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下,金色和藍色眼眸四目相對,氣氛陷入詭異的死寂。


    雅典娜收回前方握持的右手,若無其事地擦了擦嘴,臉上露出淡定的笑容。


    “這麽巧,你也在?”


    “……”


    感知到那熟悉的神性,沉默中的阿爾忒彌斯臉色由白轉青,接著由青轉黑,最後又由黑轉紅,咬牙切齒地撲上前,伸手掐向敢當麵綠她的某位塑料閨蜜。


    “我跟你拚了!”


    不堪重負的桌麵,隨之劇烈晃動。


    要命啊……


    欲哭無淚的洛恩連忙死死按住桌角,臉上擠出有些扭曲的笑容,向此時已經跨入神殿的赫拉打著招呼。


    “天後大人,您怎麽來了?”


    “你和忒提斯要結親,身為她的養母,我自然要過來看看。”


    赫拉理所當然地回答,隨即向身邊的電燈泡強勢地揮了揮手。


    “你先退下吧,我和他有私事要談。”


    聽到這無懈可擊的理由,單純的美杜莎乖乖點頭離場,臨走前還不忘還能地關上了門,給雙方的談話留足私密的空間。


    眼見赫拉在美杜莎走後,便急不可耐地向辦公桌前走來,洛恩心頭一突,連忙開口叫停。


    “天後大人!”


    “人都走了,你叫我什麽?”


    白臂的女神瞥了辦公桌後的小情人一眼,不悅輕哼。


    在那位天後的審視下,洛恩隻好硬著頭皮,捏著嗓子改口。


    “赫,赫拉……”


    “這還差不多。”


    赫拉滿意點頭,威嚴端莊的臉上綻放出明媚的笑容,伸手解著腰間的束帶。


    不是吧?在這兒?在雅典娜的神殿裏?又來?


    洛恩看著這熟悉的場景,欲哭無淚,連忙提醒。


    “你不是說要和我談忒提的婚事嗎?”


    “還有兩天呢,不急。”


    赫拉隨口敷衍,將束帶扯下,失去固定物的白色紗裙逐步從那如象牙般白皙的香肩上滑墜,一寸寸露出誘人的景色。


    洛恩連忙伸手按在赫拉的肩頭,止住了長裙下落的趨勢,臉上擠出一絲笑容苦勸。


    “在雅典娜的神殿裏,這樣不好吧?”


    “那又怎樣?”


    赫拉掃了一眼正對著辦公桌的雅典娜神像,輕聲嗤笑,不以為意。


    “別說是雅典娜的神殿,就算是她在這兒,她母親在這兒我想怎麽做就怎麽做!”


    洛恩聞言,額頭微微冒汗。


    說起來,赫拉的天後的位子,好像就是從雅典娜之母——原始智慧女神墨提斯手裏牛來的。


    這位名義上的婚姻保護神,本身居然就是小三上位的一方,也怪不得希臘的婚姻關係是筆糊塗賬。


    而此時,聽到那位天後趾高氣昂的宣言,桌子底下成了苦主的雅典娜,頓時臉色鐵青,不再和身前的塑料閨蜜掐架,咬著牙試圖衝出去和赫拉拚命。


    剛才還要和塑料閨蜜拚個你死我活的阿爾忒彌斯見狀,頓時滿頭大汗,一把將衝到桌布邊緣雅典娜拽了回來,連聲安撫。


    “冷靜!不至於真的不至於!”


    “砰!”


    與此同時,剛趁亂偷偷提好褲子,想要起身溜出神殿的洛恩,被強勢的赫拉一把推倒,按在了辦公桌前。


    一張桌子,被分割成了內外兩個世界,表裏不同的戰場。


    看到情郎畏畏縮縮的反應,赫拉很是不悅。


    “我都不怕,你跑什麽?”


    “夫人,別這樣,影響不好……”


    被按在桌麵上的洛恩,感受著桌下結界中愈演愈烈的震動,更加欲哭無淚。


    然而,一貫強勢的赫拉對此充耳不聞,反倒挑起眉梢,臉上露出了一抹戲謔的笑容。


    “所以,伱這是想和我玩強迫遊戲嗎?”


    “我不是!我沒有!”洛恩連忙矢口否認,並苦口婆心地勸告,“婚期臨近,真的還有很多的工作沒做,要不我們改天吧?”


    “嗯。”


    赫拉點了點頭,似乎十分通情達理。


    洛恩見狀,頓時滿目希冀。


    “你同意了?”


    辦公桌前的赫拉翹起唇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還記得強迫遊戲的規則嗎?”


    看到赫拉那微妙的表情,洛恩心中頓時生出了不好的預感。


    強迫遊戲的規則?


    “一切要按照相反的意思來,不要等於要,反對表示同意。”


    開口重申規則的天後赫拉,戲謔打量著爪下的獵物,目光幽幽閃爍,眸中泛起一抹淩虐式的快感。


    “而你越反抗,我越興奮!”


    “……”


    辦公桌下的雅典娜和阿爾忒彌斯在一陣沉默後,不約而同地作出評價。


    “禽獸!”


    然而,由於聲音被小型結界隔絕,上麵渾然不知自己在現場直播這場終極侮辱的天後赫拉,越來越入戲,開始上手撕扯起小情人的衣服。


    洛恩不知是帶入了角色,還是因為雅典娜和阿爾忒彌斯在桌子下盯著,隻能一邊反抗,一邊鬱悶地苦勸。


    “這是辦公室……”


    “和我有什麽關係?”


    “人多眼雜,萬一被發現……”


    “那樣豈不更好?”


    進入狀態的赫拉油鹽不進,臉上滿是衝破禁忌的愉悅感。


    “砰砰砰!”


    正當在某位天後在強迫遊戲中漸入佳境之際,門外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以及那熟悉的句式。


    “洛恩,有人非要見你,我們攔都攔不住。”


    “是誰?”


    眼見遊戲似乎觸發了隱藏劇情,赫拉頓感有趣,扭頭代替洛恩詢問。


    門外的美杜莎下意識回答:“是匠神赫菲斯托斯,還有忒提斯,他們一起來的,說要商量婚禮的問題。”


    “……”赫拉臉上興致勃勃的笑容瞬間凝固,身軀一僵。


    “哎呀,不用通報,都說了我和洛恩那小子熟,今天來看他也沒什麽特別要緊的事,讓我看看他在不在裏麵。”


    正在此時,門外傳來了粗獷的聲音,某個有些佝僂的身影正拖著標誌性的跛腳,來到了美杜莎身前,伸手推向神殿緊閉的大門。


    而在他的後方某位散發著絲絲濕潤海氣的典雅身影,同樣邁步踏上台階。


    聽到大門已經開始咯吱作響,赫拉亡魂大冒,四下一掃,連忙焦急地拋下一句囑咐,矮身鑽入桌底。


    “千萬別讓他們知道我在,先想辦法把他們支走!”


    看著一頭紮進了桌布之下的天後,滿臉笑容走進門的赫菲斯托斯,以及跟在後麵的準新娘忒提斯,負責擋在辦公桌前的洛恩一臉生無可戀,腦內不可避免地冒出某個念頭。


    要不毀滅吧?趕緊的!


    而那肉眼可見的喪,讓進門的赫菲斯托斯微微一愣。


    “你怎麽了?臉色這麽差?表情也不太對勁?”


    “咳,是因為工作太多了。”


    美杜莎輕咳著上前,替洛恩代為解釋。


    “你們也知道,神戰剛剛結束,雖然主神們如約沉睡,但人間經曆了大戰的摧殘,百廢待興,很多事情都需要專人處理,尤其是如今的雅典,更離不開人。”


    忒提斯聞言,點頭表示認同。


    由於曾經在戰神山上居住過一段時間,她親眼見證了雅典在文化、技藝、娛樂、教育、飲食等等方麵超出時代的進步與發展,也能憑借智慧隱約感知到這個城邦對於人類世界來說,是何等的不同與重要。


    而想要維係這份榮光,需要雅典人和戰神山諸神攜手共進。


    但如今,雅典娜、赫斯提亞、忒彌斯、謨涅摩敘涅這最初的四位戰神山領導人,已經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沉睡,洛恩作為克裏特島的書記官,以及和這四位主神關係匪淺的代言人,自然要出來主持大局。


    這麽多的工作量要集中在他一個人的身上,難免有些操勞過度。


    想到這裏,忒提斯看著辦公桌前那莫名憔悴的身影和他身後堆積如山的文件,不免有些心疼。


    “要不,先坐下休息會兒?”


    忒提斯說著,就要上前攙扶。


    然而,看到辦公桌後的那張椅子,洛恩似乎被擰開了開關,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哆嗦,連忙搖頭婉拒了忒提斯的好意。


    “不用,我撐得住!”


    開什麽玩笑,下麵已經塞了三個了,再坐上去,自己說不定分分鍾被桌子底下的那群母獅子,拉著大腿對半開。


    不過說來也奇怪,她們三個居然沒當場打起來……


    洛恩看著穩穩當當的桌麵,腦內暗暗泛起嘀咕,心中的一絲希望死灰複燃。


    好像,我還有救?


    隨即,他重新振作,對著來訪的忒提斯擠出滿含歉意的笑容。


    “不好意思,你們也看到了,瑣事太多,沒辦法好好款待你們。”


    “沒關係,我能理解。”


    忒提斯輕聲開口,語氣溫柔,盡顯賢妻良母的風範。


    “反正隻是來看看你,也沒什麽要緊的事。”


    “為了我們的婚期如約舉行,我一定會盡快把這些天需要解決的事情處理完!”


    洛恩信誓旦旦保證,說出了自己的日夜操勞的初衷。


    實際上,他這麽辛苦的上班,就是為了安定好雅典的秩序,以免讓這場即將到來的婚禮出現什麽差池。


    一片良苦用心,天地可鑒。


    但沒想到執行過程中出了點岔子,雅典娜、阿爾忒彌斯、赫拉那些之前他惹下的風流債,紛紛上門,還好巧不巧地攪和到了一起,進而搞出了這麽個騎虎難下的局麵。


    “嗯,那你先忙。”忒提斯輕輕點頭,隨即將自己從家中帶來的點心和禮物,放到了桌上,顯得很是通情達理。


    而一旁的赫菲斯托斯則是無奈地撓了撓頭,有些鬱悶。


    “看樣子,酒是喝不成了。”


    洛恩聞言,頓時灑然一笑。


    “這個簡單,戰神山的仙饌密酒多得是,還有一批今年新釀的,我讓美杜莎帶你去取,保證讓你喝個夠!”


    不光是他這個酒神,連酒神教的大批骨幹都在雅典常住,釀酒造酒自然輕車熟路,這麽些年積攢的庫存,絕對能讓赫菲斯托斯大飽口福。


    話雖如此,赫菲斯托斯還是有些遺憾。


    “就算有好酒,也要和對脾氣的人一起喝才盡興。”


    “這個也沒問題,雅典學院裏新招聘的幾位老師,在鍛造方麵很有天賦,感興趣的話,剛好讓喀戎帶你去逛逛。”


    “喀戎?那個傳說中的半人馬賢者嗎?”


    赫菲斯托斯頓時來了興趣,洛恩則是微笑點頭。


    “沒錯。”


    “我早就聽過他的大名,今天正好和他聊聊。”


    “我讓美杜莎她們先帶你去酒庫裏挑幾壇佳釀,然後給你引路,如果喝醉的話,今晚就在山上留宿吧。”


    對這位匠神做出妥善的安排後,洛恩隨即將目光轉向了一旁的忒提斯,輕聲開口。


    “既然來了,不如去看看阿斯特萊雅吧?她最近一直在念叨你。”


    “嗯,我也挺想那孩子。”


    忒提斯輕輕點頭,典雅的臉上泛起了一抹回味的笑容。


    當年,她和洛恩一起被不和女神厄裏斯與複仇三女神追著到處跑,要不是關鍵時刻,阿斯特萊雅這位熱心腸的二代正義女神出手幫忙,還帶他們去尋找忒彌斯求助,恐怕自己那時就因為身中【複仇刻印】的緣故,死在了俄刻阿諾斯之海上。


    說起來,她和洛恩之間的感情就是在那時急速升溫的。


    某種意義上,阿斯特萊雅算是促成這段婚姻的小愛神。


    “那好,你們先去逛逛,等忙完這些,我們再聊。”


    洛恩揮了揮手,忒提斯和赫菲斯托斯也在美杜莎的引領下,識趣地點頭離開。


    殿外,微風拂麵,清新的空氣湧入鼻腔,忒提斯深吸一口戰神山上那久違的味道。


    隨即,她猛地停下腳步,幽幽轉頭,看向身後大門緊閉的神殿。


    這味道……


    領路的美杜莎轉過身,關切地看向站在原地的忒提斯:“怎麽了?”


    不知為何,這位蛇發女妖的背脊莫名緊繃,充斥著一絲防備式的張力。


    “沒什麽,突然想起了些別的事情。”回過神來的忒提斯笑了笑,轉身跟上了美杜莎的腳步,隻是那雙垂下的眸子幽幽閃爍。


    與此同時,感知到門外的身影走遠,洛恩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小心翼翼地撿起地上的一遝文件,伸手摸向大門。


    “你跑什麽?”


    然而,幽幽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三道身影依次掀開桌布,呈三角陣型走來,將再一次準備開溜的某個人堵在了牆角裏。


    看著笑意盈盈的三張臉,洛恩不由吞了吞口水。


    “你們什麽時候關係這麽好了?”


    “就在剛才。”


    三位女神看向彼此,相視一笑,似乎默契地達成了某種共識。


    洛恩心中泛起了強烈的危機感,連忙開口提醒。


    “忒提斯還沒走遠……”


    將自己的未婚妻挽留在戰神山上,是他給自己準備的一道保險。


    “已經超出1000米了屬於安全範圍。”阿爾忒彌斯微笑著戳破了這虛假的威懾,向前更進一步,目光炙熱。


    洛恩眼皮一跳,一步步後退,目光轉向雅典娜,幹笑著求助。


    “神殿裏,總該注意點影響吧?”


    “看我做什麽?這是雅典娜的神殿,和我薩沙有什麽關係?”


    紫發金瞳的“薩沙”,一臉無辜地開口,抬手勾勒出一道道赫密斯文,構築嚴密的結界。


    洛恩無言以對,最後看向了那位保護婚姻的天後,目光真誠。


    “我和忒提斯快結婚了。”


    “不是還有兩天嗎?”


    赫拉幽幽開口,上前堵死了最後的空隙,劃動的指尖切開了獵物身上那層僅有的遮羞布。


    宣誓守護貞潔的女神,背棄了曾經的誓言;


    無法容忍玷汙的女神,貢獻出了自己的神殿;


    保護婚姻正當性的女神,癡迷於禁忌的快感……


    顯然眼前都不幹淨的三位,在經曆了某種坦誠相見的局麵後,因為互相捏著彼此的把柄,變得親密無間,結成了穩定的三角利益同盟,約定一起分享獵物。


    看著這同流合汙的可恥場景,無處可逃的受害人,悲壯地舉起了雙手,接受了自己殘酷的命運。


    一場背德的饗宴,在聖潔的大殿中激烈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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