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淡淡道,“你在和誰說話?”


    寸頭男細窄的眼皮一掀,漠然凝視青黛,“現在可不是裝不熟的時候,虞隊。”


    聽起來居然真的認識她。青黛擰開辦公室的門鎖,靠在牆邊打量寸頭男,“你是?”


    “高征。”


    青黛低斂眉眼,確實沒想起這號人。


    “…”高征麵無表情,但依稀能聽出一點咬牙切齒的味,“幾個月前的軍警聯合抓捕行動,是我負責和你對接的,虞、隊、長。”


    起初他以為虞青黛故意裝作不認識他,沒想到她居然真不記得自己了!


    高征承認麵前的女人有傲氣的本事,但就這樣把一起配合過幾個月的戰友拋之腦後,是不是太過分了?


    青黛愣住。


    幾個月前的軍警聯合行動?有這件事?


    除了那個神秘男人之外的記憶都在逐漸複蘇,可高征說的事她怎麽一點兒印象也沒有。


    竹素來溫雅的臉上此刻烏雲壓頂,眼底隻有深不可測的譏諷和不悅。


    他出聲,難得冷硬,“想合作,就別廢話。”


    高征帶傷的眉頭一挑,“我也不想廢話。這不是在等虞隊點頭嗎?”


    “還是覺得我在誆你?需要我把你的警號報一遍嗎?”高征站得筆直,不帶停頓地報了一串數字。


    青黛這下顧不得馬甲被掀翻,她道,“你是部隊裏的人?”


    “嗯。現役。”高征幹脆道,“我把身份告訴你,就是希望你不用花時間猜疑,現在的情況有點麻煩,我們早點合力通關遊戲才是要緊事。”


    青黛看向竹,竹別開了臉。


    “…好。”青黛點頭,“你說。”


    高征把小紙條遞給青黛,“月考時,每6位學生一間教室,這是已知條件。”


    “線索說,當一間教室內6位學生全是差生時,這6位學生將直接被塘南一中退學。”


    “這條信息可以對應一進入遊戲時,徐雲蘭說的話,這次月考成績不理想的同學會被校長勸退。”


    青黛道,“所以一間教室坐的6人全是沒被替換的差生玩家,然後觸發【退學】的結局,是通關要求?”


    高征,“我是這麽想。你們呢?”


    想到表彰牆上優等生和徐雲蘭遭受的待遇,青黛把紙條還給高征,“我傾向於想離開塘南一中,玩家得選擇【退學】。”


    高征與青黛合作過一段時間,他很快點頭讚同,“好。那麽…新問題來了。”


    “一間教室坐6個玩家,可以通關。但我們現在,有21個玩家。”


    “也就是說,除了可以成功出逃的18位玩家,剩下3人呢?要放棄哪3個?”


    “在月考教室,不止我一個人拿到了線索。能活到現在的,都不是蠢貨。誰也不想成為被剩下的3人之一。”


    高征皺眉,“最糟糕的發展,就和荒島上一樣,玩家殺玩家,爭活下去的名額。”


    “他們不會聽我們指揮。這樣下去沒法控製,一切就亂套了。”


    是有點麻煩。


    晚飯的集合鈴響起,青黛腦中想著對策,說,“至少在今晚先把混在玩家裏的鬼都揪出來。”


    高征轉身就走,“我負責男寢,明天把名單給你。”


    青黛隨口答應。


    “你們很有默契。”


    從頭到尾沒再說過話的竹低垂眼簾,“今晚還需要我陪你嗎?”


    “需要。”青黛抓起竹手腕,往教室走,“說好合作,我自然要帶你出遊戲。”


    她挑眉,玩笑道,“誰讓那高征把我警號都報出來了。”


    “中途把你甩了,我怕你去投訴我。”


    “那你要抓得更緊。”竹頓了頓,黑沉沉的眼中晦澀難懂,“我記仇又小心眼。”


    “哎?”青黛樂了,“好好好,你是上帝。我盡量不惹你生氣。”


    又澀又稠的苦汁在胸腔裏翻騰,竹無聲勾起唇角,有種說不出的意味。


    入夜,寢室樓。


    青黛身後一左一右跟著竹醫生和李慢,她開始了簡單粗暴的……挨個查房。


    她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爐火純青——


    青黛時而眨巴眼睛看著女玩家扮可憐,時而驚慌失措地攥著女玩家的手求保護…遇見縮在上鋪不肯睜眼的,她也會化身邪惡女魔頭,溫柔摁住玩家,伸手扒開人家的眼皮看看。


    等天空剛蒙蒙亮,塘南一中新的一天到來時,青黛合上筆記本,把“鬼”抓了七七八八。


    李慢:“…”好…好強悍…


    青黛在二樓往下看,和料想的一樣,新的一天,守在樓下的男女老師已經不見了。天雖未亮,但這時候已經可以出寢室了。


    是和高征他們定好碰麵的最佳時間。


    青黛試探著走出寢室樓大門,果然什麽也沒發生。


    一步之後,竹不緊不慢地跟著。


    看他手中動作,似乎正在用紙折一條小魚。


    對麵也走出來兩個人。


    一個是再度光榮負傷的高征,另一個是滿臉生無可戀的文希。


    趁天色還早,青黛立馬從頭到腳檢查對麵兩人身上有沒有“鬼”的特征。


    檢查完,青黛大驚失色,遲來的的關心十分到位,“天呐,你們這是怎麽了?”


    高征:“…”


    文希:“…”


    高征丟過來一張紙,“今天晚上就是最後的月考了。”


    “昨晚沒有任何一位玩家死亡,現在依舊是21位玩家,你想好怎麽分教室了嗎?”


    青黛點頭,“想好了。”


    高征多看了青黛幾眼,“想好挑出哪3個多餘的人選了?”


    竹這時剛好折完了紙魚,抬眼看青黛。


    青黛對著高征給的名單,一格格劃掉被替換過的玩家,“我打算做剩下的三人之一。”


    高征道,“你瘋了?”


    “還是說我們虞隊已經偉大到準備無私獻身了?”


    竹盯著高征,表情猛然森冷。


    青黛不以為意,她看著天空碩大的倒計時,“我覺得,留下也不一定是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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