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自打上車開始,李休羽就感到了些許不安。可能是因為這個麵包車過於破舊,不太符合想象中的大老板的風格。


    但最初,她心中還頗為興奮,認為自己很快就能見到爸爸。反倒是李莊生臉上露出了罕見的不安和嚴肅,不停地追問他們要去哪裏,什麽時候下車。


    阿姨一開始還笑眯眯地回答很快很快,但是過了大約二十分鍾,臉色就逐漸沉下來,突然給了李莊生一巴掌。


    李休羽見狀嚇了一跳,卻又聽司機男人說,別打壞了,男的更值錢,臉上不要帶傷,路上不好搞。


    李休羽就徹底懵了。她現在的念頭隻有一個,她好像遇到壞人了,而且好像還把李莊生給連累了……她臉色煞白,眼淚憋在眼眶裏,嚇得一句話都不敢說。


    反倒是一直被她欺負的李莊生膽子卻很大,被打了一巴掌不僅沒有哭,還直接問對方是不是拐賣小孩的人。


    阿姨這個時候還想敷衍地騙他們,說他們是李休羽爸爸的朋友,但這種騙三歲小孩的話語即便是他們也不信,畢竟他們那個時候已經五歲了,虛歲也有六歲。


    李莊生當即奮力反抗,他掙紮著想要跳下車,但是小孩子的力量怎麽能和大人相比,還是被阿姨連抽了好幾個大嘴巴。


    此時李莊生爆發出了驚人的逃生欲,雖然力量上比不上大人,可光憑阿姨一個人,在一隻手抓著李休羽的情況下,也不能把李莊生完全控製住。


    眼見李莊生在自己的身下不停地掙紮叫喊,阿姨急中生智,忽然一掌抽打在李休羽的身上,李休羽本就處於驚懼的狀態,此刻更是猝不及防,便當場哇哇大哭。


    聽見李休羽的哭聲,李莊生便漸漸停止了掙紮和叫喊。阿姨見這招有效,便冷笑著掐住李休羽的脖子,嗬斥李莊生,如果再不聽話就“弄死你妹妹”。


    有了人質,李莊生不敢再反抗,甚至任由對方給自己和李休羽的腿上綁上紮帶。


    阿姨更加得意,反手又給了李莊生兩個耳光,李莊生就惡狠狠地罵他們,正義的大俠絕不向惡人屈服。


    阿姨見李莊生如此不配合,便又想了一招,對著李休羽拳打腳踢,李莊生拚命擋在李休羽身上,不敢再罵了。阿姨見此,得意地哈哈大笑。


    李休羽心裏後悔不迭,但恐懼卻讓她不敢有絲毫聲張。她已經確定對方是人販子,而且他們不僅盯上了自己,也盯上了李莊生,甚至李莊生這個男孩可能才是他們最主要的目標。


    她愈發恐懼,唯一能依靠的,隻有此前一直被她欺負,現在卻在拚命保護她的李莊生。她好想對他說,哥哥對不起,以後一定都聽你的話……但是她又明白,自己以後可能都沒有那個機會了。


    李休羽心中一直被絕望和恐懼籠罩,李莊生卻並未放棄逃跑的計劃,他甚至故意要拉屎拉尿想下車逃跑,但這些小伎倆自然都被大人們識破。


    車開了一下午,直到晚上,停在了他們完全不認識的偏僻小路。為了徹底讓小孩子們聽話,阿姨連打帶嚇,威脅他們聽話,不然就弄死他們隨便找個地方埋了。


    陌生的山林間,萬籟俱寂,車內外一片漆黑,還有兩個恐怖的大人。


    阿姨嗬令他們乖乖睡覺,但在這李休羽的恐懼和絕望也到達了極點,她抱住李莊生,忍不住哭了出來。她害怕阿姨,隻敢小聲啜泣,但是在人販子麵前,啜泣都是不服從的表現。


    眼看著李休羽又要挨打,李莊生連忙擋在李休羽身邊,他此刻鼻青臉腫,但還是惡狠狠地說:“不要打我妹妹!”


    “這麽小充好漢?”司機冷笑著,“可惜也多賣不了錢。”


    李莊生不說話了,他應該已經累了,或許心中也有畏懼,也知道反抗沒用,於是把李休羽抱在懷裏,輕輕哄她睡覺。


    “睡覺吧……睡醒了,壞人就都被抓起來了……”


    李休羽默默地掉眼淚,好黑啊,她好害怕……隻有身邊的哥哥,能讓她有些許直麵如此絕望現實的勇氣。


    好黑啊,李休羽從未見過這樣的漆黑的黑夜。


    對不起哥哥……對不起哥哥……李休羽心裏哭著說。如果她聽李莊生的話,就不會被壞人抓到了。現在不僅自己被抓,還連累李莊生挨打。


    她全身發抖,依偎李莊生,哭著睡著了。


    不知睡了多久,李休羽被一陣喧鬧聲吵醒,她猛然睜開眼睛,四周都是手電筒的光。


    警察救了他們。


    後來得知,李莊生在離開之前去小店買冰袋時多留了個心眼,跟店老板說,有個李休羽認識的阿姨要帶他們出去玩,請老板等李明華他們回來跟說一聲。


    而小店老板一開始聽說是李休羽認識的人,並未放在心上,但後來見幾人上了一輛有著外地牌照的麵包車就意識到了不好,當時正好見李莊生表叔路過,連忙跟他說明了情況,而表叔聞言立刻騎上摩托車跟在麵包車後。


    由於不知道車上有幾個人,他不敢貿然靠近,隻是遠遠跟著,等到對方夜裏停車,他才連忙跑到附近的村子裏,借電話報警。


    具體情況是過了好幾天才了解到的,劫後重生,李休羽心中自然驚喜,也對李莊生這個哥哥有了無限的好感。


    經此一事,李休羽心中留下了很深的陰影,變得害怕黑夜,尤其是自己一個人。即便父母給她買了小夜燈,媽媽帶著她睡覺,她依然會時不時做噩夢……但是和李莊生睡在一起的時候,她卻一點也不害怕。所以她每晚都抱著枕頭去找李莊生睡覺,她貼著李莊生的胳膊,就能擁有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好像世界毀滅了也不怕。


    有哥哥真好啊……可是隔壁鄰居家的小女孩總是來找她哥哥玩……明明李莊生是她的哥哥!


    此前沒在意,現在注意到了,李休羽就覺得不對勁了。於是憤憤然地跟對方爭吵,但吵來吵去也沒個輸贏。直到有一天,她發現兩人在玩過家家,而且一個演爸爸,一個演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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