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全部都被他知道了。


    (作者前言)


    ※短篇『鄰座的艾琳同學偶爾會用俄語悄悄撒嬌』的視角逆轉版本。建議先讀完前作。另外,本作糖分比前作更多。建議大家預先準備一壺用來清口的黑咖啡。


    ********************************************


    我是艾莉莎·亞曆山德羅芙娜·瑪凱,同學叫我艾琳。


    俄羅斯出生俄羅斯長大的日俄混血,初中以後在母親的祖國日本生活。


    而我現在有喜歡的人。


    他是高中鄰座的冰室將嗣同學。


    和預想的一樣,剛入學時其他同學與我保持距離,而他卻一臉平常普通地和我說話。


    冰室同學很自然地在我和其他同學之間搭了把手。


    他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絲毫沒有施恩圖報的態度,不露聲色地幫我融入了班級。


    硬要形容的話,他平日裏給人一種悠閑的感覺,不經意間展現的溫柔使我高興,不知不覺間我開始自然而然地看向他,回過神來已經喜歡上他了。我意識到這件事……是在昨天。


    一旦意識到了這點,就再無法控製住自己的心情。


    我現在就想告訴他我喜歡他。如果可以希望能跟他交往。


    但我很害羞,害羞得無論如何也沒辦法當麵向他告白。


    而且……我自己這麽說有點悲傷,冰室同學對我來說感覺不是太有希望。


    別看我這樣,初中時我也曾被相當多的男同學告白,所以自知多少明白「男人看女人的目光」。


    可是,雖然我們因為鄰座而存在一定的對話,但是冰室同學迄今為止一次也沒有用過那種目光看我。或者說,難以想像悠閑自得的他會用那種眼光。


    在日本好像把他這種男性稱為『草食係男子』……嗯,很適合他。


    他在窗邊的座位上望著校園發呆,我看著他的側臉想像他在牧場慵懶地曬太陽的樣子,不知為何可以認同。


    「……嗯?艾琳,怎麽了?」


    「呃,啊……因為你看得很認真,還以為有什麽有趣的東西。」


    他冷不防地看向這邊,我慌忙搪塞過去。


    然後冰室同學有些困惑地往校園瞥了一眼。


    「沒……我倒沒在看什麽……隻是覺得這麽短的休息時間裏居然會有人出去玩。」


    ……真的隻是呆呆地往外看而已?這算什麽,好可愛。喜歡!


    「!……?」


    這……這是什麽。我胸口一緊,一股些許害羞或是酥麻的……不知緣由讓我想扭動身體的心情襲來,我反射性地繃緊了表情,竭力采取平靜的態度說道。


    「是嗎……老師快來了哦?準備一下?」


    哎?好像說法比我預料的還要冷淡……


    「好的好的。」


    啊,不對!剛才的不對!喜歡才對!可是展現那種態度又很害羞,那種說法……對了!!


    那個瞬間,我突然產生了絕妙的想法。


    對了,既然害羞……用俄語說就好!!


    隻要用俄語說,他就不會察覺。隻要他沒察覺,就不會害羞。好,可行!!


    「今天就是那天吧?準備了嗎?」


    「呃……是這樣?」


    「是哦。」


    「糟糕,完全忘記了。」


    「果然……你瞧這個。」


    「謝謝!感激不盡!」


    「哈,冰室同學真是……」


    好,就現在!


    『最喜歡你了。』


    呼呼呼!!糟糕糟糕糟糕!!說出來了,說出來了!呀,哎呀!!


    「……你剛才說什麽了?」


    「嗯?沒什麽?隻是說了『你真是糊塗』而已。」


    我掩飾表情拚命壓抑住滾來滾去的衝動,若無其事地撒了謊。


    其實我說了完全不同的事情,冰室同學又不可能知道,沒問題吧。聲音小語速又相當快,應該幾乎聽不清楚。


    「這樣……是嗎。」


    不出所料,冰室同學含糊地點點頭看著課本,開始解起自己大概能猜對的問題。


    ……嗯,沒有察覺。完全~沒有察覺。


    哦呼呼?沒有察覺啊~我都告白了。我都說『最喜歡你』了。


    喂喂~冰室同學,我剛才告白咯?如果現在說「那麽來交往?」我就會立刻同意哦?大好機會噢?不行嗎~不行啊~畢竟沒傳達給他啊~哦呼呼?


    胸口感到苦悶的同時,背部肌肉激動地發抖。


    不妙,這個……好像會上癮。


    那天,我第一次向冰室同學告白……同時覺醒了未知的刺激與快感。


    *******


    從那以後,我一有機會就用俄語表示好感。傳達不到正好抓住機會拚命撒嬌。


    「啊,艾琳。不好意思,可以和你一起看課本嗎?」


    某天,冰室同學在休息時間這樣對我說。他好像忘帶課本了。


    (太好了!可以和冰室同學拚桌!)


    我心中狂喜,卻故意皺起眉頭看向他。


    「……怎麽?忘帶了?」


    語氣和態度也故意擺出為難的樣子。


    為了不讓他察覺到我對他的好感,當然需要偽裝。


    「是啊,好像昨天寫作業時放桌上沒收。不好意思,可以和我拚桌嗎?」


    「……倒是可以。」


    「謝謝。」


    他迅速拚上課桌把座位挪向這邊,我十分高興起來卻不能表現出來。


    「話說回來,你東西是不是忘得太過頭了?這個月以來已經好幾次了吧。」


    「哎呀,我自己倒也打算注意一點……」


    「真的注意過了就不會這麽忘東忘西了吧。」


    「沒辦法吧?因為我把要注意這件事本身給忘了。」


    「隻是笨吧。」


    「過份!」


    我刻薄地斷言道,歎了口氣仿佛從心底感到驚訝。然後……


    『其實,這一點我也喜歡。』


    哦呼呼!說出來了,說出來了?


    「呃?什麽?」


    「沒什麽,隻是說『這家夥真蠢』而已。」


    「拜托別用俄語罵我。」


    冰室同學發出了微弱的哀嚎,讓我噗地笑了出來,然後我裝作失去興趣的樣子向前看。


    這時剛好上課鈴響,老師走了進來。


    「起立!」


    「「「「「老師好。」」」」」


    上課後我若無其事地翻著課本。


    這時我腦裏還環繞著方才的一來一回。


    (說出來了。說出來了。哦呼呼?)


    我麵不改色,表麵上扮演著冷靜的優等生。


    然後我悄悄斜視確認冰室同學的狀態,他果然一臉平靜地寫著板書。


    (沒有察覺到。我都告白了。完全~沒有察覺啊~哦呼呼?)


    我的偽裝很完美。


    巧妙隱藏好感,表麵上對他冷淡,不過我這種以些許做作的態度玩弄男孩子的女孩子,在日本好像被叫做『小惡魔係女子』。


    小惡魔……不壞。自小經常有人說我「像天使一樣」,但其實我是披著天使皮的惡魔。嗯,好,非常好。


    「那就這裏。好,冰室回答一下問題。」


    「呃……d,『talking』?」


    「不對,你有好好聽課嗎?那就……旁邊的牧。」


    「是,我想是b,『to talk』。」


    「對了。冰室,你和女孩子貼那麽近會分心我表示理解,但也要好好聽課啊?」


    老師的話讓我一瞬心跳加速,但我馬上耍小把戲掩飾了我的動搖。


    我兩臂抱著自己的身體,一下子與冰室同學拉開距離。


    「哎?什麽?你是這麽看我的?」


    「才沒有。」


    「抱歉,可以離我遠點嗎?」


    「說了沒有!」


    「喂,你們,還在上課啊。」


    「「知道了。」」


    被老師提醒後,我就停止表演走回座位。


    回座位時……方才冰室同學的話語讓我覺得微微心痛。


    冰室同學君也不是認真說的吧。我明白,但就算我明白……這麽清楚地說出來的話,我也會受傷。所以……


    『我倒是這麽看你的。』


    我在心裏偷笑,悄悄用俄語說道。


    哼哼,活該。誰叫你傷害少女的純情。不甘心的話就用俄語反駁啊。


    我在心中亂發脾氣,卻若無其事看向前方。


    沒錯,我是小惡魔。不會簡單地展示真心。


    不過,我用餘光窺視,冰室同學也一副沒有


    察覺到我內心想法的樣子普通地聽著課。


    理所當然……卻讓我有點不爽。我倒清楚自己是無理取鬧,但他這麽平靜有~點不好玩。


    (我在唱獨角戲一樣,像個傻瓜……對了!)


    那邊沒有反應,這邊也有對策。


    我全速抄完板書,在筆記本一角描繪冰室同學的肖像畫。


    (哼哼,我也相當擅長肖像畫哦。給我看。)


    然後我三分鍾左右畫出了冰室同學的肖像畫……少女漫畫風,閃閃發光的美少年。


    (嗯!!?不行不行,這個不行!!不算!剛才的不算!!)


    我慌忙用橡皮擦掉,這次刻意以搞笑漫畫的風格來描繪。


    (沒錯,這種感覺……討厭,果然就算是這種畫風也好帥啊。)


    怎麽辦,怎麽畫都很帥氣。我添上鼻水至少對抗一下……但這樣又產生了可愛之處,果然有魅力。


    該怎麽辦……我這麽想著突然抬頭,和盯著這邊的冰室同學對上了視線。


    (啊,糟糕。)


    我為了掩飾內心的焦躁而露出了嘲笑,重筆向著手邊的肖像畫劃箭頭,粗暴地用俄語寫下『喜歡』、『好帥』、『可愛』、『溫柔』。


    哼哼,這麽粗暴的寫法,誰也想不到這些是誇獎的話吧。


    「喂,冰室,有在聽課嗎?」


    「哎?啊,是。」


    「那麽請回答第10題。」


    「呃……呃……c?」


    「錯了。」


    「唔……」


    「噗。」


    呀~答錯了哦。


    冰室同學被老師提醒,讓我不禁笑了出來。


    「聽好了,隻限這次……」


    冰室同學就那樣站著被老師數落,卻沒有怪我,絕不會說:「牧同學在亂塗亂畫~」


    『所以喜歡。』


    我嘟囔一句,往肖像畫上偷偷補上心形,然後迅速翻頁。


    我曾以為,這種快樂而幸福的日常以後還會繼續。


    但是,寒假的某天,因突然打到父親手機上的一通電話……我們還沒來得及告別就分隔兩地。


    ◇◇◇◇◇◇◇


    艾琳離開了。


    偷聽女同學的談話後知道,好像是住在俄羅斯的爺爺奶奶遭遇了事故,為了護理老人全家一齊搬到了爺爺奶奶家。


    「這算什麽……」


    我在窗邊的位置一個人嘟囔道。


    開什麽玩笑……做了那麽多讓我臉紅的事情居然還不負責?無法饒恕。


    我……還什麽也沒告訴她。絕不允許你說完不等我回答就跑。既然你逃了,我就追過去說給你聽。


    我在滿是驚訝與悲傷的教室中一個人暗中決定。


    *******


    「冰室……你是認真的?」


    「認真的。」


    我一天之內說服了家人,第二天立刻向班主任提交了休學申請。


    說了是去捕捉戀人後父母當場認可,拜托爺爺陪我去俄羅斯之後馬上表示同意。之後隻剩班主任的許可。


    該說是理所當然嗎,班主任的反應並不理想。


    「好像取得了父母的同意……但為什麽時長不確定呢?說是家裏有事,不清楚具體什麽時候回來嗎?」


    時長不確定單純隻是因為不知道找艾琳要花多長時間。


    也許去問似乎與艾琳取得聯絡的女同學就行,但果然問不出口。


    畢竟是那樣吧?又不是男友,隻是鄰座而已,連艾琳的聯絡方式也不知道的男同學不惜休學也要追艾琳飛到海外?客觀看來相當惡心,隻是個不妙的跟蹤狂。


    所幸我有線索。以前艾琳給我看過照片,我曾經在電影裏看過照片背景中的建築物。


    好像是家庭聚會的照片,所以那裏就是艾琳的住處吧。去到那裏應該有人知道艾琳祖父母的家在哪。


    「嗯……大概兩周左右就能回來。」


    「大概……我不打算深入追究,不過你到底是為了什麽?放春假之後再去不行嗎?」


    我態度曖昧地搪塞班主任喋喋不休的質詢,但班主任無法接受那麽含糊的回答,我逐漸焦躁了起來。


    監護人都同意了,別理那麽多給我批準就好……為什麽要執著到這種地步。真是,麻煩死了!


    「不急的話可以放春假再去……這種時候去到底是為了什麽——」


    「為了愛!!」


    「這樣啊,如果是為了愛那就沒辦法了。」


    班主任點點頭,幹脆地給申請書蓋了章。


    哎,這個人怎麽這麽帥啊……差點就被他迷住了。


    *******


    事後我馬上讓爺爺陪我(不對,表麵上是我陪爺爺)坐飛機前往俄羅斯。


    前往可能是艾琳住處的城市,四處打聽。然而……


    「認識艾琳的人果然沒那麽容易找到嗎……」


    「喔,路邊攤的冰淇淋看起來挺美味哦?去看一下吧。」


    「這麽冷還吃冰淇淋……現在還是先打聽……」


    「別急,如果這個攤子整年都在這裏開張,可能會認識艾琳哦?順便問下就好。」


    「哈……」


    爺爺已經向著攤子邁出了步伐,我不得已地追向他身後。


    剛抵達俄羅斯時,爺爺像這樣把找人的事拋到一邊四處閑逛,讓我感到泄氣……但到現在我已經不抱怨了。


    因為這爺爺俄語能力和我同級別,溝通能力卻極其之高(僅限女性)。


    禿頭配墨鏡,披上華麗的皮毛大衣,外表就像隱退的黑手黨頭目,隻靠氛圍與氣勢就順利拉攏了女性。


    不一會兒就消除了當地大媽對外國人的警戒心,十分簡單地導出了情報。而且這次同理。說真的他到底是什麽人啊喂……


    「果然,艾琳的爺爺奶奶好像住在海參崴。」


    「是啊……」


    「唔,我也是第一次去海參崴。『啊,十分感謝您能告訴我這些,尊貴的女士。若非急於動身,真希望能與您再好好談一談……』」


    『討厭,這麽恭維我這種大嬸。』


    『不不,我說真的。如果還有機會,務必賞臉喝杯茶?』


    『哎呀……』


    『那麽我先走一步。女士,謝謝您美味的冰淇淋。』


    『謝謝你。再見。』


    他輕輕鞠了一躬轉身離去。


    我回頭瞄了一眼,大嬸非常高興地向我們揮手告別。


    喂喂,真的嗎,那位大嬸好像也不差吧?對方又不是什麽絕世美男子,不過一個外表黑手黨的72歲大爺。過世的奶奶過去大概吃了不少苦吧……


    我暗中對親爺爺的放蕩感到戰栗,就這樣前往了海參崴。


    然後我們連續坐了三天的火車,終於到達了海參崴……


    「「啊。」」


    我終於找到艾琳了。


    「找到了!!」


    我不禁大喊著衝向艾琳。


    來時差點在凍結的路麵上滑倒,好歹保持平衡到達艾琳跟前。


    「哈,哈,終於找到你了。」


    「呃,嗯……辛苦了?」


    哈,重逢的問候隻有這些?看來艾琳也相當混亂。


    「呃……為什麽在這裏?」


    艾琳因過於驚訝而麵無表情,就這麽生硬地發出了詢問,我露出笑容回答道。


    「問我為什麽……明擺著是來看你吧?」


    「不……可是,為什麽在這裏?」


    「你之前在班裏給我看過俄羅斯居住時的照片吧?因為我對那時拍下的背景感到眼熟,於是推斷出了的住的地方,之後……就是老實打聽了。」


    「為……為什麽會記得那種事情……」


    到了。這一刻終於到了。


    迄今為止都是她不斷地向我拚命訴說愛意又說完就跑,回敬她的時候到了。


    (可惡,一到關鍵時刻就難為情了。)


    我無意間岔開了視線,但並不打算隨便找個借口搪塞過去。好吧,給我挺好了。我啊——


    「我的確忘性挺大……但可不會忘掉喜歡的女孩子給我看的東西。」


    「冰室同學……」


    艾琳眼睛大睜,臉上現出無從隱藏的喜悅——


    「嗯?」


    她的表情突然崩壞。


    「?怎麽了?」


    「剛才……冰室同學是不是說了俄語?」


    喂……聽到了嗎。真的嗎,偏偏是這個時候嗎。


    「啊……那個啊。」


    怎麽辦?不啊,不管做什麽……唉,沒法子嗎。反正她總有一天會知道。


    「抱歉。我其實懂俄語。」


    「哎——」


    我的坦白讓艾琳完全呆住了。


    「從……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問我什麽時候……比較小的時候?」


    「是!?」


    大腦花了幾秒終於理解這是什麽意思了嗎,艾琳脖子以上轉眼間變得通紅,嘴巴一張一合——


    「你,爸……爸……」


    「爸爸?」


    「笨蛋!!」


    她大聲吼叫,轉身一溜煙逃了出去。


    「等……等下——太快了啊喂!!」


    該說真不愧是當地居民嗎,她在凍結路麵上奔跑的速度快得令人吃驚。


    正常奔跑的話應該能立刻追上,但我小心奔跑以防打滑,無論如何也差她一截。


    最後我完全看丟了她的背影,所幸馬上就找到了她家。


    「哇嗚嗚哇!!!」


    因為我一拐過拐角,圍牆的另一邊就傳來了怪叫。


    (倒也難怪……)


    我不禁苦笑,繞道大門處說了聲『打擾』,然後走進了院子。


    艾琳在院子一角抱頭縮成一團。想挖個地洞鑽進去說的就是這種狀況嗎?


    「喂,你沒事嗎?」


    「唔!?」


    放著她不管的話好像會一直叫個不停,所以我從背後輕輕敲了敲艾琳的肩膀,她靈敏地原地跳了起來。


    然後,她戰戰兢兢地回頭……看到我的臉後眼睛又開始失焦。


    「啊~呃,希望你先給我答複……」


    在她再次失去平靜之前,我先開了口。


    「……答複?」


    「剛才那個,大致算是告白……」


    我說著撓了撓臉,艾琳呆了一瞬,眼神明亮起來……盡管她淚眼朦朧。


    「笨蛋!」


    她像往常一樣用日語大喊,然後——


    『我喜歡你!』


    她用俄語道出了愛意,而我——


    『嗯,我知道。』


    惡作劇似地用俄語回答了她。


    「真是的!!」


    「唔!」


    然後,我被她一拳打中心窩,摔了個屁股著地。這算啥……


    ◇◇◇◇◇◇◇


    「真是難以置信……」


    「哎呀……抱歉。」


    我過了一會兒終於冷靜了下來,和冰室同學一起來到附近的公園。


    我們在長椅上並肩而坐,無所事事地望著公園裏玩耍的孩子們說著話。


    「真是難以置信……好害羞。」


    父母帶爺爺奶奶去了醫院,家裏誰都不在,算是個安慰嗎?


    如果家人聽到我在院子裏發出怪叫,恐怕會成為一段黑曆史。


    「哎呀,我有打算告訴你,隻是找不到時機……」


    「哼,看著我深信不會被察覺,所以很開心吧?說什麽『嗯,我知道』。竟然說得出那麽難為情的話。裝模做樣過頭了還以為自己會死。」


    「才不想被用俄語連喊即死咒文的你數落。」


    「住口!別讓我想起來!!」


    我兩手捂住耳朵,在長椅上抱著頭蜷成一團。


    就這樣忍耐著猛撲過來的羞恥心幾十秒,我終於抬起了頭,視線前方吵鬧的孩子們一副完全沒有察覺到我內心激烈鬥爭的樣子。


    『孩子們真是天真無邪啊……』


    我不禁嘀咕了一句,自己也沒理解自己說的什麽,苦笑起來。


    說了不合時宜的話。冰室同學大概也摸不著頭腦吧。


    我這麽想著露出了自嘲的笑容,窺向身邊冰室同學的臉。


    ◇◇◇◇◇◇◇


    (嗯?什麽?為什麽就笑了?為什麽看我?)


    艾琳意味深長的視線讓我內心不解。


    我思考了幾秒後……


    (?對了!這樣嗎!!)


    我領悟了其中的含義。


    這個笑容和視線。這是那個吧。艾琳用俄語撒嬌之後,觀察這邊時的表情。


    也就是說……方才那句『孩子們真是天真無邪啊』有什麽隱含的意圖。


    就像用日語說「月色真美」。嗯,真不錯……既然已經用普通的俄語傳達過了,就采取特殊的表達方式進行複仇是吧。


    好,接受挑戰。我自小接觸非常多的俄羅斯文學與電影,這句話中隱藏的意義讓我切實地領會給你看!!


    我俯視著艾琳的表情,全力運轉大腦翻找過去的記憶,搜尋是否有符合的內容。然後……


    (對了,是那個!)


    我終於回憶起了一個場景。


    小學時看的俄羅斯愛情電影。


    在公園的長椅上,主人公告訴戀人自己將赴往戰地。


    女主角思念著不知能夠活著回來的戀人流淚。


    然後,她無意間抬頭看到孩子們天真無邪地玩耍,對那與戰爭無緣般的和平身影破涕為笑:『孩子們真是天真無邪啊。』


    主人公看著女主的表情……


    (原來如此……是這樣嗎。)


    我悟到了,完全理解了一切。


    這是艾琳呈給我的挑戰書。


    看我能否讀懂話中隱藏的含義,讀懂後又能否回應。


    (這副表情……大概是以為我做不到吧。)


    哼,真是這樣的話,天真。我都追你直到這遙遠的俄羅斯了,怎能被你小看。


    讓你看看!我冰室將嗣就算平時呆頭呆腦,關鍵時刻也能下定決心!


    「艾琳……」


    「?」


    我轉向艾琳,把手搭在她肩上……輕輕把嘴疊上她的唇。


    「唔……」


    「……」


    「嗯嗯!?嗯!!!?」


    「……」


    我分開嘴唇,一副問艾琳如何的樣子回了她一眼。


    然後艾琳大大的眼睛睜開,幾乎就要掉出來,她用顫抖的手按住嘴巴……


    「什……什……什麽……」


    「?」


    哎?狀況有點怪。


    我原以為她一定會在吃驚過後目光銳利起來,丟一句掩飾害羞的「笨蛋」……這樣簡直就像沒有防備一樣?


    「為什麽……」


    「哎……因為你說『孩子們真是天真無邪啊』……」


    「說真的為什麽!?意義不明!!」


    「哎……」


    這……這難道是……解釋過頭了!?完全沒有隱藏的含義嗎!?


    (糟……糟糕……這怎麽想都很不妙!!)


    我全力思考如何挽回這一事態,卻因焦躁與唇間殘留的初吻觸感而無法思考。


    如此這般之時,艾琳從長椅上站起來,臉色通紅地吸了一口氣——


    『笨蛋!!!』


    「唔噢。」


    「我……我……我的初吻!!不,倒是很高興!但和我想的不一樣!!」


    然後她含淚瞪了我一眼,一溜煙逃走了。


    『嗚哇哇!!冰室同學是個悶聲色狼!!!』


    「艾……艾琳,冷靜!日語和俄語反了!話說,不要喊著那種話逃走啊!!」


    還有,她果然跑得好快啊喂!


    周圍冰冷的視線讓我心痛,我追著她的背影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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