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路,從相青山的南邊還有一條水路進荊州。”


    一連走了數日之後,左寧估摸著腳力和時間,就知道了他們現在所處在的位置,到了這條路的一個分叉口了。


    左寧騎著白馬,揚起手一指前方,篤定地說道。


    陸水寒看著左寧,輕輕一歪頭:“你又知道?你不是說你第一次走這邊嗎?騙我?”


    “嗬嗬……”


    左寧看著前方的道路,笑著說道:“是沒走過,但是我看過地圖,沒記錯,按著我們現在的行進速度,過個半個時辰就能到分叉口了。”


    本著逗逗陸水寒的目的,然後他扭頭看向了旁邊白裙款款的陸水寒,似笑非笑地問道:


    “倘若不信,要不?”


    看著他信誓旦旦的樣子,陸水寒恍然想起來,左寧可是在北邊和遼人打了五、六年仗的。


    對於他這種人,可能記個地圖確實不是什麽難事兒。


    尤其是,左寧還是位武聖。


    這幾日的光景,雖然一路上都是左寧打獵她做飯的平淡日子,但是左寧時不時在武道上的指點卻是讓她理解實操之後,感覺到了自己的實力在慢慢的有所提升著。


    所以,兩個人關係愈發熟了之後,陸水寒也徹底拋棄了冰山美人的人設,在左寧眼裏,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妖女。


    再加上陸水寒又是一個比較頭鐵的性格,左寧話都放這兒,她能就這麽乖乖巧巧地嗯嗯得過去?


    賭就賭!誰怕誰!?


    她挽了一下袖口,一縱馬朝前麵飛奔過去,回頭朝左寧大聲喊道:“本姑娘先去前麵看看,如果不是和你說的這樣,看我回來!怎麽~收拾你!”


    左寧聽著她那清脆悅耳的嗓音,沒有說什麽,沒有問如果他說的是對的話,她要做什麽。


    隻是點了點頭,然後就看著白衣勝雪的陸水寒,騎著馬,消失在了路的盡頭。


    “這踏雪,腳力都能和我的追陽扳扳手腕了……”


    底下的靈玉打了個響鼻,看得出來,心情也不錯,目光落在了遠處帶著陸水寒消失的那匹踏雪白馬上。


    夢中情馬……


    暫時獨處的左寧,一下子旁邊沒了個養眼嘮嗑的妖精仙女,思緒不由自主地飄了。


    飄著飄著,他就想起來了身邊的那些人。


    李安應該不會想我,大大咧咧的……


    老爹,爺爺更加不會了,我帶兵出去砍人掛了彩都不帶關心的……


    話說,懷玉公主知道我是誰嗎?別是個刁蠻公主就行……


    想著想著,他恍然想起來,還有一個人,給他漏了。


    ——老唐,唐大管家。


    他比我提前到,是去京城幹嘛來著?


    ……?


    京城


    “你!呸!您!您!我認得您!”


    京城的某個大院內,一個中年掌櫃的模樣的人看著眼前這位一臉滄桑,有著幾處刀痕的中年壯漢,被牙行的手下領到了自己這邊,眼中有著不少驚喜。


    他緊了緊紅色的大袍子,和腰上玉帶,快步走到了院門口,中年壯漢的麵前,因為步伐幅度大,所以他身上的金銀配飾被晃得發出清脆的聲響。


    “咋?你又認得我了?”中年壯漢一臉疑惑,看著眼前這個瘦了吧唧,但是又滿麵紅光的中年商賈,問道。


    自從來的京城,他感覺好像整一個京城都認識自己一樣,幹啥啥方便。


    想象中,可能會出現的阻礙那是一點都沒有,非常順利。


    “你可真是貴人多忘事!我是呂拓啊,早年唐將軍跟隨左州牧在長水一戰,從遼人手裏收複的其中一個縣,長嶺縣!我是當時被將軍救的那位小商人!”


    長水?長嶺縣?


    中年壯漢摸了摸胡子,仰起頭仔細地回憶起呂拓說的這些地方。


    哦,想起來了。


    幾十年前,左成剛剛拜了燕州牧,沒過多久就封了侯。


    是因為當時他剛剛拜州牧,意氣風發,也成為名噪江湖的宗師,就想著建功立業。


    然後在長城邊境的長水,一戰,就將毫無準備的遼軍打得潰不成軍,將遼軍攆著打了上百餘裏。一下子就收複了丟了幾十年的失地,也就是長水二郡六縣。


    他唐頤,當時就被左老州牧派去收複長嶺縣,在路上,和劫走了輜重人口的遼軍正麵碰上了,然後一場廝殺之後。


    數千遼軍被屠了個幹淨。


    眼前的這個呂拓,也確實是自己救下來,遼軍劫走的人裏麵的其中之一。


    想不到,今天在京城,又遇到了。


    沒想到這當初的小商人,現在居然混成了京城牙行的大人物。


    嘖嘖嘖。


    “是你啊,當時沒回去,直接來京城了?”想起來的老唐嗬嗬一笑,問道。


    呂拓也捋了捋小胡子,心情感慨萬分。


    “唉,是啊,不敢待在那邊兒了。就算是被官軍收複了,短時間內也隻能離開了。誰知道,這麽一走,就是三十多年,好在來到京城,手裏有點資本,現在家業越做越大,也算是在這邊兒紮了根了。”


    老唐想了想,原本想繼續敘敘舊什麽的,但是又擠不出什麽話。


    然後還是選擇直入主題,問道:“我是粗人,要幹什麽直接問了,不兜圈子。我準備在這邊替我家世子購置一套房產……”


    呂拓哈哈大笑,指了指他們現在身處的這個大院,然後笑道:“唐將軍,早就得了宮裏的信兒啦。從前些日子,宮裏的張公公就讓咱們留意著啦。”


    “左公子迎娶懷玉公主,這可是天大的喜事!等穀雨之後,左家那就是正兒八經的皇親國戚!普通的府邸怎麽能配得上皇家?怎麽能配得上左家?”


    呂拓一攤手,示意老唐看向這個宅邸,然後說道。


    “看到沒?這府邸!咱就收個本金,這位置左臨青江大水,背靠秀春山,這位置,別說普通人了,就是之前,朝廷裏的大人物想買!那上門兒都沒有!有錢都買不著兒!……”


    然後呂拓湊到老唐的耳邊小聲說道:“這可是張公公直接替咱們拿下來的,可是按著公主喜好千辛萬苦尋的……”


    這話一出來,老唐就感覺出點味道了。


    他一仔細琢磨:這宮裏人幫著把事情給辦了,這說明了什麽?還能說明什麽?宮裏的那位,明顯在這起事件上有推波助瀾的作用!


    這房子不能不要,買房,隻能要這套!


    怪不得剛去牙行一問,那店掌櫃瞅了自己兩眼後,直接給引到了這邊。


    說明懷玉公主下嫁,說不定也是宮裏這波人在推波助瀾,在聖上耳邊嚼舌根給促成的。


    這明顯就在給自己找靠山啊。


    燕州左家,統領燕州三十多年,手握燕州軍,現在氣勢可是如日中天。


    這靠山找的,左老爺子又不能不當……


    那還能有什麽猶豫?就這樣吧。


    老唐一擺手,點了點頭。


    “就這家吧,多少錢你直接去錢莊提就是了,給我說道說道這府邸吧,讓我熟悉一下。”


    呂拓一看宮裏頭的交代的事兒完成了,也是長舒了一口氣,隨後一展喜麵,給老唐介紹起來。


    “這府邸,共有五個大院,其中的寧鸞院最大,院子也是最大的,隨後還有,梅蘭竹菊四院,以及東西南北四方廂房……”


    ……


    “姐姐,還有半個多月就要出嫁了,你走了,我可咋辦?就我帶著沈鳳這個小屁孩,我會悶死的!”


    皇宮內的一處院內水榭亭中,一個少女模樣的坐在懷玉公主沈鸞的旁邊,小聲抱怨道。


    沈鸞合起手上的書,放在了旁邊的茶桌上,修長的腿沒有從水裏抽出來,晶瑩粉嫩的腳丫子在水裏晃了晃,蕩起了一圈圈的漣漪。


    她伸出光潔的手兒輕輕在旁邊少女的額上一敲。


    柔聲柔氣地沒好氣笑罵道:“好你個洛玉,我還以為你是來關心我的呢。”


    她旁邊的少女一努嘴,繼續小聲抱怨道。


    “姐姐出嫁了夫君還是青正四公子之首的左公子,這有啥好擔心的……”


    沈鸞挽了一下額前的鬢發,發絲牽動著腦袋上的搖佩,發出來清脆如樂的聲音。她在聽了妹妹的話後,柔媚清雅的小臉上滿是疑惑。


    什麽青正四公子?


    洛玉公主沈鳶從沈鸞那疑惑的神情裏可以看得出來,自己家的大姐,屬實對外界的事物不感興趣,也很少去了解。


    每次她來到姐姐這裏,基本上都是姐姐獨自一人在泡著茶,捧著書,或者就是在作書畫,做女紅。


    最大的動作可能就是喂喂池中的那幾尾錦魚了。


    和自己天天滿宮城裏麵瞎跑,那是一個天壤之別。


    都是一個媽生的,姐姐那是靜得好似天上不落凡塵的月上嫦娥,自己就是仙子旁邊那隻玉兔……


    嘿!怪。


    “就是我們大青最負盛名的四位俊傑。那個左寧,就是其中之一,還是首位。聽說他長得很俊,而且武藝高強,可是一位馬上將軍呢。”


    沈鸞聽著妹妹的陳述,心裏沒什麽波瀾,不過還是有點好奇未婚夫到底是個什麽情況了。


    盡管自己已經做好了自己應該做的準備,但是她這幾日卻從來沒有去刻意了解自己未來的夫君。


    對他的了解僅僅就是他身上還有雲州牧之女的婚約。


    明明有婚約了,父皇還要把自己嫁給他,那他一定是有什麽過人之處吧?


    “聽上去還不錯的樣子。”


    她微笑著說道。


    “就不知道怎麽俊的一個人,會不會非常的風流,然後娶了姐姐還天天去學書裏麵的那些風流公子一樣,往青樓裏麵跑……不是有句話嘛?叫什麽……哦,家花不如野花香!”


    沈鳶玩弄著自己青蔥的手指,抬頭看著碧空,說著不著調的話。


    雖然她隻是漫不經心地在瞎扯,但是卻讓沈鸞聽著聽著,聽愣了,她環抱起自己衣襟裏過分飽滿的大西瓜,也不由地擔心起來。


    沈鳶說的不無道理。


    唉。


    她歎了口氣,想道:隻希望他能一碗水端平就行了,自己就做好自己的本分吧。


    “姐姐,他敢欺負你,我直接去揍他,皇叔還是宗師呢,他可寵我們了。”


    說完,沈鳶對著空氣揮了揮粉拳,可愛的小貓臉上,充滿了義憤填膺的表情。


    沈鸞看著妹妹這樣關係自己的事情,展顏一笑,鬆開環抱西瓜的手臂,伸出手捏了捏她的小臉蛋。


    “好。”


    沈鳶看著姐姐鬆開手臂後,那矚目的動靜,不堪重負的衣襟,和順著衣領朝裏麵可以看到的那雪膩的深淵,眨了眨眼睛。


    然後問了一句:“姐姐,你……不累嗎?”


    沈鸞還在奇怪沈鳶在說什麽時,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然後就看到自己那隻能讓自己低頭勉強看到腳尖的山巒,然後俏臉一紅。


    “不然你以為為什麽我喜歡坐著看書……”


    看著妹妹那對比之後一臉羨慕的眼神,安慰道,


    “還好。還有,你還沒長開呢,急什麽?”


    “哦……都是一個媽生的,怎麽一個是大西瓜,一個荷包蛋……”


    沈鸞聽著這個比喻,隻是略微羞紅了臉,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掂了掂,確實分量十足。


    一敗塗地地沈鳶實在是看不下去,嬌哼一聲,便如同鬥敗的公雞一樣,落荒而逃,離開了沈鸞這裏。


    “這丫頭……”


    沈鸞無奈地搖了搖頭,下意識地挺了挺胸,然後伸了個懶腰,隨後繼續翻開書本,靜靜地回到了沉浸書海的狀態之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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