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感情的女聲在不大的通風管道內回蕩。黑暗將對方整個人隱蔽地嚴嚴實實,令亞紀看不清楚她的臉。


    亞紀短暫地愣神片刻,迅速在腦海裏翻找了一遍,確認自己對這個聲音沒有任何印象。


    “你是誰?”亞紀冷聲問道,懷裏的伯萊塔手槍槍口隔著衣服對準聲音的方向。


    雖然對方是說她是來幫助自己的,但是作為一名足夠老練的執行官,亞紀有著充足的戒備心,並不會那麽容易的就輕信他人。不過她也沒有立馬開槍,畢竟目前為止對方還沒有對自己表現出敵意,因此亞紀也隻是警戒地將槍口指向對方,以防隨時的變故而已。


    唯一令亞紀有些感到不安的是,通風管道裏實在是太暗了,剛才她撤退地匆忙,壓根沒有時間從包裏找出手電筒來。在這種幾乎不可見的狀態下,她的言靈·森羅完全無法發揮出作用。


    “我是誰並不重要,你隻需要知道,隻有跟著我走你才能夠出去就行了。伱來時的路已經被封死,現在館長辦公室裏現在正有幾十把槍對準出口的位置。”黑暗中的人說道。


    亞紀雖然對此也早有預感,知道對方大概率已經將出口給堵死了,但是卻還是不打算輕易相信對方,畢竟對方出現的時間點和位置實在是太過於蹊蹺,讓她很難不產生戒備。


    “給我一個能夠相信你的理由。”亞紀說。


    有那麽一瞬間,亞紀還以為麵前的人已經離開了,因為自己的正前方不但沒有再發出聲音,甚至連呼吸聲都消失了。隻有長久的沉默在空氣忽然暈開,那個突然出現的人就像是一滴墨一般重新融入了黑暗裏。


    但是片刻之後,對方就再度開了口。


    “我會把後背對著你,如果出現什麽變故,你可以隨時朝我開槍。”


    對方說完,空氣中就傳來了哐哐當當的金屬碰撞聲以及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聲,雖然身處於黑暗之中,亞紀什麽都看不進,但是不可思議的是,她居然真的感覺自己麵前的人像是翻了個身,用背部朝向了自己。


    “接下來我會朝著我的路線走,跟不跟過來就是你自己的事情。”


    聲音在前方落落響起,接著就是輕微的爬行聲,人的氣息仿佛在頃刻間遠去,亞紀隻猶豫了一會兒,便馬上跟上了聲音的方向。


    雖然她到現在也沒有徹底放下心來,但誠如對方所說,如果對方已經將每一個出口都給堵住了的話,那自己幾乎不可能朝著原路返回。在管道內被甕中捉鱉,也是遲早的事情。


    她的言靈不像曼斯教師的“無塵之地”那樣有著很強的戰鬥屬性,隻在一對一的情況下有優勢,在別人的主場裏,想在不傷及普通人性命的情況下突出重圍,確實有些投鼠忌器。


    因此,經過短暫的思考之後,亞紀決定相信這個突然出現在管道內的人一次。而且,現在自己除了相信她以外,似乎也沒有更好的選擇了。如果前方等待自己的真的是一個陷阱的話,自己也能夠將她挾持作為人質。


    隻不過,這個神秘人爬行的方向,和她記憶之中諾瑪給自己的路線實在是太大相徑庭,有好幾次亞紀都想對對方的前行路線表達質疑,但是最後都忍住了。


    既然自己已經選擇了跟上,那也就隻能夠無條件地相信對方了。


    管道七拐八繞,之前沿著諾瑪給出的路線時亞紀還沒覺得,現在她才發現原來這個通風管道的設計比她想象之中還有複雜的多,想來這個文物造假所的實際麵積應該相當的大。


    不過也正常,畢竟光上頭那個美術館的占地麵積就多達上萬平。上萬平的場館在華夏或者usa這種麵積大國很常見,在葡萄牙這種麵積不大的國家可是相當罕見的。


    在一片漆黑之中,她已經丟失了時間的觀念,也不知道爬了有多久,她才終於看到前方通風管道的牆壁上居然被人開了個洞,一點微光從洞口處照了進來。


    借助這點光源,她才看清楚這位神秘的引路人的相貌——說是相貌也不太準確,因為對方全身籠罩在一件黑色的作戰服裏,包括頭臉,但是仍舊能看出這是個女孩,因為她的身材稱得上是凹凸有致,細腰微微向下彎陷的姿勢猶如一直在伸懶腰的小貓。


    對方這副打扮,顯然是有意想隱瞞自己的身份,亞紀倒也沒有意外。她也沒有天真地想過對方會這麽輕易地就把長相暴露給自己。她隻是好奇,這個神秘的女生背後的人究竟是誰,為什麽會剛好在自己陷入困境的時候恰逢其會地出現在這裏。


    首先排除的當然就是學院,因為如果學院有派後備軍支援她的話,諾瑪或者曼斯教授肯定會提前通知她的,而且學院的人也沒有必要向自己隱瞞身份。


    那會是誰呢?


    瓦倫丁家族?還是歐洲本土最大的混血種勢力所羅門聖殿會?


    對方扭過頭,麵具的空洞裏露出來的那雙極深極靜的藍色眸子淡淡地撇了亞紀一眼,似乎看穿了亞紀此時在想的事情。


    亞紀被這一眼看的居然還有些新區,但是這位神秘女生卻沒有說什麽,隻是調轉了個方向,接著從通風管道上的洞鑽了出去。


    亞紀急忙跟了上去,走到洞口處,一看,才發現這處通風管道幾乎緊貼著某一處牆壁。而牆壁上則是被不知道哪個人生生挖出來了一條路出來。底下的人不仔細查看的話估計很難發現這裏居然被人挖出了一條路來。


    狹窄的路口剛好隻能夠容納一人攀爬。鑽入洞口後,亞紀終於沒忍住問了出來:“這條地道通往的哪兒?”


    “哦。”對方頓了頓,“這條路通往附近的一個下水道。”


    “是原本就有的麽?”


    “當然不是,是我挖的。”


    亞紀忽然被這句回答給噎住了,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接話。


    這個地道居然是她挖出來的?誰會閑的沒事在牆上挖地道啊?還是說她和她背後的勢力其實也盯上了這個地方很久了?但是不管怎麽說,這個人的執行力也太讓人震驚了點吧?一般人都隻會想著從上麵的美術館潛入進去,誰會想到挖出第三條路出來?


    也難怪諾瑪沒有告訴她這裏還有一條路線,畢竟即便是諾瑪也不可能知道這裏居然有個其他人挖出來的密道。


    剩下的路程裏亞紀沒再說話,就這麽老老實實地跟在女孩後麵爬著,這一段距離並沒有多長,約莫爬行了一公裏左右的距離,亞紀就看見眼前的光源越來越近。


    神秘女孩率先從出口處跳了下去,亞紀爬到洞口時還小心翼翼地觀察了一下,確認周圍沒有伏兵之後,才跟在女孩身後跳了下來。


    畢竟是老牌的資本主義國家,葡萄牙的下水道建設總體還算規矩,各種汙穢物的惡臭當然是無法避免的,但是在汙水河旁還是留有供市政清理人員行走的小路。


    “你順著前麵直走,就能看見一個井蓋口,順著梯子爬上去就能離開這裏。井蓋口通往一處沒什麽人去的公園,爬出去的時候不會被別人發現,你可以放心。公園裏麵還有公共衛生間,你可以在衛生間裏把身上洗一洗。”神秘女孩說道。


    “你不跟著我一起出去嗎?”亞紀問。


    “我還有事情要處理。”女孩說道,聲音毫無起伏。


    “我還有一個問題。”


    “說。”


    “為什麽你要幫助我?而且出現的時機還這麽巧?”


    又是長久的沉默。對方不知道是在思考這個問題的答案,還是壓根不想回答。過了一會兒之後,神秘女孩才開口說道:“我想了一下,這個問題我應該不能回答你。”


    亞紀注意到,對方說的是不能回答,也就是說,對方背後的勢力並不希望她知道太多事情。


    見女孩如此回答,亞紀也沒有多問。盡管抱有很多的疑問,但是畢竟剛才自己才受到對方的幫助,奢求太多也顯得過於貪心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亞紀點頭,笑了笑,說道,“不管怎麽樣,還是謝謝你的幫助了。如果不是你的話,我很可能就逃不出來了。”


    神秘女孩搖了搖頭:“不用謝我,我也隻是執行任務而已。”


    亞紀忽然覺得眼前的神秘女孩像是很不善於說話的人,每一次新起的話題,都被對方冷冰冰的回答給無情斬斷。既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亞紀也沒再接著絞盡腦汁尋找新的話題,簡單地再道了個謝之後,便在此和對方分了手。


    亞紀摸出手機,下午一點,不知不覺間時間已經過去了四個小時。她嚐試聯係了一下諾瑪和自己的導師曼斯教授,不過下水道裏似乎沒有信號。


    往前走了大約一公裏多點的路程,亞紀果然看見了神秘女孩所說的那個井蓋,順著梯子爬上去的時候,她還在擔心著上麵會不會有一堆伏兵在等著自己。


    不過,爬出去之後,亞紀才發現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上麵確實是一個人跡罕至的公園。對方居然真的是單純來幫她逃離的。


    “可對方究竟是誰呢?”


    亞紀心裏越來越困惑了。


    ……


    同一時間,瓦倫丁家的莊園裏,路明非他們也已經用完了午飯,剛從大門外走出來。


    雖說下午的安排,是由蘇曉檣帶著路明非去古勒岡的各個旅遊景點逛一逛,畢竟這個地方古代的時候也算是葡萄牙的中樞城市,近代又沒有經受過什麽戰爭摧殘,保留下來的曆史建築還是相當多的,但是孤男寡女的,與其說是帶著遠道而來的好友逛逛,倒更像是約會。


    蘇曉檣今天穿了一身葡萄牙風格的連衣裙,裙擺一直垂到腳踝上麵一點,露出腳上的一雙小白鞋。她背著手,穿著小白鞋的腳在鄉間的小道上踏著小碎步,一直在低著頭看腳尖,這個有點像柳淼淼的小動作隻是為了掩飾她有些淩亂的心跳。


    路明非則走在蘇曉檣的外側,看著身旁一直低著頭的小天女。現在的他當然已經不至於找不到話題了。畢竟從日輕的世界回來,就算沒吃過豬肉也已經見過豬跑了,隻是平常難得看見小天女害羞,他忽然有些焉兒壞地想多看一看她俏臉微紅的可愛模樣。


    不過兩個人就這麽一直沉默著,似乎也不是辦法。路明非剛想找個什麽話題打破僵局,身後就突然想起一陣“噠噠噠”的聲音。回過頭,原來是一群馬隊奔馳而來。


    路明非下意識伸手,把小天女護在自己身後。待到馬隊走後,塵埃落地,路明非才咳嗽了幾聲,扇了扇自己麵前的灰塵。


    “說起來,你們這邊是不是盛產馬匹啊?”路明非忽然問道,“上午在你家時,也看到外麵有人在賽馬。”


    蘇曉檣從路明非的肩膀後麵露出半張微紅的俏臉。


    “也還好吧,這裏確實有純種盧西塔諾馬的大型馬市。”蘇曉檣抿了抿嘴唇,說道,“不過平常也不會有這麽多人騎馬出行。主要是最近聖馬丁節到了,而古勒岡這邊有在聖馬丁節賽馬的習俗,所以這一段時間才會有這麽多人騎著馬上路。”


    “聖馬丁節?”路明非臉上露出思索的表情,感覺自己好像在哪裏聽過這個詞似的。


    哦對,是在來古勒岡的火車上,聽夏綠蒂提起過。


    “是西歐這邊的一個節日啦。”蘇曉檣解釋道:“聖馬丁是西歐修道主義最出名的代表人物之一,傳說他曾經在旅途的暴風雪中,遇到了一位生命垂危的乞丐,他毫不猶豫的將自己的大衣撕成兩半,以救助那位即將死於饑寒的乞丐。而那天夜裏,他夢見了基督穿著他送給乞丐的那半片大衣。”


    “原來如此。”路明非點了點頭。


    既然這是當地的習俗,路明非自然也不能批判這些人在路上賽馬有違公序良俗了。不過,這以段小插曲倒是成功的幫兩人打破了沉默。一旦有了話端,兩個人的氛圍便漸漸活絡了起來。


    其實在路明非上輩子的時候,雖然他當時成天跟在屁股後麵跑的是陳雯雯,但是蘇曉檣反倒才是他最聊得來的那個女孩。兩個人一見麵就語不驚人死不休,非要有一方嗆出個輸贏之後才會停下。


    現在回想起來,路明非忽然覺得,當時的小天女是不是跟自己有一點歡喜冤家的意思在裏麵。自己當時要是膽子大一點,調轉個攻略目標,沒準也能拿下小天女?


    不過這種想法,也隻是路明非腦海中的一個玩笑般地閃念。


    畢竟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現在的他也已經重生回了高中時代,而當時那個見麵就和自己互懟的小天女也陪在自己身邊。


    自己也不需要緬懷過去,因為現在有足夠的機會,讓自己珍惜好眼前人。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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