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雙腿打顫,突然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大哥,求你了,能不能借我五十塊錢!我媳婦不行了!”


    老李和徐成對視一眼,眯起眼睛:“怎麽?開始唱苦肉計了?”


    瘦子卻像是沒了半分掙紮的欲望,他低著頭,臉上的淚凍成冰:“我媳婦得病了,住院得五十塊錢,我是沒辦法了,沒辦法了呀!”


    他說的是真話。


    前兩天,他剛剛結婚的媳婦突然暈了過去,送去醫院檢查結果卻傻了眼,說是肚子裏頭長了個東西,得動手術才行。


    可是一個手術就要一百多!


    他拿出所有的積蓄,借遍了所有人,也才湊夠六十塊錢!


    這病不是看不好,沒錢卻是隻能等死。


    老李狐疑的看著他:“借給你?借給你這錢不就是打了水漂?我上哪找你要去?”


    徐成卻看著他開口:“你結婚多久了?”


    瘦子擦了一把鼻子,低聲開口:“半年。”


    他媳婦還沒生孩子,所有人都勸他幹脆送回娘家算了,一百多都能再娶個大閨女了。


    可是他知道,送回去,媳婦也隻能等死,她娘家更不可能拿錢救人呀!


    半年……


    他和白瀟瀟也是結婚半年。


    徐成心思動了動,他身上不可能帶著幾千塊,因為路上不安全,所以幹完最後一次倒賣生意,就把錢存到了折子裏,隻等著回到家再取出來。


    現在他身上也隻是帶了一百塊而已。


    “你叫什麽?”


    瘦子抬起頭來,是一張眉清目秀很年輕的臉龐,他站起來凍得全身都在發抖,卻還是回答:“旁邊這個村子,羅家村的羅小明。”


    “好。”


    徐成沒再說話,從皮靴裏麵拿出五張十元的,放到羅小明麵前:“我是白鎮縣白鎮村的徐成,等你過去這關,記得還錢。”


    羅小明愣了,他沒想到徐成這麽簡單就把錢給了自己。


    老李急了:“徐成,誰知道他是不是騙子?就算不是,他能跑到白鎮給你還錢?”


    “這錢就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徐成重新把棉被披上,微微笑了笑:“李哥,算了。”


    他小時候讀書曾經看過一句話,但行好事莫問前程,心之所向無問西東。


    如果這人是騙子,他隻當滿足自己的善心,如果這人不是騙子,他也算是救人一命。


    至於回報,他並沒有想過。


    若是以前,這個錢他肯定不會借,但是現在手裏有錢,對於他來說的舉手之勞對於別人可能就是一條命。


    羅小明呆呆看著手裏的錢,什麽話都沒說,而是抹了一把鼻子然後跪下來給徐成磕了一個頭,然後堅定的說道:“我會還的。”


    說完也蹣跚著離去。


    老李恨鐵不成鋼的瞪了徐成一眼:“你就當傻子吧?這世界上倒黴的人多了,你還能個個救不成?”


    徐成歎口氣:“就當我們有緣好了。”


    其實是那句結婚半年觸動了他的心。


    “傻子!”


    老李又罵了一句,才上了車:“還不上來,等著凍死外麵呢!”


    徐成笑了,他知道老李哥其實也是一個好人……


    經過這一個風波,雪竟然漸漸停了,第二天還出了太陽!


    路上的雪開始慢慢開化,老陳開著車慢悠悠的往前趕……


    因為下了大雪,天氣更冷了。


    李月蓮在屋裏升起了爐子,每天晚上都給白瀟瀟灌上兩個熱水袋:“你太瘦了,這可不抗凍!”


    白瀟瀟在工作棚裏也點上了爐子,因為天氣太冷的話根本就沒有辦法做衣裳。


    這兩天衣服的銷量也漸漸下滑了,徐雲芸和白滿倉幹脆一人一天輪著去。


    但即使這樣,每天也有二三十的穩定收入。


    徐成上次帶回來的牛奶絨被白瀟瀟設計成了衣服,她把兩麵縫合在一起,做成了可以貼身穿的保暖內衣。


    做好之後,她先是給家裏每個人送了一件,剩下的就拿到供銷社去賣,不出意料,剛送過去十幾件就被搶光了。


    這種料子價格很便宜,做法也簡單,所以白瀟瀟價格標的不高,是十塊錢一件。


    就連普通的工薪家庭也買得起,所以直接出現了供不應求的情況……


    白瀟瀟沒有辦法,隻好又去找了謝廠長。


    辦公室裏,白瀟瀟雙手合十:“拜托了謝叔,幫幫忙!”


    “你這個丫頭,淨給我出難題!”


    謝廠長喝了一口熱茶,笑罵道:“上次要毛呢,這次要絨布,我都快成你的搬運工了!”


    兩個人合作了一段時間,彼此也很熟悉了,再加上謝玉春的關係,白瀟瀟幾次下來幹脆改口喊了叔。


    白瀟瀟笑嘻嘻的開口:“天氣這麽冷,我多做點也是為咱們白鎮縣做貢獻嘛!”


    謝廠長放下茶杯,哼了一聲:“就你能說會道!”


    即使嘴裏說著,還是不緊不慢給其他紡織廠打去了電話:“喂,老陳呀……對對,看看你們廠子有沒有牛奶絨……”


    搞定布料,白瀟瀟終於鬆了一口氣,然後把一個大兜子放在桌子上:“我娘做的雜糧窩窩頭,裏麵放了白菜和豬油,你嚐嚐!”


    謝廠長咽了咽口水,然後擺擺手:“不要不要,拿走……”


    平時白瀟瀟都非常重注影響,從來不會送東西,隻是會在謝玉春買衣服的時候給她打個折扣或者送個裝飾,包包之類的……


    這還是第一次拿東西進紡織廠呢。


    白瀟瀟掀開白色棉布,十幾個香噴噴還冒著熱氣的窩窩頭:“這可是雜糧的,供銷社可買不到。就是讓您嚐嚐,可沒別的意思。”


    幾個窩窩頭不值錢,值錢的是心意。


    要是白瀟瀟直接送衣裳或者錢財,謝廠長能直接把她罵出去。


    可這幾個窩窩頭,還真是送到了心坎上。


    正好到了飯點,白瀟瀟索性笑眯眯的拿出一個窩窩頭遞過去:“就當我請你吃飯了!”


    請吃窩窩頭,這丫頭可真是!


    謝廠長笑起來,也不客氣的咬了一大口。


    混合著豬油和雜糧的香味,再加上白菜的清香,這個味道可真是沒的說。


    謝廠長一口氣就把一個窩窩頭吃完了,卻覺著更餓了。


    白瀟瀟這才不緊不慢的把筐子放在辦公桌上,又拿出來一罐辣椒油,笑得更燦爛了:“配這個,味道絕對好!”


    這下,謝廠長更拒絕不了了……


    這場大雪停後,天氣更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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