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黛腳步輕動,容猙驟然橫跨一步堵住了她往外走的路。


    黑衣男人微微俯下身,一股苦澀藥香就猛烈地撲了過來,“郡主,不陪我過新年了嗎?”


    這本就是隻屬於他們兩人的承諾。他說得小聲,像耳語般,刻意不想讓無關緊要的外人聽見。


    亭內悶熱,青黛的耳尖再度發燙,“一年之期未到,我暫不會離開雙月關。”


    她的視線從容猙領口上移,而後表情微凝,“你受傷了?”


    “不打緊。”容猙得到了滿意的答案,他直起身,笑了笑,“比我傷得更嚴重的那幾位,如今在棺材裏躺著呢。”


    “傷在何處了?”


    容猙就這樣把半月以來的凶險輕飄飄揭過去了,青黛拿那疊窗紙拍在他胸口,語調輕柔,“南煜陛下還笑得出來?”


    有危險的氣息。容猙立刻斂起笑,伸手壓住窗紙,“我不笑。郡主,我疼得很。”


    “咳咳。”容猙掩唇咳嗽兩聲,“我傷在心口,禦醫說我的情緒起伏不宜過大,不能動怒,不能傷情。”


    “所以…郡主會留下來陪我過新年的吧?”


    青黛一邊係上毛裘,一邊靜靜看容猙,“哦——禦醫說的是,那看來我不能留下了。”


    “為何?”容猙急忙問。


    “看。”青黛溫和地笑,竟真往外走,“怕殿下情緒起伏過大。”


    門外還有人在虎視眈眈呢!


    這回心口真是火急火燎的疼,容猙自討苦吃,自己咽下那股血腥氣,老實交代,“郡主…南煜皇宮內針對我的刺殺層出不窮,最嚴重那次,我昏睡了好幾日,連鬼門關都走了一遭。”


    “但我總念著與郡主的半月歸期,我怕我遲來幾日,郡主便真的不要我了。”


    容猙從窗花裏抽出薄薄的一張,這張與其他都不同,是一張大紅喜字,“郡主,我按約回來了,你就不能拋下我。”


    青黛說,“這是什麽?”


    容猙捧著“喜”字,他抬眼,神色明亮,坦率直白,“是我的念想。”


    “叮——任務達成進度75%”


    這亭內溫度果然是過高了,青黛熱到眼底都有些發臊,她偏過頭,輕聲斥責,“大逆不道。”


    “是。”容猙眼尾的弧度上揚,他隨著青黛歪頭,執意去看她的臉,“冷宮質子在癡心妄想,但…”


    “南煜新帝想求個機會。”


    “郡主,可以麽?”


    青黛一垂眼,掩飾自己前所未有的慌亂情緒。她緩緩轉頭,對上容猙視線,“求?你如今是一國之君,你想求什麽機會?”


    容猙攤開右手手掌,他掌麵寬大,每節指骨修長堅硬,掌心結了厚繭,一點也不像皇帝的手。


    他說,“求…令夷主動來牽我的機會。”


    青黛盯著他掌心。


    其實容猙極少會用這雙手碰到她,因為那對於一個質子侍衛來說,是逾矩。


    但…他們早就不是單純的主仆了。


    青黛剛要伸手,帷帳外羅慶的聲音大咧咧傳來,“納蘭大人?你怎麽還站在這?”


    “四國和談不是結束了嗎?郡主呢?”


    冷淡的男聲低聲回了幾句話,聽不太清,羅慶道,“哦哦,好。那我先走了。”


    納蘭儉沒走?他這是站了多久?


    “郡主。”一幕之隔的納蘭儉說,“我們動身前往雙月關時,陛下說了,等此番平定四國紛爭後,她便主動退位,將北琅皇位和江山社稷都交與郡主。”


    “令夷…郡主,您該回皇城去。”


    “納蘭大人。”容猙用劍柄挑起帷帳,他似笑非笑道,“這天寒地凍的,怎麽不進來坐坐呢?”


    空中不知何時又飄起了小雪,從掀起的帷帳一角,青黛看見了站在幾步之外的納蘭儉。


    他肩頭積了層薄雪,雪化後沉甸甸壓濕了衣襟。納蘭儉宛若察覺不到寒意,依舊肩背平直,眼神平淡,“令夷,你要隨我回皇城,還是留在雙月關?”


    容猙回頭,眸色幽深。


    “阿儉。”青黛攏緊毛裘,往前走了兩步,她並無猶豫,“一年戍邊之期未到,我會留在雙月關。”


    容猙後槽牙合緊,跟著念,“阿儉?”


    亭內的熱氣往外衝,吹在納蘭儉臉上,霧和霜都化成了濕漉漉的水珠,黏濕一片,很是難受。


    他低頭,“令夷,我在皇城等你。”


    質子盡數歸國,容猙也成了別國皇帝,可他納蘭儉會一直在北琅皇城,在令夷身側輔佐她。


    最後一次,真的不能是他嗎?


    納蘭儉的出身就注定了他永遠也不可能做到像容猙那般大膽坦然的求愛和癡纏。說完這一句,他轉身就走。


    “阿儉。”


    青黛笑道,“如今北琅皇城內又沒什麽需要我決斷的大事,你等我做什麽?”


    納蘭儉一時沒說話,隻背對著青黛。


    令夷又拒絕了他一次。


    容猙回來後,連一點期盼的念頭都不想給他了嗎?


    納蘭儉抿直唇角,“我會等。”


    “等北琅明君上位,等天下海晏河清。”


    納蘭長公子遙遙頷首,身長玉立的那道湖藍色就消失在了紛揚小雪裏。


    從前的令夷郡主和納蘭儉太像,他們都把自己壓在家族和責任之下,嚴於克己,不明喜惡。他們是很好的朋友,卻做不成一起打破桎梏的良配。


    青黛早早收回了視線,反倒是容猙一個勁兒往那邊瞅,連雪花片落在眉梢也沒察覺。


    “你在看什麽?”


    容猙說,“看他是不是真的走了。”


    青黛:“…”


    “對了。”容猙好似隨口問道,“郡主為什麽喊他…”


    “小猙。”


    “嗯?”


    青黛忽然伸手握住了容猙的手,連帶著攥緊了他掌中的窗花。


    她一笑,個性溫和的女人眼中竟催生出了比雪色更亮的燦然,“不是要一起貼窗紙嗎?走吧,陪你過新年。”


    “郡…”容猙渾身發麻。


    他是被凍僵了,產生了錯覺對不對?


    郡主怎麽可能會…


    在南煜舌戰群儒,力壓百官的新帝此刻連眼珠都不知該往哪放。


    青黛拉著容猙,大步往雪中跑。


    天寒地凍,兩人交握的雙手在發熱。故兩人一致握得更緊。


    他們力氣都不小,握疼了,也沒人鬆手。


    “叮——任務達成進度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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