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門外的宙斯,審視著佩戴重枷和鎖鏈的囚徒,陰沉冷哼,聲如雷鳴


    「謀害神裔,違逆神旨,你好大的膽子!」


    「我……」


    洛恩抬起頭,本想開口辯解,然而當目光觸及那位神王陰森的臉色,氣勢頓時一泄而空,戰戰兢兢地耷拉下腦袋,主動請罪。


    「請,請陛下責罰……」


    看到牢中囚徒的反應,宙斯心中頗為滿意,暗暗點頭。


    他要的不是對錯,而是一個態度。


    懂不懂服軟,會不會低頭,決定著這隻籠中的小雛鳥是否有被馴服的可能。


    最後,他才會確認要不要將其收為己用。


    眼見籠中的小雛鳥成功通過了第一關的考驗,宙斯臉上的陰沉緩和了幾分,淡淡開口。


    「責罰歸責罰,但你畢竟是大姐的從神,她親自上山替你求情,我總得考慮一下她的感受……」


    赫斯提亞之前見過宙斯了?難怪她探監的時候什麽安慰的話也沒說……


    洛恩心中閃過一絲了然,大概明白了自家主神在這場叛亂中扮演的角色。


    理性上,她已經不對宙斯抱有任何幻想,也明白宙斯所謂的寬容很可能隻是一種托詞。所以,她做了兩手準備,徹底倒戈向叛亂的一方,成為雅典娜幾人密謀的同黨;


    但感性上,她畢竟是奧林匹斯這個大家庭的長姐,並不願摻和到這次的神權紛爭中。


    於是,赫斯提亞一拍腦門,幹脆將主神的位子讓給了自己的外置大腦,讓洛恩本人全權決定灶神一方在這場叛亂中的站位。


    想不通和下不了決心的事情就甩鍋給從神,還真是符合自家那位主神一貫的作風。


    理清其中邏輯的洛恩,有些哭笑不得,不知是該感動於赫斯提亞的信任,還是該吐槽起那位主神的怠惰。


    但考慮到眼前的局麵,他隻能暫且壓下心中雜亂的思緒,配合著宙斯釋放的善意信號,做出誠惶誠恐的反應。


    眼見籠中的小鳥如此上道,宙斯更加滿意故作大度地揮了揮手。


    「這樣吧,念你無知,又救人心切,此事暫且作罷。等天一亮,你就下山回到赫斯提亞的身邊,由她嚴加看管,沒有本王的神諭,不得外出。」


    緊接著,那位神王話鋒一轉,似是漫不經心地補上了一句。


    「至於忒提斯,本王會再為她挑選一位合格的丈夫。」


    來了!


    洛恩心中一陣冷笑,當即做出了焦急的表情,出聲反對。


    「不行!我不同意!」


    「你說什麽?」


    「我,我也可以!可以…可以娶她……」


    洛恩結結巴巴地回答,一臉急切和渴望。


    「放肆!」回過神來的宙斯勃然大怒,「饒過你已經是天大的恩賜,居然還敢得寸進尺!」


    銀白色的雷弧在四周炸響,由青銅澆築的牆壁留下道道焦黑的痕跡。


    洛恩努力頂住來自這份壓力和恐懼,撐起蒼白的臉色和有些發抖的雙腿,向那位神王懇求。


    「陛下,我們是真心的,還請您將忒提斯許配給我。」


    宙斯滿臉陰沉,周圍不斷轟鳴匯聚的雷光,讓他宛如一隻發怒的雄獅。


    「向本王提條件,你是在找死嗎?」


    「不,是懇請!我並不比佩琉斯差,他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


    洛恩急忙開口,一臉渴望。


    「我懇請您將忒提斯嫁給我,隻要您能同意,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就憑你?」


    宙斯陰沉著臉冷哼,滿眼不善,「知不知道佩琉斯是我的孫子?他一直對我尊敬有加,從不敢有任何的逾越,你不僅殺了他,居然還有臉和他相提並論?」


    聽到質疑,洛恩當即肅穆開口。


    「我願向斯提克斯河起誓,和他一樣,永遠對您忠誠!」


    「隻是幾句空話嗎?」宙斯搖頭嗤笑,做出轉身的動作,似乎已經對眼前狂妄的小家夥徹底失去了興趣。


    眼見宙斯要走,洛恩頓時急了,如同孤注一擲的賭徒,按住胸口大聲回答。


    「我願獻上靈魂作為擔保!」


    終於,宙斯仿佛被說動,停下了腳步,回頭看向了牢籠中的小雛鳥。


    而看到那位神王的反應洛恩也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大聲呼喊。


    「如果您不相信的話,大可以在我身上烙下屬於您的神印!」


    看著從鐵欄後主動伸出的那隻手,宙斯似乎終於被這份誠懇所打動,幽幽地歎了口氣。


    「忒提斯雖然隻是海上的寧芙,但我的妻子赫拉養育過她,我教導過她,我們早已將她當做半個女兒看待……」


    我信你個鬼!利用就利用,還說的這麽情深義重……


    洛恩心中狂翻白眼,表麵卻一臉真摯地替宙斯開脫。


    「我明白您的苦心,您隻是不希望忒提斯所托非人,所以要選自己信得過的對象。」


    「你明白就好!」聽到如此完美無瑕的理由,宙斯感覺眼前的這隻小雛鳥真是越看越順眼,簡直就像是自己肚子裏的蛔蟲。


    而此時,洛恩則再度抬起了手,認真懇求。


    「那麽,為了忒提斯以後的幸福,也為了向您證明我的決心,就請您為我烙下神印,監督我的言行!」


    對此,宙斯欣然應允,一道雷光打入洛恩體內,在手臂上形成閃電狀的印記,某種冥冥之間的聯係在兩人之間建立。


    看到對方毫無抵抗地就接受了自己的神印,成為自己落下的暗子,那位心機深沉的奧林匹斯神王不由流露出滿意的笑容。


    這段時間,除了外出去躲家裏的那個妒婦之外,他也調查過眼前這小子的底細,


    這小子成神前,是克諾索斯城的書記官,以及米諾斯王托孤的忠臣,親身參與過克裏特島之戰,和海洋係眾神,可謂有著天然的對立標簽。


    加上在佩琉斯死後,他又一路禍水東引,可謂將波塞冬得罪死了。


    而身為赫斯提亞的從神,也讓他有著超然的立場,是個很值得拉攏的對象。


    如此完美的工具人,宙斯自然願意做個順水人情,將忒提斯許配給他。


    唯一讓這位神王陛下猶豫的,就是忠誠度的問題。


    而眼下,這小子不僅主動向他宣誓效忠,還押上了靈魂作為擔保,徹底消除了他的後顧之憂,簡直太讓他滿意了。


    既然是自己人,那就沒必要繼續為難下去。


    宙斯略一揮手,雷光激蕩之下,牢門應聲而碎,但洛恩身上的鐐銬卻紋絲不動。


    疑惑地垂下眼眸望去牢門外的神王不由微微一愣。


    山銅、銀星砂、精金……赫菲斯托斯瘋了嗎?用這麽多稀有金屬打造一副鐐銬?


    「是我要求的……」洛恩麵露赧然,低頭小聲解釋道,「雖然並非有意,但終究是冒犯了您的威嚴,沒有您的寬赦,我不敢讓自己輕易脫罪,所以就懇請那位匠神為我量身打造了一副鐐銬,保證自己無法隨便掙脫。」


    聽到這話,宙斯看向洛恩的目光,不僅泛起了一絲複雜的神色。


    這孩子,未免有點實在過頭了吧?


    但事已至此,宙斯也隻能無奈地搖


    了搖頭。


    「算了,由你吧,等出了奧林匹斯,你可以去找赫菲斯托斯,告訴他本王已經正式寬赦你,並且同意了你和忒提斯的婚事,讓他想辦法為你打開鐐銬。」


    「感謝您的仁慈,陛下!」


    洛恩得償所願,當即一臉激動地道謝。


    宙斯微微頷首,隨即在洛恩跨出牢門的同時,似是漫不經心地開口。


    「對了,你似乎和雅典娜關係不錯,她最近在做些什麽?」


    洛恩心頭一凜,頓時明白宙斯收服他的另一重目的。


    說白了,這位神王陛下對戰神山上自己那個戰鬥力爆表的好女兒,同樣不放心。


    但不同於又菜又愛玩的波塞冬,雅典娜做事滴水不露,沒落下什麽把柄。


    所以,宙斯想借機在戰神山埋入一顆釘子,作為自己耳目親信,監視雅典娜的動向。


    然而,洛恩這個內鬼,卻是大忠似女幹的雙麵間諜。


    「山上來了不少的女神,雅典娜大人經常和她們聚在一起,討論些文化、詩歌、哲學之類的話題,似乎打算在雅典推行些變革,具體是什麽,我也不太清楚。」


    「她啊,總是愛搞些新花樣。」


    宙斯輕哼一聲,徹底放下心來。


    戰神山聚集不少女神,這點他是知道的,也清楚那個女兒並不安分。


    但隻是女神,根本影響不了他的王權,由著她們在雅典折騰也無所謂。


    隨著心中的疑慮打消,宙斯滿意地揮了揮手。


    「行了,你先回去吧,以後有任何事情,可以直接向我匯報。」


    洛恩聞言點頭,隨即目露遲疑。


    「倒是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向您講。」


    「但說無妨。」


    宙斯微笑著擺擺手,顯得十分大度。


    得到應允,洛恩放下心來,肅然開口。


    「我懷疑波塞冬想要對您不利!」


    聽到這話,原本還有些警惕的宙斯,頓時啞然失笑輕描淡寫地揮了揮手。


    「嗯,知道了,我之後會留意的。」


    看到宙斯平靜的反應,洛恩大急。


    「是真的!他好像還有同黨!您千萬要小心!」


    「哦?是誰?說來聽聽……」


    宙斯淡笑詢問,臉上依舊有些不以為意。


    倒不是存心打擊下屬的積極性。


    一方麵波塞冬哪年不跳幾次,何況自己已經提前敲打過了,沒必要大驚小怪。


    另一方麵。他可沒忘,這小子跟波塞冬有仇,難免有誇大事實,往自己那位兄弟身上潑髒水的嫌疑。


    果不其然,洛恩尷尬地搖了搖頭。


    「當時局麵太亂,那人被黑霧包裹,我沒見到具體的長相。」


    正當宙斯以為這又是一場誣告之際,卻見對麵的下屬一把扯下胸前的外衣,肅穆開口。


    「不過,她在我身上留下了這東西!」


    隨著一枚有著圓環外形,內部形如迷宮的漆黑烙印映入眼簾,原本不以為意的宙斯,臉色大變。


    ——赫卡忒之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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