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難改,生死由心。】


    【第一世,你出生在‘絕心穀’一戶平凡人家。】


    【身為凡俗之軀,你經曆一個月才漸漸破解胎中之謎,了解這個世界。】


    【你的父母皆是凡人。】


    【身邊有兩個大哥、三個姐。】


    【七年後,伱漸漸成長,展現出異於凡人的靈慧。而你的父母又生下了一個弟弟,兩個雙胞妹妹。】


    【在這樣平凡的人家中,你過了一年又一年,慢慢將周圍探索完畢。】


    【這是一處平凡的山穀小村,沒有任何隱居俠客、世外高人。你開始一直默默修行河伯鑄金身之法,奈何資源不足,修行速度始終緩慢。】


    【所幸此時距離魔師重出江湖尚久,你心中未不急躁。】


    絕心穀。


    一處迎著夕陽的山坡。


    宋臨靠在一顆樹上,望著天邊斜斜落下的橘紅光球。


    “魔師出關十五年前……時間線居然變了。”


    “可惜我今生的天賦、資源皆不如落鳳峽一世,修煉了七年,竟還仍是雷音境,庚金之骨都差一大截,圓滿境界遙遙無期。”


    雷音十三鳴。


    七歲的年紀,自然算是天縱奇才。


    但相比過去,宋臨卻隻覺不滿意。


    絕心穀實在太平凡了,平凡到他尋遍了方圓數百裏區域,也沒遇上一件奇緣。


    沒有資源。


    雷音十鳴之後的難度,自然成倍上升。


    “凡人登仙……這一世,大概是讓我默默蟄伏,等待一飛衝天的機會。十五年時間,確實是最簡單的難度。但……以人身修行十五年,而且是在這絕心穀中,難度真的小嗎?”


    要不要離開?


    宋臨心中閃過一個念頭。


    隨即放棄。


    上一世離開落鳳峽,就遭遇那麽多危險。既然存在絕心穀這個初生地,一定有它的道理,隻是自己目前還未挖掘出來。


    何況今生他還有一個家,擁有彌足珍貴的親情。


    “河伯鑄金身啊……”


    “凡人登仙之道,簡直與這功法‘凡俗之軀,登天屠神’背道而馳。這樣的人生,也與我的性格背道而馳……”


    “若非有修行奇才這個命格,我怕是十五年修至罡氣境的可能性都沒有。”


    想到這裏。


    宋臨明白了。


    除非融合出一個概率七成、八成之上,比玄麟鳥品質還高的命格,比‘修行奇才’更超絕的天賦。


    否則。


    這一世絕無一步登天的可能。


    這一世。


    已然注定了失敗。


    “隻能等十五年期限,獲得命格奇緣之後再離開了。不過縱使失敗,一個明黃命格換一個明黃奇緣,也是值得的!”


    便在這時。


    一個聲音遠遠從山坡下傳來。


    “六弟,回家吃飯咯!”


    “好咧,二哥。”


    宋臨起身拍了拍屁股,往山下走去。


    走到山腰時。


    他二哥韓山忽然拉著宋臨:“等等,給娘娘磕個頭再走。”


    說罷拉著宋臨。


    跪在一座破舊的娘娘廟前,恭敬叩首。


    “祈娘娘仙福,風調雨順,家人平安……保佑六弟一生平安健康,將來出人頭地,走出這偏僻的深山。”


    質樸的言語,樸素的願望,卻蘊含著一股沉甸甸的親情。


    於是。


    時間一年年過去。


    宋臨整日埋頭苦修,顯得有幾分孤僻。


    但他並未刻意對這一世的親人疏遠。


    自己雖注定是此間過客,重來一世後,存在的痕跡也將會被徹底抹去。可那醇厚的親情,卻讓他感受久違的溫暖。


    這是前世今生的童年,都未曾體會過的。


    十一歲時。


    宋臨終於將修為艱難提升到雷音六十六鳴。他感覺此時自己一個念頭,就徹底突破雷音,踏入罡氣。艱苦修來的氣血,也比過去任何一世都堅實無數倍。


    然而。


    距離雷音九十九鳴,觸及神秘的河伯鑄金身,仍是遙遠。


    也是在這一年。


    父母在村子裏給他說了一門親事。


    他自然拒絕了。


    這一世自己注定隻是個過客。


    親情已是沉重的羈絆,如何能再牽扯入情愛之中。便連從小一起玩耍的夥伴,他都沒有一個。


    親情、友情、愛情,對於立誌凡人登仙的人來說,都屬於某種無形的枷鎖。


    歲月如梭,滄海桑田。


    十五年。


    絕心穀許多人都變了很多,有人變老了,也有人長大。田地、山林也比當年多了許多變化,唯一不變的,或許隻有望日坡下風雨依舊的娘娘廟。


    宋臨的大哥已經成親十年,兩個孩子滿地跑,生活殷實、美滿。


    二哥前年剛剛成親,隻是不知誰的原因,二嫂的肚子遲遲不見動靜。


    三位姐姐早年已經嫁人,生下幾個孩子,逢年過節來看望父母時,一群孩子便異常熱鬧。


    兩個老人卻是人老心不老,四五十歲的年紀,竟又懷上了一胎。


    至於頑劣的弟弟,兩個乖巧的雙珠妹妹,卻是還未定下親事。


    不過大家唯一的願望,還是希望這個六弟將來能出人頭地。


    畢竟家中幾個孩子,也就他一個生得靈俐,還跟村口的教書先生學了一些字。身在大山中的人們,這一輩子最大的願望,也就後代能走出這山溝溝了。


    而今年。


    已經是宋臨出生的第十五個年頭。


    他明白。


    人生最大的考驗即將來到。


    也不知這一世的劇情會以什麽方式殺自己,或殺了劍十一的前世。


    “六弟,走。三水節了,跟二哥去娘娘上柱香。”二哥韓山從院子外走來。


    如今幾個兄弟都已成家、分家,卻也不如過去那般親密了。


    但每逢三月三這個節日,仍會大聚一場。


    “好。”


    宋臨壓下心中隱隱不安。


    帶上香燭、元寶,跟著二哥前往望日坡。


    他明白。


    自己這二哥分明是急著向三水娘娘祈福,讓他早日生出子嗣,免得村裏人閑言碎語。


    可是。


    這樣的事情拜神真的有用嗎?


    宋臨從不這麽認為。


    所以除了七歲那年韓山強拉著他,這還是宋臨第二次祭拜三水娘娘。


    少頃。


    兄弟二人從登上山坡,燃上香燭,在娘娘廟前恭敬叩首。


    “祈娘娘仙福……保佑六弟平平安安,將來能出人頭地,走出這偏僻的深山。還有……保佑還有秀娘早日為我生個大胖小子!”


    韓山虔誠地說著。


    哪怕這個時候,他依然質樸的先為弟弟祈福,然後才想到自己。


    走出大山。


    這是平凡人家一生的願景,也是‘韓山’這個名字的由來。而這個願望也因為這名字,成了他心中的執念。


    韓山明白自己這輩子沒希望,便將這一絲願景寄托在弟弟身上。


    “走了。”


    “好,二哥。”


    兄弟兩人走出娘娘廟。


    目光所及。


    幾裏外的村子裏,正升起一股股濃煙。


    “哈哈,這是誰家祭拜娘娘,把屋子給燒了嗎?”


    韓山見狀,頓時笑了起來。


    而後轉頭朝宋臨道:“六弟,快走,跟二哥下山去救火。”


    然而。


    宋臨卻沒有回答他。


    目光陰沉,死死盯著下方的山穀。


    “二哥。”


    他忽然道。


    “怎麽了?”韓山一臉迷茫。


    “答應我。”


    宋臨雙手握住他的肩膀,沉聲道:“一會兒無論看到什麽,發生什麽。一定……一定不要離開這裏。在娘娘廟裏躲好。”


    “答應我,一定,一定。”他反複強調著。


    “啊?”


    韓山不由愣了一下。


    下一刻。


    轟!


    一股氣勢衝天而起。


    雷音陣陣,血浪滔天。


    他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六弟,這一刻仿若化作一尊神明,自山穀一躍而下,瘋狂衝向村子。


    在那一瞬間。


    他仿佛聽到無盡的雷鳴。


    是八十,還是九十?又或者九十九?他已經數不清,但他知道……村子好像出事了!


    “殺!”


    “給我殺!”


    “所有超過十八歲以上的都殺了。”


    “將十八歲以下的抓過來,我一個個親自檢查。”


    一聲大喝傳遍山村。


    寧靜的小山村,頓時陷入血與火的煉獄。


    “求求你們,放過我們!”


    “不要,不要殺我爹娘!啊……”


    “瘋子,你們這群瘋子!為什麽,為什麽要殺我們?”


    一聲聲慘叫,無數個身影倒在血泊中。


    他們不明白。


    他們完全無法理解。


    與世無爭的他們,平凡如他們,為何會遭到這一場無端的屠殺。


    屠殺。


    徹底的屠殺。


    一場毫無道理的屠殺。


    當宋臨衝到村口。


    忽然聽到村口傳來一個聲音:“壇主,十八歲以下的孩子太多了,抓不過來。”


    “那就把十歲以下的都殺了!”


    一個陰冷的聲音響起。


    下一刻。


    “啊啊啊——”無數聲稚嫩的慘叫響起。


    宋臨愣在原地。


    十歲以下……


    他的弟弟、妹妹,不正是十歲以下?


    “畜……生……”


    轟!


    驚人的氣勢頓時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下一刻。


    一道身影閃電般衝入人群,手持一柄柴刀,一瞬間帶走了無數外來者的生命。


    殺戮,開始。


    那些外來者身穿統一服飾,通體玄褐,其上日月爭輝,繁星點點。一個個氣息更是無比強悍,竟都在雷音、罡氣之上。


    但麵對雙目赤紅仿若入魔的宋臨,竟沒有一個有抵抗之力。


    剛才他們怎麽屠戮村民,這一刻宋臨就以同樣的方式還回去。


    然而。


    太多了。


    在村中肆虐的雷音、罡氣高手實在太多了,足足千百人。宋臨不知道他們為什麽屠戮一個村子,都要出動這麽多人手。


    看著一個個倒在血泊中熟悉的身影,看著他們絕望無神的目光。


    這一刻。


    他隻想殺光他們!


    “這裏怎會出現如此強大的少年?”


    “快跑!”


    “集合力量,群起攻之!”


    忽然。


    一個尖利的吼聲在人群中響起:“是他!他就是我們要找的天命種子,一定是他!快,抓住他!”


    咚咚咚~~


    一個個強悍的身影襲來。


    宋臨手持柴刀,迎難而上。


    不管敵人有多少,今日……他絕不可能後退一步。


    轟隆隆~~~


    雷音爆鳴,一連九十九聲,徹底震懾了襲來的天地盟眾人。


    驀然。


    一道強大的氣勢從村口襲來。


    是那天地盟的壇主。


    一個麵色陰霾,頭代黑帽的中年人,手中握著一雙判官筆。


    仿若自陰間而來的判官,給村子中無辜的百姓們宣判了死亡。


    “孽畜,住手!”


    他一聲大喝,手中判官筆朝宋臨點來。


    轟隆~~


    兩個身影一觸既分。


    陰判官雙目森然,原地不動。而宋臨卻連退十餘步,才終於穩住身形。


    呼——


    刀光再現。


    村中的屠戮仍在繼續,他當然不會停手。


    咚咚~~


    驟然宋臨氣息變幻,竟一瞬間破開無數關卡,從雷音九十九鳴踏入罡氣百煉關,罡氣頃刻三十三煉。


    “好膽!”


    陰判官目光一冷。


    手中判官筆虛空一劃,竟似畫出個天地乾坤,無數可怕的黑水傾斜而出。


    轟!


    那陰判官仍停在原地,宋臨的身形卻如遭雷殛,瞬間倒飛數十米,撞破一間草屋。


    敗了。


    他今生的天賦、潛力,樣樣皆不如玄麟鳥。


    麵對比血肉金剛還強的陰判官,更無地利優勢,自然毫無懸念的敗了。


    但是。


    宋臨不會放棄。


    這一世,哪怕是死,他也要守護屬於自己的親戚,守護身邊的一切。


    剛從地上爬起。


    宋臨忽然覺得這一間屋子好熟悉。


    角落中。


    一雙絕望的眼珠映入眼簾。


    宋臨心頭猛地一震。


    “二嫂……”他看著衣衫殘破的女子,臨死仍死死護住微微隆起的小腹,忽然似明白了什麽。


    二嫂秀娘……已經懷孕了。


    她隻是瞞著二哥,想給他一個驚喜。而粗細的韓山卻……


    “上去看看,抓回去獻給魔師。”


    草屋外,陰判官冷聲下令。


    “是。”


    周圍天地盟幫眾剛剛應聲。


    “啊——”一聲震動山嶽的怒吼。


    轟隆~~草屋轟然炸裂。


    一個身影渾身彌漫猩紅的氣血,一步步走出。煙塵中一雙彌補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天地盟的壇主——陰判官。


    “死——”


    呼~~猩紅的刀光劃破晨曦。


    那一刻。


    山穀所有天地盟的幫眾,似都看到一個平靜安詳的山穀,一個個辛勤樸實的百姓。但就在下一秒,所有人忽然停住,猩紅、憤恨的目光,死死盯著他們。


    “咚~~”


    一聲詭異的心跳。


    無數猩紅的刀光劃過村子,劃過一個個天地盟高手的脖頸,劃過陰判官驚駭的眼眸。


    這一刀。


    理應名為——心蠶。


    許久、許久。


    村中再也沒有一個人能站立。


    天空忽然降下瓢潑大雨。


    雨滴落在一具具殘屍上,澆滅了燃燒的火焰,混合著鮮血泥濘的土地……


    似乎每年三月三的這一天,總是會下一場離人思愁的大雨。


    宋臨仰頭望著天,緊咬牙關。


    “賊老天——你真該死!”他將柴刀擲上天空,憤聲怒罵。


    眼角處卻有一滴血淚,緩慢無力的滑落。


    離人仇~~離人愁~~


    他今生本注定是此間一過客,為什麽要讓他陷入這該死的心—蠶—劫!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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