    路明非心裏咕噥著,不好意思直接當著陳雯雯的麵批判那隻小龍女。他瞅了一眼陳雯雯有些紅撲撲,但是神情依舊自若的側臉,明顯是沒有聽懂夏彌那句話裏麵的內涵。


    在這個不算焦躁的時代,大家都還是一朵朵小白花啊。


    路明非發出由衷的感慨。


    陽光裏的溫暖下午。咖啡廳外的行人擦肩而過,咖啡廳裏放著上流的肖邦或者舒伯特……有時候也會忽然變調成周傑倫和陶喆。


    路明非坐在沙發上,左右兩邊校花級別的美女坐得筆直,背部弧線曼妙。有時候他們認真地討論著節目的安排,有時候話題又會被扯遠,幾個人聊著毫無意義的天。


    真是個有事可做又優哉遊哉的下午。一瞬間讓路明非覺得夏彌還是那個初次見麵的夏彌,陳雯雯也是那個幹幹淨淨的陳雯雯。


    這麽說也不太對勁……這個時間點裏的陳雯雯,本來就是那個幹幹淨淨的陳雯雯來著。電影院表白事件要等到三年之後才會觸發。


    或許能不能觸發也還兩說,反正自己肯定不會再去當那個可悲的“i”了。說不定會因此引起蝴蝶效應,讓趙孟華換了個表白方式?


    下午就在路明非的這般一邊做事一邊胡思亂想間結束。


    陳雯雯合上本子:“好快啊,基本都要做完了,沒想到伱們這麽有經驗。”


    路明非頗有經驗,是因為之前陪著比企穀八幡一起做過類似的苦逼工作。但是路明非沒想到夏彌居然也能上手這麽快。


    難道這就是龍王的天賦加成麽?


    “剩下的工作,明天下午我一個人就能搞定了。”


    陳雯雯轉頭看向路明非和路明非肩後的夏彌,垂下眼簾,好像在想什麽似的,“剛好到晚上了,我請你們吃個飯吧。”


    “好誒,學姐真好。”夏彌漂亮的小臉一下壓在路明非的肩膀上,直接應下。


    “喂喂喂。”路明非說,“所以都不先征求一下我的意見的嗎?”


    “師兄的意見又不重要!”夏彌下巴抵在路明非肩膀上,吐了吐舌頭。


    陳雯雯看著兩個人的互動,開始思考起兩個人到底是一個什麽關係。


    兩個人之間的身體距離,明顯已經是超過了一般的師兄師妹關係,達到了親密的程度。偏偏他們對於這種超越正常的親密似乎毫不在意,並不覺得越界。


    要知道這可是當著自己的麵啊……當然不是說自己和路明非有什麽關係,而是自己和路明非是同班同學。據說路明非和柳淼淼都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


    當著自己的麵都能這麽無拘無束,莫非是什麽表堂兄妹之類的?


    麵對越來越亂的人物關係,陳雯雯覺得,自己這個國慶節假期有必要花時間好好捋一捋了。


    柳淼淼,路明非。


    還有蘇曉檣。


    就在今天早上,她還收到了仕蘭中學論壇管理員給她發來的新郵件。裏麵是新的劇情。陳雯雯是真沒想到,作為柳淼淼閨蜜的蘇曉檣也摻和進來了。


    她一開始以為自己要寫的隻是純愛小甜寵文呢。


    “那我們走吧?”正在和夏彌說著鬥嘴的路明非,忽然轉過頭來看陳雯雯。


    “啊,好的。”陳雯雯對上路明非這位正主的眼睛,忽然有些心虛般地緊張起來。


    ……


    蘇菲拉德披薩館,路明非他們幾個人在大廳找了個四人座坐下。


    真見鬼,路明非是真沒想到,陳雯雯請客吃飯居然請到這種地方來了。


    就好像真的隻是什麽製作成本低廉的galgame,一共就畫了那麽幾個場景圖,所以跟每個女主觸發一段故事線,這些場景都要重複利用。


    當然,現在陳雯雯和趙孟華的badend還早得很。他在披薩館拯救陳雯雯的後日談劇情,現在還缺乏足夠的前置條件。


    晚上的座位分布就和下午有了明顯的區別。夏彌和陳雯雯兩個女生橘勢大好地坐在一排,路明非就像是個空巢老人一樣孤零零坐在她們對麵。


    三個人點了兩張披薩三杯飲料,然後就是一些簡單的小吃。兩女負責維持聚餐的氛圍,而路明非則負責冷漠地吃。不是他不想加入聊天,隻是因為兩個人的聊天內容……全都跟他有關。


    這叫他怎麽加入?


    “對了師妹,你跟路班長是怎麽認識的呀?”陳雯雯問。


    夏彌隨口胡謅:“我們倆暑假上的同一個補習班。”


    “咦?”陳雯雯有些奇怪地問,“師妹你不是小我們一級麽?”


    “噢噢,我們上的是奧數補習班,奧數是不分年級的。”


    似乎是覺得一直被陳雯雯牽著話題走不太對勁,夏彌馬上就反客為主:


    “對了師姐,師兄老跟我提起你來著。”夏彌一邊說著,一邊眼神瞟了路明非一眼,嘴角閃過一抹壞笑。


    路明非被夏彌這句話驚地差點一口可樂噴出來。心想我不是我沒有你不要瞎說,我最多隻在你麵前提起過柳淼淼和小天女過。


    “欸?”陳雯雯一愣,“我,我麽?”


    “對啊對啊。”


    “路班長都是怎麽說我的?”陳雯雯偷偷睨了路明非一眼。


    “他說你長得漂亮,又溫柔,又乖巧。”夏彌唯恐天下不亂,“對了,還說你很像是那種宜室宜家的女孩。”


    陳雯雯被這幾個形容詞驚得小心髒一跳一跳的,一時間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就隻見路明非身位忽然越過桌麵……然後一個輕柔的手刀劈在了夏彌頭上,及時阻止了夏彌說出更加離譜的話。


    夏彌癟著嘴,忿忿捂頭。


    “這家夥是開玩笑的。”路明非對陳雯雯說,“陳雯雯你別當真。”


    “哦……”陳雯雯垂下眼簾,“我其實也沒太當真。”


    沒太當真是假的,剛才的一瞬間她確實是楞登住了,心想現在是什麽情況,寫成雙女主還不夠要寫成四角戀?但是身為作者的她可沒聽說過自己還要以身入局這種說法啊。


    她本來隻是想知道這位師妹和路明非的關係,並從她嘴裏了解一點路明非的事情作為素材。沒想到居然聽到了和自己有關的事情。


    堂堂大地與山之王·掌握力量的權柄者·龍王耶夢加得·夏彌被路明非強行按著頭,向陳雯雯表明剛才自己說的那些話的確是玩笑。


    不過夏彌的這番玩笑,也確確實實地加速了晚飯的進度。剩下的這段時間裏大家的聊天淺嚐輒止,都在低頭悶聲地幹著飯。兩盤披薩也很快就被分完。


    陳雯雯匆匆買完單,幾個人在披薩館的門口分道揚鑣。


    要是他住在叔叔嬸嬸家裏的話,應該還要和陳雯雯一起走過好長一段路。不過現在他搬出去住了,兩個人家也已經不在同一個方向了。


    等下,叔叔嬸嬸?


    路明非忽然想起來,自己是不是忘記了什麽重要的事情。


    拿出手機,果然手機屏幕上二十幾個未接電話的提示閃過,叔叔的、嬸嬸的、叔叔的、嬸嬸的……


    “怎麽了?”夏彌背著手把頭湊過來,看著路明非的手機屏幕。


    “我跟叔叔說我周末要回家來著。”路明非說。


    前天他叔叔就問他國慶節哪天回,十月六號是中秋節,他也有一個月沒回去過了,所以叔叔要他回去聚一聚,住上幾天。


    因為周六要跟小天女參加晚宴,所以當時他就應下了,要周末才能回。


    然而,因為今天夏彌的忽然蘇醒,他一下子就忘記了這一檔子事了。


    路明非把手機上的未接來電一個個消退,同時腦袋裏急速思考著該找一個什麽借口,把這件事給圓過去。


    不過下一刻,路明非就忽然愣住了。未接來電退到一般之後,就不再是叔叔嬸嬸的了,前麵的十來個全是喬衣然打給自己的。


    自從上了高中,喬衣然去了離仕蘭中學比較遠的詢禮中學讀書之後,路明非就再也沒見過她了。沒想到今天卻突然看見喬衣然給自己打來了電話,還是連著十幾個奪命連環call。


    喬衣然和路明非其實不算太熟。雖然喬衣然本人性格很好,但是他們兩個人,一個是運動係的少女一個是遊戲死宅,在初中班上屬於八竿子打不到一塊的那幫團體。唯一的共同交集應該就是柳淼淼。


    她突然給自己打來了電話……路明非完全想不到會是因為什麽事。


    等一下,莫非是……


    路明非想到了一些可能,心裏頓時緊張了起來,還沒給叔叔嬸嬸回電話,就已經優先回撥了喬衣然的號碼。


    話筒裏隻“嘟”了一聲,那邊就馬上接了起來。


    “路明非你怎麽才接電話?”喬衣然焦急的聲音劈頭蓋臉。


    “發生什麽事情了?”路明非急忙問。


    “淼淼她,淼淼……”喬衣然那邊英氣十足的語氣忽然變成了哭音。


    路明非心一沉,他和喬衣然沒有交集,喬衣然會忽然打電話過來,果然隻可能是因為柳淼淼的事。


    “柳淼淼怎麽了?”路明非著急地問,“別哭了喬衣然,你快說啊。”


    “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電話那頭的聲音稍微平複了一些,“總之淼淼她生病了,很複雜,你來了就知道了。”


    生病?


    路明非一愣,剛才聽喬衣然的語氣,他以為柳淼淼是突然出現了什麽意外。沒想到隻是生病。


    但是聽喬衣然的口吻,柳淼淼生的好像也不是什麽普通的病。以柳淼淼的家庭情況,一般的病也算不上是什麽病。


    路明非印象裏,柳淼淼高中三年好像都是健健康康的,沒聽說過生過什麽特別嚴重的病。她就是今天多打了幾個噴嚏,班上那群男生都要我見猶憐。


    “我現在就過來,你給我一個地址……”


    路明非話說到一半,忽然頓了下來,聲音一下子變輕了,問道:“我現在方便過來嗎?”


    喬衣然那邊深呼吸一口氣:“方便,淼淼的媽媽已經走了,現在是淼淼的爸爸在照顧她,你來應該沒關係。”


    果然,跟路明非想的一樣,喬衣然應該是知道最近他和柳淼淼之間發生的事的。


    “我就來,你把地址發我手機上。”路明非說。


    “嗯嗯。”


    路明非掛斷電話,夏彌在旁邊問道:“柳淼淼生病了?”


    “好像是的。”路明非在路邊攔下一輛出租車急忙上了車,夏彌自然而然地跟著坐了上來。


    “你怎麽也坐上來了?”路明非一愣,“你不回家的麽?”


    “我都讓你幫我拿衣服了,擺明了是要在你家裏長住一段時間的啊。”夏彌攤開手。


    喬衣然那邊好像很著急,也不知道柳淼淼到底是出現了什麽情況。路明非沒有再和夏彌爭論這些細節,想來小毛丫頭身上還帶著這家夥的烙印,說不定夏彌還真能幫上自己一點忙。


    “那你要答應我,到了那裏不能亂說話,我說什麽就是什麽。”


    “好啦好啦,我答應師兄就是了,一言為定。”夏彌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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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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