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刻阿諾斯之海,青銅一族駐地。


    被劃分為十二塊扇區的混沌星域某處,突然熄滅。


    星海之中,那將自己命名為【卡俄斯】的銀白色金屬核,隨之顫動激活。


    “阿芙洛狄忒的反應消失了?怎麽回事!”


    一陣錯愕的呢喃中,從沉睡中醒來的青銅一族之主思索片刻,身前的光紋浮動,星域隨之投影出某位盟友的虛影。


    ~~


    與此同時,色薩利王城,凱妮斯家中。


    美狄亞蹲在院子的一角,略微估算了下時間後,將魔法陣召來的焰光熄滅,打開坩堝,取出一小勺濾除雜質,變成粉紅色的奇怪藥液,小心翼翼滴入一旁的陶罐中。


    很快,被關在罐子裏的幾隻小蟲子,發出高亢的嘶鳴,如同瘋了一般衝向彼此,上上下下疊在一起,開始不顧一切地撕咬和交配。


    要知道,美狄亞隨手抓來的蟲子並非都是統一的品種,公母的數量也沒有仔細匹配過,但陶罐裏的這些小家夥們卻沒有一個閑著。


    顯然,它們的這種衝動超越了物種和性別。


    美狄亞看了一眼罐中那堪稱邪典的場麵,連忙麵紅耳赤地移開目光,轉頭望向石桌前悠然喝酒的自家師兄。


    “這個壞女人在酒宴上給你喝的東西,像是一種奇怪的體液提取物,可以讓生命體內的感知失調,並產生強烈的催情效果。”


    洛恩晃了晃酒杯,眸中若有所思。


    不是概念上的愛神權能,更像是某種生物意義上的信息素?


    青銅一族的這些機神貌似不夠玄學,倒是有些點科學啊……


    而通過自身機能創造出有關情欲方麵的信息素,這位機神的身份已經呼之欲出了。


    洛恩暗自吐槽了一句,隨即把玩著手中的那柄黃金短劍,玩味看向地上悠然轉醒的紅發案犯,臉上露出了自以為和善的笑容。


    “哎呦,這麽快就醒了?”


    “混蛋,你對我做了什麽?!”


    紅發美人拖起酸痛的身體,看著自己如今的模樣,不由雙手抱胸,憤然怒罵。


    月光之下,她先前那火辣妖嬈,優雅華麗的名媛裝扮不複存在,身體仿佛遭受過一場非人的虐待般,衣衫襤褸,背部破碎的衣物混雜著地上的泥土,和體內滲出的神液粘連成塊,精心打理的紅發如枯草般散亂垂落,臉上也不複精致的妝容,髒兮兮一片,麵色盡顯失血過多的蒼白和狼狽。


    “嗯,這反應和語氣才是原來的味道。”


    洛恩輕輕點頭,隨即咧開嘴角,微笑著看向趴在地上的紅發俘虜。


    “不過,保險起見,還是再測試一下。”


    “測試?測試什麽?”


    紅發俘虜一頭霧水,下意識地茫然呢喃。


    “噗!”


    她話音剛落,沉悶的利刃入肉聲和某種冰涼的刺痛感從後腰傳來。


    “嗷!你捅我幹嘛?”


    紅發俘虜看向那不知何時摸到她身後,將一把紫色彎曲匕首插入她後腰的淡紫發小魔女,滿臉悲憤。


    “沒關係,我專門避開了要害,你死不了的。”


    小魔女輕聲安慰,一臉甜美純真的笑容。


    “噗!”


    但緊接著,那白生生的便趁紅發俘虜不備,麻利地拔出了插進去的紫色彎曲匕首,對著目標的另一顆腰子又捅了一刀。


    紅發俘虜身軀一僵,在身心的雙重打擊之下,語氣之中流露出略帶悲憤的哭腔。


    “咕,折磨算什麽本事,有能耐直接殺了我!”


    “沒事的,忍忍就過去了。”


    美狄亞說著,將手中的咒刀擰了幾圈,隨即看了眼毫無反應的刀身和已經快要抽搐過去的俘虜,抬頭向自家師兄匯報。


    “她身上的戒律和契約,應該已經被破盡萬法之符全部清理掉了。”


    洛恩微微點頭,隨即舉杯將猩紅的酒液倒在身前俘虜的傷口上,對其進行簡單的療愈。


    “說說吧,為什麽要對我出手?”


    “我什麽時候對你出過手?少血口噴人!分明是你把我虜到這裏肆意折磨!”


    地上的機神阿芙洛狄忒撐起綿軟的身體,不忿控告。


    “想抵賴?”洛恩嗤笑搖頭,隨即看向一旁的美狄亞。


    小魔女當即會意,小手從魔法陣圖中掏出一塊留影晶石,將起激活。


    一段機神阿芙洛狄忒將某位受害者拐帶進屋,然後悄悄握起一把黃金短劍,即將對其行凶的影像記錄,呈現在三人眼前。


    畫麵到此戛然而止,洛恩順勢拿起桌上的那柄黃金短劍,扔到案犯的身前。


    “呶,這是物證,夠齊全了吧?”


    “這是怎麽回事?我,我什麽都不知道。”


    看著眼前有關自己犯案的充分罪證,機神阿芙洛狄忒滿腦子問號。


    “你都爬到我床上,要把我給宰了,現在裝作不知情可有點說不過去。”


    洛恩冷哼一聲,悠然提醒。


    “還是好好想想,從離開色薩利王城到再度回來之間,你都做了些什麽事,遇到了些什麽人吧。”


    “後山!那個女人!”


    終於,在洛恩的提醒下,機神阿芙洛狄忒總算從一片混亂的記憶中尋找到了異變的節點。


    “從遇上她之後,我就什麽都不記得了,仿佛意識被拉進了黑漆漆的沼澤裏,做了個一個很漫長、很可怕的噩夢,到處都有同伴死去,到處都有它們的遺骸……”


    聽到機神阿芙洛狄忒喃喃的低語,洛恩腦內生出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眸子不由眯了眯。


    “口說無憑,還記得那個女人長什麽樣子嗎?把她描摹下來。”


    許是為了解開心中的疑惑,機神阿芙洛狄忒指尖聚合靈子,十分配合地在半空中勾勒出那位神秘少女的形象。


    看著那嫵媚的五官和標誌性的黑紫色長發,洛恩的目光一陣幽幽閃爍。


    果然是她!之前在地底神殿遭遇的那個女人!


    “她是誰?”


    “不知道……”


    機神阿芙洛狄忒茫然地搖了搖頭,臉上滿是憋屈。


    “那女人似乎對我們很熟悉,隻是一個照麵就關停了我的神核,並將自己的意識植入我的體內……”


    在機神阿芙洛狄忒的敘述下,洛恩大致補全整個件事的脈絡。


    地底神殿一戰,那女人也傷得不輕,於是趁機逃到地麵,剛巧撞上了前來後山探查情況的機神阿芙洛狄忒。


    在某種奇怪的克製下,她輕鬆擊敗了這位青銅一族的機神,並將意識滲透進機神阿芙洛狄忒的體內,想要借此接近另一個目標。


    ——也就是洛恩本人。


    專門衝我來的?有人指使,還是自發行為?


    可惜破盡萬法之符隻是切斷了那女人對機神阿芙洛狄忒的操控,沒能將她留下……


    洛恩抬手摩挲著下巴沉思片刻,卻因為信息不足,最終沒有得出確切的結論,隻能無奈作罷,轉而看向了麵前的另一位當事人。


    “有關那女人的事,我姑且相信你說的。那接下來,咱們聊聊你吧?”


    “我怎麽了?”


    “你的身份……”


    “我是海神殿的人,你們不是一早就知道了嗎,幹嘛明知故問?”


    “那青銅一族呢?這個名字你應該聽過吧,機神阿芙洛狄忒大人?”


    聽到那意味深長的沉吟,機神阿芙洛狄忒頓時心頭一凜,警惕地看對方。


    “你怎麽知道的?”


    “抱歉,現在是我在問問題,你還沒有提問的資格。”


    洛恩微微俯身,打量著這位舊時代的遺民,好奇詢問。


    “說吧,青銅一族還有多少人?像你這樣的機神又有多少個?你們的駐地在哪?為什麽和波塞冬攪在了一起?老實交代的話,咱們之前的賬可以一筆勾銷。”


    “好,我說……”


    機神阿芙洛狄忒仿佛分清了現實一般,苦悶地耷拉下腦袋。


    而眼見石桌前的身影湊近聆聽,地上原本半死不活的機神阿芙洛狄忒,頓時眸中厲色一閃,身軀猛地竄起。


    她一手抓起地上的那柄黃金短劍,一手鎖向眼前男人的喉嚨,想要趁其不備,將其挾持為人質,重新拿回主動權。


    自己可是堂堂的機神,為戰鬥而生的青銅一族!怎麽可能輕易受人擺布。


    機神阿芙洛狄忒心中冷笑,臉上一片傲然。


    然而,在指尖即將接觸到對方脖頸的刹那,洛恩猛地嘴角上揚,唇線勾勒出一抹燦爛的陰笑,腳下閑庭信步地後退半個身位,顯然早有預料。


    “坐下!”


    與此同時,後方傳來一聲氣惱的嬌吒。


    機神阿芙洛狄忒當即身軀一僵,直挺挺地坐向地麵。


    “哢嚓……”


    清脆的骨骼碎裂聲中,開足功率一屁股坐進地磚裏的機神阿芙洛狄忒,茫然看向扭曲成麻花的兩條大腿,以及失去知覺的下半身,神色又驚又怒。


    “你們,你們對我做了什麽?”


    “認識一下,美狄亞,我的師妹,冥月女神赫卡忒的徒孫,在巫術的造詣上已經青出於藍;而她手上的那把咒刀,名為【破盡萬法之符】,是赫卡忒三神器中能夠破咒和下咒的頂級神具……”


    洛恩微笑著向機神阿芙洛狄忒介紹起站在她身後的一人一刀,眸中滿是戲謔。


    “你覺得在為你解除控製的同時,我們就不會在你身上留點後手嗎?”


    看著這對麵無波瀾的師兄妹,機神阿芙洛狄忒頓時意識到自己是剛出狼窩,又入虎穴。


    而先前那所謂的破綻,根本就是眼前這家夥故意放出的誘餌。


    “剛才她刺殺我的影像,都記錄下來了?”


    “拍到了,比上次還清楚!”


    美狄亞獻寶般地掏出身上的留影晶石,小臉上洋溢起燦爛純真的笑容。


    洛恩拿起那枚證物,在機神阿芙洛狄忒眼前晃了晃,戲謔一笑。


    “這下,特裏同應該沒什麽好說的了吧?而且,這件事如果捅出去,波塞冬還願不願意保你們青銅一族,恐怕都兩說。”


    機神阿芙洛狄忒看著一前一後的這對腹黑師兄妹,眼圈微紅,心中一陣悲憤。


    “卑鄙……”


    “嗯嗯,謝謝誇獎。”


    洛恩點了點頭,隨即笑意盈盈地看向正趴在地上努力自我修複的機神阿芙洛狄忒,惡趣味十足地悠然開口。


    “所以,機神小姐,你也不希望因為自己的緣故讓自己的族人從此失去最後的淨土吧?”


    “……”


    心高氣傲的愛之機神,一臉悲憤,卻又無可奈何。


    畢竟,論實力,這家夥她貌似打不過。


    論心眼,她又被這對腹黑的師兄妹連續坑了兩次。


    加上破盡萬法之符在她體內種下的咒印,讓她失去了自主權,這位機神在認清現實後,隻能老老實實地趴在地上躺平,依靠著獨特的體質,慢慢恢複傷勢。


    見對方已經沒了反抗的念頭,洛恩蹲在機神阿芙洛狄忒麵前,眨了眨眼,微笑著繼續之前的話題。


    “乖,告訴我有關青銅一族的事情,別讓大家難做。”


    此刻,在洛恩幽幽的審視下,機神阿芙洛狄忒抿了抿唇,無奈坦白。


    “青銅一族早就沒落了,剩下的遺民如你所見就這麽多,能稱之為機神的也隻有我和阿瑞斯兩個,要不是海神大人收留了我們,恐怕我們連最後的一絲火種都要熄滅……”


    “是嘛……”


    洛恩點了點頭,似乎很是同情青銅一族的現狀和遭遇。


    但下一刻,他接過美狄亞手中的破盡萬法之符,臉色驟冷,笑容陰森。


    “坐下!”


    “砰!”


    瞬間,沒等機神阿芙洛狄忒反應過來,她便不受控製地激活魔力,自動飛起,然後宛如隕石般砸向地麵。那下半身剛剛複位的骨骼,再度伴隨著令人牙酸的哢嚓聲,碎成了渣渣。


    “嗚~~!”


    機神阿芙洛狄忒疼得冷汗直冒,身軀軟成了一灘爛泥。


    洛恩蹲下身軀,看向這位修理了一頓的階下囚,溫聲問詢。


    “知道錯在哪嗎?”


    趴在地上的機神阿芙洛狄忒抿著唇,欲哭無淚地搖了搖頭。


    “因為你不老實……”洛恩單手支起下巴,玩味地看向還不死心的愛之機神,幽幽開口道,“僅是聽命於波塞冬的機神就有三個,真正的數量隻會更多”


    隨即,他停頓片刻,側目瞥向地上緩慢重組的機神阿芙洛狄忒,漆黑的眸子幽深一片。


    “而且,波塞冬收留了你們是沒錯,但你們現在的駐地在哪?為什麽不說?”


    “亞特蘭蒂斯……”


    機神阿芙洛狄忒耷拉下腦袋,無奈地交代。


    然而,剛一開口,對麵的身影似乎能洞穿人心一般,微笑著拿起了桌上的破盡萬法之符。


    “星間都市山脈奧林波斯!混沌之海內部!機神共有十二個,我們全都誕生於始祖卡俄斯的創造!”


    眼見咒刀上的光紋逐漸亮起,機神阿芙洛狄忒果斷認慫,老老實實地交代了原委。


    “這才乖嘛。”


    看到這位機神徹底服軟,洛恩心滿意足地點頭,當即拿起桌上裝滿神酒的金色大杯,微笑著遞給了機神阿芙洛狄忒。


    “來,喝下去,能幫你療傷。”


    “……”


    看著杯中那猩紅的酒液,機神阿芙洛狄忒不由想起了“自己”在宴會場上遞給對方一杯加料酒水的模糊記憶,頓時脖頸一縮,幹澀拒絕。


    “不,不用了吧?我自己慢慢恢複就可以。”


    “怎麽?不相信我?”


    洛恩臉色一黑,神情漸冷,當即不懷好意地拿起了桌上的那把咒刀。


    “喝,我喝!”


    機神阿芙洛狄忒頭皮一麻,換忙奪過金色大杯,將杯中的無名酒液一飲而盡。


    看著對方成功飲下了混雜著自己神血的酒水,洛恩滿意點頭,緩緩攤開手掌沉吟。


    “結憑誓吾之受肉,師於吾,遵於吾,托於吾,於此注膏油且烙記印!”


    隨著體內神律的共鳴,以及額前浮現的一枚金色十字星光印記,機神阿芙洛狄忒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是徹底死了。


    這下,她不幹淨了,被連續糟蹋了兩遍,再也回不去聖地了。


    而此時,某個引她墮落的始作俑者拍了拍手,露出和善而親切的笑容。


    “好了,瑣事談完,我們該繼續之前沒做完的項目了。”


    “什麽?”


    正當機神阿芙洛狄忒茫然抬頭之際,月光下的男人微笑著解開了上衣,露出了精壯的胸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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