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黛接過了軍刀。


    在眾人的目光中,她伸手一撥,將刀尖彈回鞘內,“我不想做。”


    傅檀京瞳中的冰冷擴大,似有嘲意。


    青黛將軍刀塞進傅檀京掌心,將雙手緩緩攏起,用力地包裹住傅檀京的手,“如果我親手殺了他,他會更深刻地留在我記憶裏。”


    青黛感謝盛雲楨曾將她帶出地下拳場,給她八年安穩;青黛也恨盛雲楨真情裏摻著利用,到最後狠心舍棄……林林總總的賬若要一筆一筆得去算,那可真是算不清。


    對她來說最好的結局,是當兩個互不相欠的陌生人。


    除非,盛雲楨要傷害她現在在意的人。那時她絕對會不留情地反擊。


    麵前女人的動作似乎傳遞了無聲信任,她大膽地說出心聲,“傅檀京,我更想徹底忘了他。”


    傅檀京臉上陰冷感未散,沒什麽表情。


    門外的盛雲楨已經自顧自道,“青黛,如果你無處可去,我…我可以…”


    與此同時,傅檀京開口,他沒有壓低聲音,問得直接,“你為什麽想忘了他?”


    門外的說話聲驟停。


    青黛一下鬆開了握著傅檀京的手。她為難地揪起連帽衫的拉鏈,偷看新曜境另外三個人。


    蕭巍使勁給她使眼色,他指指自己的心髒,再指向傅檀京,然後開始瘋狂比心。


    青黛沒看懂,但她深吸一口氣,回頭,“因為…你們更重要。”


    傅檀京,“…你們?”


    蕭巍一拍腦袋。作為新曜境最有眼色的得力下屬,他表示傻妹妹這個時候可以不用帶上他們的!


    果然,傅檀京笑了一聲,他甩開軍刀,在空中劃出一道冷冽弧線,又穩穩落於他左手掌心。


    傅檀京盯著門板,邁開步伐往那去。


    他換了手,是真的起了殺意。


    “等…”青黛握住傅檀京的手,“我還沒說完。”


    傅檀京沒回頭,倒暫時停下了腳步。


    見攔不住傅檀京的殺意,青黛腦裏什麽想法都冒出來了。她的臉一點一點憋紅,這會兒深呼吸都救不了她狂跳的心髒,此刻心率比她在台上打拳時更高,她剛開口,聲音細微發顫,“我、我想問…”


    才說了三個字,青黛又不滿於自己的表現,於是她重重地咳嗽一聲,然後仰起臉,字字清晰,“請問一下,新曜境的老大可以追嗎?”


    “我是說,我可以追你嗎?”


    她的堅定無畏穿透了室內的每一個角落,甚至仿佛有著穿透門板的音量。


    “叮——任務達成進度70%”


    “叮——厭世值下降4點。”


    “紅線警告:當前厭世值80。”


    休息室內有一瞬間的靜止,蕭巍驚喜得宛若少女般捂起嘴,林意挑眉失笑,尹有為瞠目結舌。


    青黛呼出一口氣,裝作若無其事。實則三人組的視線差點讓她想鑽回白熊麵具裏去。


    啊——怎麽就說出口了?


    傅檀京是不是隻把她當作胡鬧不懂事的小傻子呢?他萬一隻把自己當幼稚小妹妹怎麽辦……


    啊——她也沒追過人。


    這件事是不是該徐徐圖之呢?


    當事人傅老大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靜默幾秒,他皺眉回頭,慢慢抽回自己的手,“你…”


    青黛放下手,垂頭,“好……我知道。”


    “你應該知道的是…”傅檀京依舊擰著眉,聲線低沉而冰冷,“不要和我說謊。”


    尤其是為了救盛雲楨而編造這種謊言和借口來擾亂他。


    做傻子時,傅檀京從不會這樣嚴厲地和她說話。小傻子的倔強勁上頭,在另外三人都以為她會解釋時,青黛抬頭,拳頭已經攥緊,幽怨道,“你愛信不信。”


    要哄人的那個反而自己生氣了。


    這回是青黛跨步往外走。突然,傅檀京往左邁了一大步,擋住青黛去路,在她身前投下難以忽視的暗影。


    “我沒說不信你。”


    “你知道那句話的意思嗎?”傅檀京眼中浮現奇異的侵略感,直達青黛心靈深處,“青青,你一旦點頭,就沒有退路。”


    他承認,他的情感異常寡淡,對一切缺乏熱情與興趣。但這份寡淡,催生出了極致的偏執——他需要共沉淪的愛。


    一種想讓雙方緊緊捆綁,生死都拆不開的強烈占有。


    既帶著陰暗,又飽含著愛意和渴望。


    青黛起初還有點怨氣,聽到這句話倒笑了,“我從來都不給自己留退路。”


    她點頭,“我想追你,就是喜歡你的意思。”


    傅檀京“噠”得一聲收回了軍刀。


    新曜境三人組今天算開了眼,禁不住開始竊竊私語。主要是尹有為說得最多,因為他還沒搞懂原本預想中相親相愛一家人的團圓,是怎麽變成麵前的相愛一雙人。


    完全沒有他們插進去的份。


    門外的人大概已經走了。聽著旁邊窸窸窣窣的聲音,青黛耳熱,“可以…追嗎?”


    傅檀京指尖又撫上青黛親手綁的繃帶,唇角止不住上揚,享受著她嘴裏說出來的每個字帶給自己的無盡餘韻,“隨你。”


    蕭巍偷偷給天花板翻了個白眼。


    青黛又問,“那我加入新曜境的事?”


    傅檀京好似沒什麽大反應,心裏卻有種即將和她宣誓共沉淪的扭曲快感,“…我同意。”


    “真的?”青黛舉起左掌,“你為什麽不做這個動作?明明意姐他們都做了。”


    因為那樣更像某種宣誓。


    “…”傅檀京沒解釋,他隻緩慢抬起左手。


    青黛笑彎了眼,抬手與他擊了個掌,發出清脆而愉快的聲響,“一言為定!”


    傅檀京像握住了什麽似的,合上手掌。


    “那個…老大。”蕭巍也不想打擾,但形勢所迫,他說,“太太說,您再不回老宅,她就請人來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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