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吹風機嗡嗡響,電視裏字正腔圓的女聲播報清晰傳遍房間的每個角落,“…瀾江市市長選舉進入白熱化階段…選舉結果將於近日揭曉…最終,市長人選將從最具競爭力的兩位候選人盛明輝和秦兆均中揭曉…”


    青黛臉上朦朧的水珠尚存,她一邁出浴室,眼神在屏幕上流轉,原本的清澈單純逐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暗含深意的笑。


    青黛:小毛毛,有事?


    許久不見的毛子久違上線催進度:我隻是出來提醒你,原劇情裏盛青黛會在盛雲楨他爹宣布繼任當天恢複正常,並且死亡。


    毛子痛心疾首地敲擊並無實體的電子屏幕:而你!我的宿主大人,在傅家吃喝玩樂地耍了幾個月,攻略對象的任務進度還停留在25%!25%!


    毛子:男主的厭世值也還在紅線,小心他分分鍾變態給你看,到時候他@¥%&…


    青黛不知從哪來掏出來一副黑框眼鏡,戴上:可以避免死亡的真相隻有一個。


    毛子:哪一個?


    青黛:按照原劇情去盛家,把那個敢對我開槍的孫子逮了。以絕後患。


    毛子:……你才是真黑幫。


    它揪起自己白毛,宛若一顆發瘋的拔絲湯圓:所以你任務進度25%怎麽辦!


    青黛躺上大床,安詳閉眼:如果傅檀京真對一個小傻子情根深種,那好像更變態。25%,說明他變態的程度還有救。


    毛子疑似被說服:……


    青黛:嘻嘻,等2.0版的我給他上點強度。桀桀桀。


    兩天後,除了傅檀京以外的四人繞成一圈,窩在地毯邊玩紙牌接龍。


    蕭巍接了個電話,揚聲,“老大,馮錦那夥人全抓到了。就是那小孩有點可憐,據說幾天沒給他吃飯,一接回來就送重症病房去了。”


    “葉夫人說,想和您見一麵。”


    傅檀京,“什麽事?”


    “前段時間馮錦底下勢力不是瘋狂找新曜境的麻煩嗎?他們到處在賭場裏鬧人命官司,連累我和尹有為現在還沒處理幹淨。她想請您過去商量,怎麽弄個雙方都滿意的結果。”


    尹有為聞言插嘴,“葉夫人得權的第一件事,就是清理舊賬。她這是打算和新曜境搞好關係?這女人厲害啊,親兒子躺在icu,還有心思籠絡人心。”


    傅檀京拿過通體漆黑的手杖起身,他腿上綁了固定支具,藏在大衣下倒看不出來,“是該算賬。”


    他盯著地上那一圈牌友,蕭巍接收到視線,立馬站直,“好的。老大,我送您過去。”


    而傅檀京正對麵的青黛捧著紙牌,玩得不亦樂乎,一會兒掰手指數數,一會兒興奮地用紙牌煽風。


    果然還是個孩子。


    傅檀京沒意識到自己的想法早就在不知不覺中漸漸發生了改變。起初,他隻是對養出一朵與眾不同、身手強悍的傻瓜霸王花有點點興趣而已。


    如今,他竟隱隱期待可以見到屬於盛青黛的那一麵——真正、完整的她。


    傅檀京淡淡應了一聲,轉身往外走。


    總歸還有時間。


    等傅檀京和蕭巍一走,沒過多久,尹有為也接了個電話,說盛家又派人來西街賭場鬧事了。


    尹有為把牌往地上一扔,火急火燎地抄家夥出門。


    別墅裏隻剩下青黛和林意,青黛無聊地癟嘴,“隻有兩個人玩牌,不好玩!”


    林意摸摸她的腦袋,“那青青還想玩什麽?”


    青黛眼珠轉了一圈,鎖定了沙發上的迷你扭蛋機,她急吼吼跳上沙發,舉起玩具展示,“意姐姐,我們玩這…”


    話沒說完,腳下踩中的遙控器自動切換了頻道,字正腔圓的女聲這回強烈、有力,“…盛明輝成功當選瀾江市市長…據稱,其獨子盛雲楨或將一同進入政府係統…成為市政府辦公室成員之一…”


    電視屏幕中,盛家父子風光無限地站在媒體中央,溫和含笑地回答記者提問。


    “雲、雲楨哥哥…”青黛下意識往前走了一步,想看清那張闊別已久的臉,卻驟然在沙發邊緣踩空。


    “青青!”


    地毯又厚又軟,不至於摔傷。青黛卻伏倒在地毯上一動不動,隻剩盛雲楨接受采訪的聲音回蕩在客廳內。


    “青青!青青?”叫了好幾聲沒反應,林意彎腰扶住青黛肩膀,“腦袋暈不暈?有沒有哪裏疼?”


    她皺眉,想拿手機撥打電話,她剛翻開通訊錄,一隻手摁住了她的手腕。


    “…我沒事。”


    女聲沙啞,緩慢。


    與平常總高了幾個音調的聲線不同。


    “青…”


    青黛抬起臉,明明是一樣的五官,她的瞳色陡深,仿佛過去所經曆過的黑暗全都揉進了這雙眼睛。


    林意心頭一凜,莫名的寒意讓她不自覺向後退了一步。


    她曾覺得青青像個柔軟的毛絨玩具,可麵前這個…更像玻璃櫥窗裏冰冷的木偶。


    “意姐姐,怎麽了?”青黛垂眸,“我剛剛…有點摔懵了。”


    “…”林意心裏異樣感更強烈。


    突然,青黛握住了林意的手腕,語速急促,“意姐姐,我對你們沒有惡意,更不會與你們為敵,我隻是…”


    林意反手掙紮,後頸一麻,她瞬間陷入黑暗。


    “必須回一趟那個地方。”


    入夜。


    新曜境別墅內,眾人噤若寒蟬。


    停在屏幕中央的頻道正無限重播盛家父子的畫麵,地毯上淩亂的紙牌、玩具,都是小傻子離開前的模樣。


    深茶瞳色的男人麵無表情,電視重播了多少遍,他就站在客廳中央看了多少遍。


    因為過久的站立,他每分每秒都必須忍受每一寸肌肉和骨骼重新斷裂的痛苦。但傅檀京輕輕扯開唇角,笑了。


    盛雲楨。


    真是好大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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