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聲,衣衫染血的男子就這樣被扔在地上。


    他的手腳筋脈全被銀針貫穿,一番酷刑之下,不僅失去了行動能力,就連原本殘缺的雙目,此刻多了一輪血洞,僅剩的那隻眼睛也被挖走。


    腥臭的抹布塞在高艮的嘴裏,防止他咬舌自盡,一名負責押送的妖人,快步走來,請示道:


    “門長,這叛徒前兩日落入我等手中,幾經拷問,嘴巴甚是嚴實,半點消息都不肯吐,我這邊不敢太過,生怕要了他的性命您會責罰。”


    “是麽?一邊去。”


    古祈岸饒有興致地盯著眼前血淋淋的廢人,全身都是烙鐵留下的燙傷,麵孔淤腫烏青,連續踢了幾腳,踩著他的腦袋,頗帶調侃的意味,與身旁的心腹談笑:


    “喏!這就是叛徒的下場,都進了全性,還和正道結義,可真有他的。”


    “門長您輕點兒,我看他快要死了。”


    被透明人影這麽一提醒,古祈岸挪開了右腳,聽著那有氣無力的喘息,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高艮,開始盤問。


    “聽說你以前是一氣流的?和我說說,無根生在哪?”


    輕飄飄的話語暗藏殺機,若高艮拒絕回答,古祈岸有的是方法對付他。


    “.”


    回應青年的隻有一片死寂,高艮意識模糊,處於死亡的邊緣,他甚至聽不清古祈岸在說些什麽,隻是覺得麻木的身體越來越沉,快要堅持不住了。


    “這麽麻煩?”


    古祈岸抓起高艮的腦袋,與那雙空蕩蕩,肉根盤結的眼眶對視,取出滿載灰色液體的玉瓶,往高艮唇間滴落兩滴。


    長生水。


    一種隸屬於東洋的秘技,能將活人轉變成隨意驅使的怪物。


    “噠噠噠”


    灰色液體滲透高艮的嘴巴,滴落喉嚨,很快就衍化驚人的異變。


    上一秒還氣若遊絲的高艮,逐漸恢複力氣,他瘋狂在地上哀嚎,肌肉呈現2-3倍的暴漲。


    血色的眼眶被一張鑽出獠牙獸嘴代替,身上多處生長出瘮人的黑發,身體更是格格作響,震飛一枚又一枚的銀針。


    頭頂的毛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脫落,顱骨發生扭曲形變,周身的肌膚呈現灰褐色,它正大口貪婪地呼吸著新鮮空氣,體內的骨骼跟隨起伏。


    “門長.這,您要留著他?”


    “給他的師門送一份大禮。”


    古祈岸微微招手,淪為怪物的高艮,像一頭四角獸爬到麵前,不再擁有自我意識。


    “聽著,回去一趟,把門內的老幼都清理一遍。”


    怪物嘴裏發出模糊的音節,沒有抗拒,轉身逃出廂房,沿著腦海裏殘存的記憶路線,執行潛意識中的命令。


    “門長.您放走他,不怕他會變回來?”一名賊眉鼠眼的妖人,小心翼翼地詢問。


    古祈岸宛若聽到笑話,不禁莞爾:


    “這蠢貨,腦袋都腐爛掉了,就算尋遍天下的名醫都無用,結局應該和一條野狗差不多。”


    “那無根生.我們還要繼續追?”


    透明人影把近來打探到的情報,大致地說了一遍。


    “他的結義兄弟,死得就剩十來個了,這會兒不知道躲在哪,您看要多留意一下其他人麽?”


    “可。”


    古祈岸躺在沙發上,微微闔眸,睡意漸起,像趕蒼蠅一樣,驅逐道:


    “此事交於你去辦,莫要讓我失望,若是你沒把握,就多帶點門裏的人去。”


    “明白,還請您靜候佳音。”


    聲音戛然而止,那名藏匿身形的大宗師,就這麽消失了。


    天師府。


    傍晚。


    從張靜清口中得知師弟與魔頭結義的張之維、田晉中二人,甚是震驚。


    僅僅隻是半年的光景,若不是師父親口所說,他們斷然無法相信,被賜姓將來有資格成為下一代天師的張懷義,竟冒天下之大不韙,做出這等離譜的事兒。


    “懷義,怎麽”


    田晉中人都麻了,他承受三一門的恩情,這邊師弟就和敵對的魔頭結義,讓他甚是為難。


    “師父,那您還要護懷義的性命麽?”


    在大是大非的麵前,張之維不敢擅做主張,他想知道師父究竟是怎麽想的。


    “唉護,怎麽不護?”.


    張靜清麵露難色,道:


    “多虧三一門那邊給了台階下,大夥兒都聊好了,凡是參與結義的人,隻要抓到統統廢除修為,終生禁足,這事兒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過去了。”


    “但現在還有其他門派的人在追殺這些餘孽,按照約定,他們有權隨意處置任何的結義人員.就算是我,也不能明目張膽地要求他們停止。”


    “畢竟,這事兒本來就是那孽障做得不對。更何況,要被他知道活下來的條件,以他的性格未必會願意回來。”


    天師發愁得厲害,與以往的任何一刻都不同,他感覺自己看不清張懷義了,又當著兩名弟子的麵,緩緩敘述:


    “結義的秘畫門竇汝昌,就私自把他門裏的手段傳給了其他人,現在無法確定伱們師弟有沒有因為這點,把我們天師府的金光咒、雷法外泄,雖然為師願意相信他不會,可萬事都不敢說絕對,唯有親眼見到他,才有機會確定。”


    “什麽?!”張之維、田晉中皆是愣住,事情比他們想象中的還要嚴重。


    “師父,請您讓我等二人下山,把懷義帶回來!”


    張靜清望著跪於身前的兩位弟子,白眉緊蹙,輕歎道:“你們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如果他不回來,繼續和魔頭廝混,終會被三一門殺死,這件事你們不得去求情,我天師府丟不起這個人,知道麽?”


    “在你們沒有帶他回來之前,就算他被其他的門派斃了,你們也不得尋仇,那是他命中該有的劫數。”


    “你們的舉動,可能會影響同盟的團結,萬不可因一時之私,而壞了大局。”


    聽到師父苦口婆心的話語,二人心中大致有了定數,點頭道:


    “明白,懇請師父放心。”


    “最後。”


    張靜清的臉色緩了下來,緊盯張之維、田晉中,囑咐道:


    “答應為師,你們要行事謹慎、平安回來。”


    “救不了那孽障就不救了,若因他的緣故,導致你們出了什麽意外,為師會愧疚一輩子。”


    “師父.”


    二人動容,心底五味雜陳,他們還是頭一次看到天師這般無力的時刻。


    簡單的告別後,當天夜裏備好盤纏、幹糧的張之維、田晉中就匆匆下山去了。


    “師兄,我們從何找起啊?”


    “先去小棧那兒問問,晉中,你盡量跟我走一塊,我有不好的預感,這趟下山或許麻煩多得是。”


    “嗯,師兄,我們一起去。”


    朦朧月色,映照著二人下山的身影,逐漸消失在茫茫山林中。


    次日。


    再有消息傳出,逃回南疆清河村的魏淑芬,被提前得知的大蠱師請來幾位老朋友,一起擒獲,將其誅殺,屍首扔棄深山,被豺狼禿鷲啃食而光。


    武當的宋勉、周聖二人,前者因回到宗門駐留,事發後被囚禁山中,後者一直下落不明,仍在外潛逃。


    由於戰事的原因,武當人手不夠,僅能派出四位弟子追捕,卻遲遲尋不到行蹤。


    自然門的卞通,迫於師門的壓力,向一眾師長袒露二十四節氣穀內的秘密,一度認為那些鐫刻在岩壁上的紋路,藏有莫大的仙緣,以此求得活命。


    得知消息的門長,稍作權衡,決定率部分精銳前往,並私下許諾,尋得仙機之後,不廢卞通性命,予其自由。


    然而,一連數日的奔波,等他們趕到山穀的時候,卞通隱瞞氣局的存在,他本以為自己靠著記憶,能大致走過去,卻不料意外頻發。


    越是接近二十四節氣穀,跟隨而來的門人,紛紛都因為各種詭異的意外殞命了。


    有的是舊疾突發,有的是不慎踏空懸崖跌落,更有的是途徑狹窄山道,被滾落的巨大岩石砸成了肉泥。


    當聽到尖銳的嘶鳴聲,眾人慌張抬頭,見到一頭頭靈性的金絲猴,不斷的扔擲石塊,砸得這支自然門的探索隊伍,狼狽不堪,倉皇避退。


    在氣局的影響下,走錯路的異人,接連死去,自然門的門長惱怒至極,一度掐住卞通的喉嚨,逼問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不我不清楚啊.門長!!”


    卞通神色慌張,死了將近十位門人,他更加不敢說是氣局的原因。


    遺憾的是,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一樣受到了災厄。


    “噗嗤!”


    一柄鋒利的匕首從後背徑直捅穿心髒,卞通的胸口血流不止,他惶恐地看著門長,眼睛瞬間黯了下去,跪倒在地,霎時沒了呼吸。


    出手的人,是門內的二把手,他有所預感是卞通這混賬把他們騙到此處坑殺,再擇機會逃走,故而不能容忍,直接痛下狠手。


    崎嶇的山路,僅剩的五人不敢深入,摸著原路返回,等到最後,活著出來的僅有自然門的門長一人。


    他渾身沾血,狀若瘋癲,踉踉蹌蹌地跑了幾步,就力竭摔倒在地。


    “門長!!!”


    在附近值守的門人,驚呼一聲,箭步跑了過去救援。


    “山山穀邪乎那幫混蛋尋到了仙蹤。”


    話說到一半,自然門的門長嘴角溢血不止,昏迷了過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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