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芳的娘眼睛卻漸漸亮了,她拍了拍大腿:“對!就是去他單位鬧!咱們小芳一個清清白白的大閨女能讓他白睡這麽久?他要不是不娶咱閨女,就讓他丟了工作!”


    這個時候男女問題是非常嚴重的,尤其是工廠裏的正式工,真要鬧出什麽傷風敗俗的事情,丟工作都是小事。


    白大力抿了下唇:“這,這能行嗎?那個張勝利可是個什麽科長……”


    白小芳把頭發攏了攏,然後大步朝外走去:“不娶我,我就死在他們廠子門口!”


    ……


    白鎮紡織廠。白瀟瀟手裏拿著的是一塊毛呢麵料的樣品:“謝廠長,我想要大量的這種布。”


    “這是毛呢?”謝廠長一眼就認了出來,他笑起來:“前幾個月去南方學習,我見過這種布料,但是還想這種料子做什麽好,沒想到你做的大衣都快被搶了。”


    他女兒就穿了一件,確實好看,惹得他媳婦也念叨著要買一件,可惜昨天下午過去人家都賣光了。


    白瀟瀟立刻笑道:“謝廠長果然見多識廣,一眼就認出來了,我現在有人有機器,也不缺銷量,但是就差布。”


    徐成雖然去了南方帶布料,但是這一來一回就是五六天,總不能以後都這麽辦吧?


    謝廠長搖搖頭:“你都用它做成品了,我可不敢說自己見識多,這布料我們不是不能生產,但是你自己也吃不了一條線呀!”


    他們是工廠,如果要生產一種新布料,肯定要開出一個新的生產線。可是白瀟瀟一個小小的櫃台能用多少布?


    白瀟瀟歎口氣,她也知道自己目前還是沒有辦法自產自銷,如果能有大筆訂單,才能放開手腳給布料廠下訂單。


    謝廠長見她皺眉,又開口:“不過,我可以給你從別的廠子協調過來一些……”


    現在的紡織廠都是國營企業,廠長與廠長之間也會時常交流開會,所以哪裏有現成的布料,打個電話便知道。


    白瀟瀟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她站起來由衷道謝:“您真是幫了我的大忙。”


    臨走之前,白瀟瀟又笑道:“好久沒見到玉春了,麻煩謝廠長幫我轉達一下,讓她明天去找我聊聊天。”


    謝廠長幫了她的忙,而且以後用得著他的地方還很多,不能主動送禮,但作為朋友她送給謝玉春幾件衣服總是可以的吧?


    剛走出辦公室的門,一個保安就慌慌張張的跑了過來:“謝廠長,外麵有個女人鬧事,說是什麽張科長的未婚妻……”


    謝廠長皺起眉頭:“未婚妻來工廠鬧什麽?”


    那保安看了一眼白瀟瀟,有點難以啟齒的開口:“好像,好像是說張科長,張科長他始亂終棄……還搞大了她的肚子……”


    “荒謬!簡直是亂來!”


    謝廠長刷的一下子站了起來,疾步朝外走去:“張勝利他人呢?”


    張勝利?


    白瀟瀟往外走的腳步頓了下,張勝利的未婚妻?那不就是白小芳嗎?


    這麽想著,外麵果然傳來熟悉的聲音。


    “張勝利搞大了我的肚子,想著又不想娶我!我要舉報他!”


    “還我清白!當代陳世美!”


    紡織廠門口已經圍了一圈看熱鬧的人,白小芳披頭散發宛若女鬼,手中舉著一個白色的牌子,撕心裂肺的大喊著。


    她說自己懷了張勝利的孩子,還穿著一件單薄的裙子,惹得保安也不敢碰她,隻能好言相勸:“這位姑娘,你先別激動,有事坐下來慢慢說!”


    “就是,這裏是紡織廠,你這樣鬧影響大家工作!”


    白小芳已經完全豁出去了,她一隻手指著保安的鼻子,半點形象也不顧了:“讓張勝利出來見我!讓你們領導出來!我要一個說法!”


    眼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謝廠長的臉色也沉下來,他重重開口:“你找張勝利是吧?他一會就回工廠,有什麽事情跟我去辦公室談,這樣鬧對你沒有半點好處!”


    白小芳卻不肯:“你們都是護短的!我就是要所有人都知道,張勝利多不是個東西!他今天要是不娶我,這件事就沒完!”


    白瀟瀟原本要走的步子停下了,她興致勃勃的湊著人群裏看熱鬧,甚至遺憾這年頭相機還沒普及,不然把白小芳這模樣拍下來簡直好笑死了。


    這時,張勝利終於匆匆忙忙從外麵趕了回來,他見到白小芳,立刻沉著臉去拉人:“你這是發什麽瘋?跟我回家去說!”


    “我不要!”


    白小芳一隻手護著肚子,一隻手拚命的往張勝利臉上撓:“滅口!殺人了!我肚子裏麵有你的孩子!你這個陳世美!”


    四周的人太多了,張勝利也不敢對她動手,隻能忍著臉上的痛去抓白小芳的手:“那你跟我去辦公室!不要在外麵讓人看笑話!你有什麽要求,我可以答應你!”


    白小芳卻冷靜下來,她停止了掙紮的動作:“我不去辦公室,有事情就當著大家的麵說清楚!”


    “我肚子裏麵是你的孩子,你認還是不認!”


    這麽勁爆的八卦在消息閉塞的年代,簡直能讓人嚼一年的舌根,麵對一群人的指指點點,張勝利臉都綠了。


    他壓低聲音:“跟我去醫院,再討論孩子的事情!我會補償你的!”


    “去醫院幹什麽?逼我流產打掉孩子嗎?”


    白小芳的聲音又大了起來,然後朝著謝廠長就要跪下:“你是廠長吧?求求你給我做主啊!我就是一個鄉下的女人,什麽都不懂!你的員工睡了我的身子!你不管管嗎?”


    張勝利慌了,連忙去拉她:“你到底要幹什麽?我答應你,趕緊跟我回家!”


    謝廠長沉著臉開口:“你叫什麽名字,是哪個村的?”


    白小芳大聲開口:“我叫白小芳,是白鎮村的!張勝利原本答應的是今天娶我進門,我才把清白的身子給了他!可是現在,我懷了他的孩子,他卻不肯娶我了!”


    “這不就是耍流氓嗎?如果今天不給我一個說法,那我就去派出所告他!”


    這些說辭,她在路上想了無數遍,所以說起來十分流利,讓張勝利連插話的餘地都沒有。


    謝廠長看向陳勝利:“張科長,這位女同誌說的是事實嗎?”


    張勝利不知該怎麽回答,隻能喏喏的開口:“這,這,我沒答應娶她……”


    謝廠長失望的看著他:“那她肚子裏的孩子是不是你的?”


    張勝利下意識的想否認,可又突然想到,白小芳出入自己家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隻要隨便去打聽一下就知道事實。


    如果自己再否認,難保這個女人不會發瘋再去派出所鬧。


    到時候別說工作,自己恐怕都能進去蹲大牢!


    於是,他隻好硬著頭皮點頭:“應,應該是……”


    “什麽叫做應該?”


    白小芳尖著嗓子又喊了起來:“我隻跟過你一個男人!這孩子不是你的是誰的?你不肯娶我,還要汙蔑我的清白!你這是要逼死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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