傭人驚惶的一嗓子嚎出來,倒是嚇了楚沐蘭一跳。


    她一個喝岔氣,頓時便感覺藥片卡在了嗓子口般。


    又苦又嗆。


    她劇烈的咳嗽起來,手中水杯的水也潑了滿床滿身,狼狽到不行。


    “小心點!”


    白海澤驚的站起身,忙跪在床邊拍著她的背,又轉頭蹙眉衝女傭發火道。


    “多大點事兒,至於你火急火燎咋咋呼呼的!這是雲城不假,但雲城也是講法的地方,我還真就不信,他傅謹臣在雲城還想殺人放火不成!?行了,你先下去,我馬上……”


    白海澤正怒氣不可遏,想說自己馬上就下去看看。


    但他話沒說完,臥房外麵已經響起了男人沉冷如冰的聲音道。


    “恐怕想在雲城殺人放火的人,是你這位病懨子白夫人吧!”


    聲落,傅謹臣高大挺拔的身影已經出現在門口。


    跟隨在男人身後的兩個黑衣保鏢上前便將擋在門口的女傭架起來,往外拖。


    女傭嚇的雙腿發軟,半點聲音都沒敢發出便被拖下去了。


    傅謹臣在前,陳庭在後,邁步進了臥室,半點都不客氣。


    白海澤臉色難看極了,尤其是楚沐蘭身上還穿著輕薄睡衣,剛剛灑了水,現在一身狼狽。


    傅謹臣帶著人橫衝直撞的,簡直是一點尊重都沒有。


    “傅謹臣!這裏是白家,是我們夫妻的臥房,你想幹什麽!?還有沒有點規矩禮儀!”


    白海澤衝向前,神情極為憤怒。


    他這些年也長居上位,又自持是傅謹臣的長輩,氣勢還是有的。


    然而,傅謹臣卻根本就不買賬。


    男人神情愈發冷厲,視線冷銳道。


    “這話你應該好好問問你的這位白夫人,問問她,跑到我傅家將我家老太太氣的暈倒,她有沒有一點禮儀規矩?她想做什麽?”


    白海澤剛剛出去處理楚念雯的事情,他出去時,楚沐蘭還躺在床上休息,而他回來時,楚沐蘭也已經回來了。


    他還真不知道楚沐蘭出過門,他蹙眉。


    “什麽氣暈你家老太太?這怎麽可能?”


    他轉回頭去看楚沐蘭,楚沐蘭已經撿起旁邊一條羊絨薄毯披在身上,從床上下來。


    她臉色蒼白,解釋道。


    “傅總誤會了,我過去傅家老宅,隻是以為做為一個母親,我親手養大疼愛到大的女兒失蹤了,我實在擔心的沒了辦法,想到大家都說傅老夫人是最慈善仁心又悲天憫人的人,我便想去求求老太太,我沒想到傅老太太竟然完全不知道梔梔出事兒了,我真不是有意的,我……對不起。”


    她說著神情擔憂看著傅謹臣,又道。


    “老夫人的情況如何了?我本來是想到跟著過去醫院的,可……咳咳咳,傅少也看到了,我這身體也是差點暈倒,這才回來吃藥歇口氣。”


    白海澤聽她這樣說,大概已經了解了情況。


    他立刻便抬手攬著楚沐蘭,讓虛弱的妻子靠著自己,衝傅謹臣道。


    “這件事是我太太思慮不周,她也是掛念孩子才會如此,傅老太太若是醒了,我和太太立刻過去探病,給她老人家賠禮道歉。”


    傅謹臣頓時嗤笑出聲,“好一個無意,好一個擔心孩子。怎麽親生女兒躺在醫院裏生死不明,倒是為了害了親生女兒的冒牌貨東奔西走了?南城,楚雲河無意間把南老爺子氣的昏迷,這邊楚沐蘭便又無意將我家老太太氣的病倒,還真是狼心狗肺的親父女倆啊。”


    楚沐蘭神情無辜又焦急,解釋道。


    “傅少怎麽能這麽說,我們也很擔心梔梔的啊,哪天沒有到醫院裏守著?是傅少不肯讓我們見梔梔,至於傅老太太暈倒,我是真的沒想到,雲城這幾天鬧的沸沸揚揚,我以為老夫人早便清楚一切……”


    傅謹臣根本不想聽楚沐蘭狡辯,他冷笑著直接打斷楚沐蘭道。


    “我來不是問緣由的,更不是來聽你狡辯的。氣倒了我家老太太,就要付出代價!”


    他語氣寒涼又森冷,白海澤和楚沐蘭的神情齊齊微變,有種極不好的預感。


    “你想怎麽樣?!你還想對我們動手不成?!”


    白海澤撐著心頭湧起的寒意,沉聲說道。


    他並不覺得傅謹臣真敢拿他們怎麽樣。


    就算傅家在雲城的地位再超然,他也不是什麽無名之輩。


    傅謹臣還真敢大白天帶人闖進來打人不成?


    傅謹臣卻根本沒看色厲內荏的白海澤,隻似笑非笑的看著楚沐蘭道。


    “白太太衝進我傅家老宅時倒是威風,這時候倒是當起縮頭烏龜來了。”


    楚沐蘭蹙著眉,毫不心虛的道。


    “傅少,你這真是誤會了。我承認我做事欠缺考慮了,但我沒有要氣倒傅老夫人的意思啊。”


    她再三辯解,又誠懇地道。


    “傅少,我可以去道歉,或者傅少說要我付出什麽代價,真要證實是我的錯,我都可以承擔後果,沒必要鬧成這個樣子。”


    傅謹臣冷笑了聲,道:“既然白夫人有承受代價的準備那便好。”


    楚沐蘭隻覺他這話頗有深意,她心裏有種很不好的直覺。


    她正想說會負擔傅老太太的醫療費用,請什麽專家都可以之類的話。


    她的手機便適時響起,而一直冷沉著臉的傅謹臣聽到手機鈴聲,挑眉道。


    “接電話吧。”


    楚沐蘭看了看傅謹臣,對上男人意味深長的眼神,她眼神略閃,莫名心慌。


    她將手機拿出來,便看到電話是她最信任的助理張盈打過來的。


    楚沐蘭又看向傅謹臣,男人卻沒看她,麵無表情的邁步走到旁邊沙發前,竟姿態慵懶的交疊雙腿坐下來。


    似乎是感受到楚沐蘭急迫忌憚的目光,傅謹臣撣了撣西裝褲上的折痕,還掀眸看向楚沐蘭沒,衝著她抬了抬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楚沐蘭心裏愈發覺得這通電話不是什麽好事。


    倒是旁邊白海澤見她遲遲不接電話,以為她是被傅謹臣尋釁的樣子嚇到了。


    他扶著她,安撫著道。


    “誰的電話?沒事,你先接聽吧。你放心,我在這裏,沒人能對你怎樣。”


    “好。”


    楚沐蘭衝他點頭,這才指尖滑了下接了這通電話。


    "張盈,什麽事兒?”


    “楚總,是楊超那邊出了問題,不知道怎麽回事,說好的腎髒捐獻,他突然就反悔了!"


    張盈的聲音透過電話慌張傳過來,楚沐蘭的臉色頓時一變,她唇瓣蒼白,身體都微微晃了晃。


    她有些驚恐的再度看向傅謹臣,捏著手機的力道用力到腕骨發抖。


    “他說為什麽了嗎?”


    “沒說啊,他就突然打電話說反悔了,不肯再捐了,先前簽好的協議也要跟我們作廢。


    我現在正在往楊家趕,楚總你先別著急,我會好好跟他說的。怎麽能這樣呢,您可是他們家的救命恩人啊。”


    張盈顯然正在往楊家趕,那邊響起了車輛鳴笛的聲音。


    張盈說會勸說楊超,但是楚沐蘭心中卻清楚,肯定沒有用的。


    這件事一定是和傅謹臣有關,是傅謹臣給她的教訓。


    楚沐蘭勉強穩住聲線,衝手機那邊道。


    “好,你見到他,再勸勸他。我這邊還有事,先掛了。”


    楚沐蘭掛斷電話,便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紅著眼看向傅謹臣問道。


    “這就是傅少說的我要付出的代價?我一個無心之失,傅老太太隻是受了一點驚嚇,傅少竟然就要我賠進去一條命嗎?!”


    她簡直難以置信,手腳都是冰涼的。


    至此才發覺,自己招惹了一個怎麽樣可怕狠厲的人。


    楚沐蘭的質問卻沒令傅謹臣有半點不好意思。


    男人神情冷漠,不置可否的冷漠道。


    “嗬,小懲大誡罷了,這才哪兒到哪兒。我家老太太金貴,豈是你一條賤命能抵的?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若是我家老太太真有個萬一,我要你楚家全家都跟著陪葬!”


    楚沐蘭整個隻覺一股寒意從心底滋生而起,她是真的遍體生寒。


    有種惹上了魔鬼殺神的感覺。


    她隻是想讓傅老太太生病,讓傅謹臣被絆住腳步。


    她完全沒料想到傅謹臣行事竟然這樣不管不顧,一點小事兒就睚眥必報到這種可怕的程度,完全不給人解釋說理的餘地。


    太乖張,太狠毒了。


    “你!”


    楚沐蘭又急又氣,臉色有些灰白,眼前發黑。


    “怎麽了?剛剛電話裏說了什麽?”


    剛剛電話裏的聲音白海澤並沒有聽清楚,此刻看楚沐蘭的神情不對,他忙扶著她問道。


    楚沐蘭看向他,眼淚蓄滿眼眶,顫聲道。


    “老公,楊超也反悔了,我下個月的手術怕是沒法做了……”


    楚沐蘭的話,令白海澤愣了下之後,也是勃然大怒。


    他忙扶著搖搖欲墜的楚沐蘭,讓她坐到了床上,這才怒不可遏衝到傅謹臣的跟前道。


    “你到底做了什麽?你是怎麽讓楊超改變主意的?!你知不知道,我太太的身體本來是很好的,她是為了梔梔的生母才自願捐贈了一顆腎髒出來,她是梔梔生母的救命恩人!


    現在她自己那僅剩的一顆腎髒也出了問題,腎功能每年都在減弱,上個月已經查出加速腎衰的症狀,再不及時移植,她就要有生命危險了!”


    傅謹臣微微挑眉一笑,“這麽嚴重?都有生命危險了啊,可我看她現在上躥下跳的,好的很。”


    楚沐蘭嘴唇顫抖,白海澤憤怒道。


    “傅謹臣,我太太是為南梔生母才這樣的,你就算在旁的地方為難她,不敬重她,你也不該在這點上攻殲她,現在竟然還為了一點小事便要斷她的活路,你這樣做,就算南梔醒來,也會被世人指著鼻子罵她忘恩負義!”


    白海澤氣的隻差跳腳了,傅謹臣的神情也一瞬變得冷酷陰霾。


    “你太太?南梔生母?嗬,白總可別忘記了你口中的南梔生母才是你的原配妻子,梔梔是你的親生女兒!”


    儼然,白海澤口中親疏有別的稱呼,已經暴露出他心中的偏向和親疏定位。


    白海澤的臉色微微一僵,還沒說什麽,就聽陳庭嘀咕著道。


    “南老爺子精明一世,在挑上門女婿上可真是被啄了眼,有些人什麽玩意。”


    白海澤最不想聽到便是這些,他胸腔起伏,一時臉色都發黑了。


    楚沐蘭忙站起身上前,挽著白海澤的手臂,又衝陳庭道。


    “我和我先生在一起是在儷晴姐過世幾年後了,這麽多年,因為這件事,我先生明明有能力離開南氏,另起爐灶,卻還是在幫南家打理著生意,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什麽都不了解,無權這樣說他!”


    她又衝白海澤道。


    “老公,清者自清,我們沒必要為這種不知所謂,滿腦子齷齪陰暗想法的人生氣。”


    白海澤神態稍緩和,就見傅謹臣拍著手,神情譏笑的睥著楚沐蘭道。


    “白太太黑的都能說成白的,說的多了,自己就能相信嗎?"


    陳庭又跟著附和,“總裁,我聽說這人啊,心壞了,肝肺腎隻怕都得跟著壞,說不定過世的南女士就是移植了她的爛腎才早逝的。白太太,你確定,你現在腎髒壞了,不是因為你黑心爛肝的事兒做的太多遭了報應?”


    陳庭說著又看向傅謹臣道:“總裁,她這樣自私自利的蛇蠍毒婦,真的會自願捐腎?”


    楚沐蘭心髒微微緊縮,攥緊了拳。


    她垂下眼眸,遮掩住眼底的羞憤和恨意。


    確實,當年她給南儷晴捐腎根本就不是自願的,誰會自願無私的將自己的器官割給別人呢?a


    是形勢所迫。


    當時南儷晴剛剛查出需要換腎,南老爺子南老太太就先去做了配型。


    她爸楚老爺子為了討好南老爺子,自然是第一時間便帶著他們全家人去醫院做了配型,還主動號召南氏旗下的員工都去做配型。


    南老爺子也許了重賞。


    當時想當南家大小姐救命恩人的人還不少,好多人都被發動去做了配型。


    楚沐蘭以為那個配型做做表表衷心就可以了,她也沒想到,這麽多人都做了,竟然隻有她的和南儷晴配型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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