勸說無果,田晉中僵持在原地。


    以他的實力還不足以強行拘走張懷義,一旦發生打鬥,說不定會鬧出動靜,引起城內的線人注意,到時他再想把師弟帶回山,可就難了。


    糾結之下,田晉中稍作改變,道:


    “既然你不願回山,那你做的這一切,總得有個緣由吧?”


    “你不說清楚,我回山如何與師父複命?他老人家一直都在等伱回去。”


    張懷義心中有愧,被這麽一說,剛想開口解釋,就被身旁的端木瑛阻止,她湊近過來,小聲試探:


    “懷義哥時間耽擱不得。”


    “我看要不.你擒住他,我來動手?保證不傷這位道長分毫。”


    “你要是講出來,他知道我們的蹤跡,可能會惹來殺身之禍.”


    張懷義連一刻都不曾考慮,直接拒絕,他實在是做不出修改師兄記憶這種事。


    “罷了,瑛子,你往前走,先找到船,我倆跟在後麵,就聊一會兒。”


    “.那你把握分寸,有些東西不該講。”


    端木瑛囑咐一句,就去河邊找船了。


    師兄弟並肩而行,張懷義憂心忡忡,話語到了嘴邊,還是難以啟齒。


    “真要知道?”


    “對。”


    “我們找到了前賢的遺跡.”


    狹窄的巷道內,響起秘談的話語,張懷義拗不過田晉中,把這幾個月來的經曆,都詳細地說了一遍,包括參悟紫陽玉璧的事情,以及八奇技大致的能力。


    “師兄.你現在知道我為什麽不能回去了吧?”


    “那可是金丹派的始祖,如此褻瀆先人,魔頭雖是主謀,但我和其他的三十四人脫不了幹係,我本就對不起師父.”


    “唉,生死有命,強求不得,如果死在外麵就算了,我不想讓他老人家難辦。”


    張懷義句句發自肺腑,與田晉中朝郊外河邊走去的這短暫時光,無疑是他近來最放鬆的時刻。


    駐足在岸邊,端木瑛已經撐船渡來,冥冥之中,張懷義察覺有危險逼近,他忽地回首,望向田晉中,邀請道:


    “這一別,下次就不知道什麽時候再見麵了。”


    “師兄,和我一起走麽,權當送我一程?”


    “.不可。”田晉中婉拒,微微搖頭。


    “師父還在等我,我必須盡快回去,再說我跟著你們的話,三個人容易暴露行蹤。”


    張懷義默默歎氣,他覺得也有可能是自己多慮了,看了一眼老田,不再說些什麽,揮手道別,轉身乘舟離去。


    “師兄.替我向師父問好。”


    “嗯。”


    田晉中五味雜陳,就這樣目睹著師弟的身影,跟隨木舟消失在視野的盡頭。


    隨後,他啟程回山。


    在城內的驛站,租借馬匹,一路狂奔。


    不久。


    一批搜尋奇技下落的異人來到驛站,為首的頭目手持一張黑色的紙張,上麵浮現的字跡,指明張懷義、端木瑛曾出現附近,與一位道人疑似碰麵。


    “走!”


    “給我追!”


    頭目振臂一呼,率領人手,鞭撻駿馬,衝出城門。


    臨近傍晚。


    田晉中途徑廣袤的平原,馬匹累了,速度緩慢,需要補充水源和食物,他隻好停下行程。


    戌時。


    周邊昏暗,寒月高懸,田晉中正欲駕馬離去,陣陣蹄踏聲從遠處傳來。


    “?!”


    “咻!!”


    剛一回頭,危險的氣息轉瞬即至,密密麻麻的箭矢破空而來,貫穿馬匹的要害,血水飆濺。


    “壞了。”


    田晉中倉皇閃避,金光耀起,他察覺來者不善,沒有半分戀戰,直接逃走。


    一場生死的追逐戰,就此展開。


    茫茫無垠的平原,殺機四伏,田晉中連奔兩個時辰,本有機會甩開那些神秘人,卻不慎遭遇一片泥沼,被攔了去路。


    “想逃?”


    “哼!有的是時間收拾你。”


    頭目冷笑連連,一揮手,其餘的心腹,紛紛將獵物圍了起來。


    見狀不對的田晉中,陷入絕境,為求一線生機,率先與側麵的蒙臉黑衣人交手,試圖突圍。


    “轟!”


    激戰爆發,各種手段層出不窮,雙拳難敵數十手,金光很快就衰落了下去,占據人數優勢的王家精銳,擒獲滿身是血的田晉中。


    “說吧。”


    “張懷義、端木瑛,都去哪了?”


    深夜。


    王家府邸,談話的密室內,桌麵放置的白色紙張,緩緩浮現幾行黑色字跡。


    “削了那人的四肢手足,廢其筋脈,還是問不出。”


    “該如何處置?”


    幾位老者與王家家主直勾勾地盯著這從前線傳來的消息,不由地感到焦急煩躁。


    駐紮在那座城鎮的線人,通知還是慢了一步,誰知天意弄人,兩門奇技就這麽從他們眼皮底下溜走。


    “一不做,二不休,幹脆殺了,天師府查不到我們的頭上。”


    坐於左側的肥胖老者,粗短的手指輕敲桌麵,征詢其他幾人意見。


    “現在是特殊時期,萬不能留下痕跡。”


    說罷,那位老者就要提筆落字,給遠在千裏的族人,下達滅口命令。


    “不”


    王家家主抬手阻攔,明亮的火光映照著他那陰沉臉色,隻見他有恃無恐道:


    “這麽好的一把匕刃,不用白不用.”


    “全性賊子欺我宗族,殺我長輩,既如此,也該讓他們付出代價了。”


    “把田晉中送回去,禍水東引,說是全性的妖人做的。”


    眾人聞言,不禁眼前一亮,以張天師那護犢子的性格,定會找尋全性血鬥一場,完全不用消耗他們的人手,讓這兩家鬥個你死我活,甚是妙哉。


    “家主高見,老朽這就寫。”


    那位族老陰冷一笑,枯槁的手指流淌縷縷黑色炁息,抵在白紙上,輕輕勾勒筆畫。


    碼頭,黃昏。


    輪渡離港的時間是次日清晨,張懷義、端木瑛在附近的一家客棧就膳,他們低垂著腦袋,坐在角落裏,避免與其他客人的接觸,眸光時不時觀察著四周的情況。


    “客官,嘿,您的菜,齊嘍。”


    店小二托著幾碟菜走來,還不忘遞給端木瑛一張紙條:


    “喏,姑娘,還有這個,剛剛有位爺吩咐我給您的。”


    “?”


    端木瑛心神驟顫,行蹤被發現了!


    對麵的張懷義,同樣是脊背發寒,他們一路謹慎行事,想不到還是棋差一籌。


    攤開紙條,威脅的話語呈現眼前,赫然是呂家線人轉告的消息。


    “三日不至,必殺王子仲。”


    端木瑛心神不定,臉色變得頗為難看,對方這是掐準了她的命脈。


    這次是王子仲,下次就是其他的親人了.


    臨行前計劃被打斷,幾乎是短短的幾秒,她方寸大亂。


    “怎麽了,瑛子?”張懷義追問。


    “有人.抓了我的未婚夫,他們就在附近。”


    端木瑛惱羞成怒,紙條被她緊握成褶皺的碎屑,她不知這背後的人究竟是誰,充滿不安。


    要是全性的瘋子,她那身子骨虛弱的丈夫,還不知要遭多少的酷刑摧殘。


    “.”


    張懷義默不作聲,出於求生的私欲,他並不想跳進這明顯的陷阱。


    氛圍冷了下來,桌上的飯菜冒著熱氣,二人之間仿佛出現了隔閡,在忐忑的尷尬中,或許是端木瑛看出他的為難,索性勸誡道:


    “懷義哥,你找個地方藏好”


    “這是我自己的事兒,就不拖累你了,我要一個人去。”


    “瑛子.唉,慚愧,是十二哥無能為力,對不住你。”


    張懷義深知毫無武力的端木瑛,這一去恐怕就要沒命,奈何他沒有逆轉大局的能力,唯有眼睜睜地看著悲劇發生。


    “現在可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端木瑛側首,有意無意地瞥了一眼窗外,發現數名行蹤可疑的線人,不假思索地道:


    “他們的目標是我,我走不掉;”


    “而你不同,懷義哥,你的修為高深,趁著他們支援沒來,趕緊走。”


    張懷義仿佛就是在苦等這一刻,他心底如釋重負,望著端木瑛那雙複雜的眸子,似有求助,似有理解,他抹掉不該有的衝動,鎮靜回應:


    “保重.瑛子,江湖有緣再見。我會想辦法找你的。”


    “嗯去吧。”


    端木瑛遮掩著心裏的失落,不斷催促:“從後門走。”


    張懷義像是做賊心虛的老鼠,匆忙起身,借密集的食客藏匿身形,快步離開。


    自知被盯上的端木瑛,能感受到一道道令她厭惡的眸光,正從四周的角落窺伺。


    舉起紙條,朝蟄伏的線人搖晃示意,端木瑛起身走出客棧大門,一輛黑色轎車緩緩停下,車內由內而外推開。


    “端木小姐,請。”


    裏麵的呂家中年人,微微笑道。


    “帶我過去。”


    端木瑛臉色若霜,她暗中祈禱未婚夫最好沒有出事。


    月落日升,一夜過去。


    轎車來到呂家門前,知曉幕後黑手的身份,端木瑛不禁冷笑:


    “原來是你們啊,用這等卑劣的手段,無愧是投機倒把的行家。”


    “端木姑娘,你說笑了。”


    “王先生在我呂家做客數日,可是好吃好喝的招待著,沒有任何的虧待。”


    負責追捕的呂韌,並不動怒,他文質彬彬,隻是輕聲道:


    “走罷,我帶你去見見心上人,順便與我堂兄、幾位叔伯聊聊。”


    “相信我們彼此會達成一個不錯的交易,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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