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恩臉色一變,當即開口自證。


    “阿波羅大人,我想您誤會了,我們是遵從阿爾忒彌斯大人的意思,前來探望您的,絕對沒有別的意思。”


    “所以,剛才不是巧合,你們早就到了?”


    阿波羅瞬間抓住了話語中的漏洞,陰森地看向一旁的繆斯們,憤怒咆哮。


    “說!這些巨靈是不是你們引來的?!你們是不是想讓我死在癸幹忒斯巨人的手裏?”


    聽到如此誅心之言,繆斯們紛紛變了臉色,滔滔不絕的委屈在心中沸騰。


    天可憐見,她們隻是借著下界遊曆的幌子,順路來看看這位舊主的,本來都沒打算照麵。


    鬼知道恰巧碰上了癸幹忒斯巨人作亂,還好死不死地把舊主阿波羅卷進裏麵。


    而且,她們隻是一群熱愛文藝和詩歌的繆斯,什麽時候能神通廣大到指揮癸幹忒斯巨人,幹掉自己的舊主,謀權篡位了?


    此時,洛恩也忍不住挺身而出,替身旁的繆斯們鳴不平。


    “阿波羅大人,你可以懷疑我,但還請不要將無辜的罪名強加到她們身上!”


    此話一出,阿波羅被怒意支配的大腦,反倒冷靜下來了幾分,陰森看向眼前的洛恩,幽幽開口。


    “說的沒錯,她們以前可沒這個膽子,現在之所以敢做出這些出格的事情,全都是因為你的教唆吧?”


    “阿波羅大人,請您慎言!”


    身為長姐的卡利俄佩忍不住提高聲音,發出肅然的沉吟。


    “雖然您遭難服刑,被流放下界,但即便您不在,我們也自始終恪守著應盡的神職與責任,從來沒有過對您不利的想法!”


    隨即,這位掌管英雄史詩的繆斯,抬手指向了一旁的洛恩,深吸了口氣,憤然暴喝。


    “而酒神大人更不可能,他剛剛才親手救了您!並且是在我們之前!”


    眼見自己麾下的繆斯,居然回護起外人,阿波羅怒不可遏。


    “少在這裏惺惺作態!他之所以會來,不就是想看到我這副落魄的模樣嗎?”


    “阿波羅大人,如果您是這麽想的話,那我也無話可說……”


    洛恩歎了口氣,意興闌珊地舉起了雙手。


    “這樣吧,我這就從您眼前離開,並且卸下這份監護的職責。阿爾忒彌斯大人那裏,我會親自去解釋。”


    九位繆斯聞言,心中被猛地揪緊,下意識想要張口,然而卻被洛恩抬手製止。


    場上的那位酒神深深吸了一口氣,用最真摯的語氣,作出嚴肅的勸告。


    “但這九位繆斯是無辜的!從此以後,還請您善待自己的從神,不要將無端的猜忌強加到她們的身上!”


    然而,那副說教的語氣,再度毫不意外地踩中了阿波羅的雷區,惹得這位心高氣傲的光明神,更加惱怒。


    “閉嘴!這輪不到你來教我!給我滾!”


    洛恩無可奈何地聳了聳肩,轉頭看了眼身邊的九位繆斯們,努力從臉上擠出一絲笑容,沉聲囑咐。


    “色薩利剛經曆過癸幹忒斯巨人作亂,你們留下也好,阿波羅大人的安全能有所保證。但千萬別因為我的事情,造成你們之間的隔閡。”


    “說夠了嗎?給我滾!”


    聽到自己落魄的事實被一再提及,阿波羅憤怒嗬斥。


    而交代完畢之後,洛恩也不再停留,十分幹脆地轉身走向密林之後的山道。


    隨著那道身影漸行漸遠,卡利俄佩回過頭,幽幽看向眼前的主神,認真開口。


    “阿波羅大人,您不該這麽對待酒神大人。”


    聽到這話,剛強壓下怒氣的阿波羅,再度爆發,英俊的臉上泛起陰沉的冷笑。


    “怎麽?連伱也想教我做事?”


    “不,隻是一句忠告。”


    卡利俄佩搖了搖頭,隨即“哢吧”一聲掰斷了手中有著光線紋飾的蠟板,麵無表情地將其丟下,輕蔑開口。


    “從現在開始,請恕我無法繼續侍奉您——一個詆毀英雄的卑劣之徒!”


    “卡利俄佩,你!”


    看著腳邊支離破碎的從神象征物,聽到那不加掩飾的唾棄,阿波羅臉色劇變,氣得全身發抖。


    然而,沒等他說完,一頂桂冠也被扔到了他的腳下。


    “我也一樣。”


    執掌曆史的克利俄,拍了拍手,夾起僅剩的書卷轉身。


    “還有我!”


    “算我一個!”


    “我也是……”


    緊接著,仿佛觸發了某種連鎖反應一般,歐忒耳佩扔下花籃、忒耳普西科瑞拋棄常青藤、厄剌托丟棄琴譜、墨爾波墨涅鬆開短劍、塔利亞放棄鈴鼓……


    每一個繆斯都將其中和諸神阿波羅相關的象征物留下,棄如敝履。


    隨後,她們無一例外地轉身離開,快步走向遠處的山道,似乎試圖跟上某個人的身影。


    看到昔日的從神一個又一個和他完成切割,阿波羅那張英俊的麵孔由青變紫,由紫變黑,最終憤怒到扭曲,瘋狂踩踏著地上支離破碎的象征物,口中爆發出歇斯底裏的咆哮。


    “滾!都給我滾!”


    與此同時,正在山道上行進的某個身影,聽到那高亢的怒吼,悠然地停下了腳步,臉上泛起了玩味的笑容。


    提問——


    當一個習慣了高高在上的貴公子,因為某種原因從雲端跌落,而他過去看不上,又令自己厭惡的小角色,帶著一群他曾經呼來喝去的美貌下屬們,來到他的麵前,在他最落魄的時候,施以援手,過程還恰巧被他的那群下屬看到,他會感覺如何?


    回答——


    他那可憐的自尊心,應該會很痛吧?


    而且,心態的失衡,會讓普通的善意被曲解,會讓任何一丁點的風吹草動,在他眼中放大成猜忌和背叛。


    眾所周知,最堅固的防禦往往從內部攻破。


    挖牆腳也是一樣。


    【聖辭】和【神譜】的編寫尚未完成,那群繆斯們自然不會放過這個留下傳世詩篇的機會。


    她們就算是女神,也擺脫不了文青的追求和毛病。


    而相比於隻能替那位光明神伴奏的配角,自己這裏可是有能讓她們實現自我價值的舞台。


    經過三年的溫水煮青蛙,以及【聖辭】和【神譜】的吊胃口,誰的吸引力更多一點,不言而喻。


    那麽接下來,他隻需要帶著繆斯們在色薩利服刑的阿波羅麵前轉一圈,如實說出一些事情和問題,搞一下那位光明之神的心態,那麽有些人就會自動完成所有的腦補,自己勾勒出成串的針對和陰謀來,將所有的冤屈和不滿,發泄到自己不爽的對象身上。


    沒關係,自己可以背鍋,甚至背到最後,連那些被猜忌的繆斯們和她們本人,也一並照收。


    阿波羅或許能感覺到有些事情處理的不妥,但就算是錯的,他也不會低頭。


    那位光明神太高傲了,這是他性格上致命的弱點,無論他看沒看的清楚,都會上套。


    所以,阿波羅大人,汝從神吾自養之,汝勿慮也。


    此時此刻,正如某人所料般,一個個繆斯相繼出現在路口,並朝著前方快速奔跑,追上了他的腳步。


    “酒神大人,等等,我們跟你一起走!”


    “阿波羅太過分了!”


    “我們不幹了!誰愛伺候誰伺候!”


    “就是就是!”


    而聽到了繆斯們嘰嘰喳喳地講述完剛才發生的事情,洛恩不免有些吃驚於這群文藝女神的決絕。


    不得不說,這群繆斯的骨子裏果然有股瘋勁兒,難怪會在某些神話譜係中歸結為酒神的使徒。


    但話又說回來,敢直接對著阿波羅貼臉開大,以從神之姿和自家主神翻臉,這隱患也不小啊。


    洛恩沉思片刻,看向周圍的繆斯們,展露出自己憂心忡忡的一麵,關切詢問。


    “那你們怎麽辦?事情鬧成了這個樣子,你們會不會有事?”


    “別擔心,是阿波羅做的太過分了,就算父神要怪罪,也怪罪不到我們頭上。大不了我們這就去記憶神殿,找母神做主!”


    身為長姐的卡利俄佩挺起胸膛,沉聲回應,身邊的繆斯姐妹們,紛紛附和。


    但洛恩還是捕捉到她們眸中的一絲不安,於是露出暖心的微笑,鄭重開口。


    “我和你們一起!”


    聽到那信誓旦旦的承諾,一股暖意在繆斯們心中流淌,徹底融化了那做出選擇後,對未來的一絲惶恐,強烈的依附和感動在她們心中升騰。


    酒神大人他,真是個值得信任和托付的人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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